第十四章 綿姑娘
楚江王宮和冥城的冥宮構造相似,都是前殿是王宮主人辦公議事之所,後殿則是接待外客,供養客卿和家眷之地。
一路暢行,庭院內種植著許多冰藍色的小花,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氣,似乎便是這花兒散發出來的。
這花兒十分奇異,質地極似玉石,呈現半透明的狀態,南寧悅滿麵好奇地盯著那花兒,看了又看。
扶輕淡笑道:“姑娘生在陰司之外,大概沒見過這種花兒,這是楚江界獨有的嵐冰碎玉,唯有在特定的環境中才能生存。殿下的母親生前極愛此花,但楚江界的環境不利於它的生長,所以殿下便自幼研習陣法,終於創造出了能夠使此花存活的陣法。”
即墨雪微訝,南寧悅沒聽說過這嵐冰碎玉,但他可知道。這種花就算在萬年前仙道盛行的時代,也是罕見至極,從未聽說有人能夠養活。這楚江王年齡不大,卻能創造出養活嵐冰碎玉的陣法,可見是萬年難得一遇的陣道奇才了。於是心中暗自讚賞。
南寧悅不懂這些,但也十分讚歎,“這楚江王真是一個孝子,有這樣的兒子,做母親的一定很幸福。”
聽聞此話,扶輕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眸中劃過一絲懊惱,她怎麽在外人麵前如此多嘴?當下輕咳一聲,小心提醒道:“姑娘此話可萬萬不要被殿下聽了去,此間秘事小婢也無從得知,隻是小心為妙。”
南寧悅和即墨雪同時露出迷惑的神色,但二人都聰明地沒有多問。畢竟在人家的地盤,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離開楚江界,雖然暫時沒什麽危險,可楚江王畢竟是一界之王,伴君如伴虎,在這兒待久了,誰知道會不會一不小心觸碰到禁忌,莫名就丟掉了小命。
扶輕安靜地在前麵帶路,前方是一片碧藍的湖泊,湖邊有個潔白如雪的小亭子。
亭中有名女子,一身橙色裙裝,留著齊劉海,長著一張嬌俏可愛的娃娃臉。見扶輕帶著兩個人走近了,便起身朝這邊走來,大聲道:“喂,扶輕,你帶的是誰啊?”
扶輕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旋即頓住了腳步,福了福身,恭敬道:“回綿姑娘,是殿下新接待的貴客。”
橙色裙裝的綿姑娘秀眉一挑,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眼神十分直白地上下打量了南寧悅和即墨雪一番,目光從麵對南寧悅的不屑轉為對即墨雪的驚豔。
“這個小哥哥和殿下哥哥一樣好看。”綿姑娘嬌俏一笑,見她如此,扶輕暗自鬆了口氣。
旋即,綿姑娘看向南寧悅時,麵色倏然一變,有些不屑,有些好奇,有些不解,還隱隱有些敵意,道:“她有什麽特殊的嗎?為什麽殿下哥哥要接待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的客人?”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十分尷尬。
南寧悅心頭微怒,雖然她一直以為自己十分普通,沒什麽出奇的地方,但被人這麽含譏帶諷地當麵說出來,還是會覺得很不高興。
盡管如此,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地盤,聽這位綿姑娘的語氣,一口一個“殿下哥哥”,似乎和楚江王關係匪淺,她還是不要跟她產生什麽矛盾好了,否則對自己有害無利。
這麽一想,南寧悅趕忙拉住了即將發怒的即墨雪的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扶輕見即墨雪這樣溫潤的公子麵帶怒色,忙從中調停道:“綿姑娘可要注意言辭,這話若是被殿下聽去,縱然您是殿下的義妹,也是少不了受罰的。”
她此話也是在提醒南寧悅和即墨雪,這綿姑娘身份不一般,也算是對他們的小小敬告。
“你說什麽?”綿姑娘聞言,麵露不可置信之色,“殿下哥哥會因為這麽一個女人罰我?他對得起我們死去的娘親麽?”
見綿姑娘如此口無遮攔,扶輕心中大急,麵色也微微發寒,強笑道:“綿姑娘哪裏的話,殿下不會為了這位姑娘罰您,隻是姑娘對待殿下的客人,總是要尊重些的,萬一失了殿下的風度,那罰不罰您可就說不準了。”
說起這位綿姑娘,是楚江王的母親流落在外時,為了寄托對自己孩子的思念而收養的義女,對其寵愛有加。楚江王將母親尋回後,其母便要求他將綿姑娘養在王宮中,讓她過上公主般錦衣玉食的生活,楚江王自然聽從了母親的話。
在楚江王母親的管教下,綿姑娘雖然偶爾使小性子,但也算是好相處。
但好景不長,由於長期流落在外,與人鬥法時落下了病根,一直沒有修養好,再加上楚江王的母親本就體弱多病,所以鬼體瀕臨潰散,為防魂飛魄散,隻好重入輪回去了。
再入輪回,便已物是人非了,就算楚江王能查到母親的轉世,那人也不再是他母親了。所以也相當於其母逝世了。
楚江王之母一死,綿姑娘便失了管教,性子越發無法無天起來。她本就喜歡楚江王,一直想要嫁給他做王妃,奈何楚江王無心婚姻大事,跟綿姑娘也沒什麽感情,若不是母親的緣故,他根本就不會給自己認個義妹。
且從那以後楚江王便常常不在宮中,所以綿姑娘的性子愈發暴躁,人也越來越難伺候,還總是疑神疑鬼,隻要宮中多出什麽女性,便會成為她的假想敵。
原本楚江王宮裏有不少女客卿,但在綿姑娘的折騰之下,一個個全都卷鋪蓋走人了。
楚江王雖然不悅,但看在此女是母親托付的份上,一直沒有采取過什麽行動。
所以像扶輕這樣的婢女,隻能周旋於客人和綿姑娘之間,也是十分難做。這段話她說得十分明顯,一是在告訴綿姑娘,這位新來的姑娘不會是她的敵人,二是在告誡她不要丟了殿下的麵子。
但綿姑娘若是聰慧懂禮的人,也不會讓楚江王宮人人頭疼了。
“既然殿下哥哥不會為了她罰我,那你就把她趕出去吧。”綿姑娘下巴一揚,斜睨扶輕道,一副高傲嬌蠻的模樣。
“這……”扶輕十分為難,若是能把南寧悅趕出去,她也不願意得罪這位綿姑奶奶。她是楚江王座下第一等的女婢,若非重要的客人,是用不上她來接待的。這位姑娘可是楚江王親口指定她接待的,她哪裏敢把南寧悅趕出去?
看著這副場景,南寧悅冷哼一聲,不悅道:“不用為難了,也不用你們趕我,我自己走。”
她巴不得早點離開楚江界呢,這下可好,有了合適的理由離開了。
說罷,她拉著即墨雪便要離開,即墨雪微微一怔,南寧悅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樣,想不到她也會生氣啊。
他們剛一轉身,扶輕急道:“且慢!”
她定了定神,轉到二人身前,續道:“一來沒有殿下的令牌,你們過不了黑龍河。二來,若是你們走了,殿下怪罪下來,小婢可擔待不起。綿姑娘年齡小,她的話還請二位大人大量,不要往心裏去。”
南寧悅哼道:“你也看見了,不是我們不留下來,是楚江王宮實在不歡迎我們,既然如此何不讓我們離開?”
“那也要先請示了殿下。”扶輕忙道。她現在可頭疼的緊,心裏對這位綿姑娘滿含怨怒,這姑娘不敢跟楚江王對著幹,卻偏偏來為難她一個小小的奴婢,實在可恨。
即墨雪淡淡道:“綿姑娘是楚江王殿下的義妹,看起來話語很有分量,焉知不是請示過殿下的?莫不是殿下無聊,有意戲耍我兄妹二人?”
“哦?本殿還沒有這麽無聊。”
冷淡又帶著些慵懶的聲音響起,滿含不悅。
扶輕又驚又喜,轉過頭去,果見一襲紅衣的楚江王正麵色陰沉地走過來,身後跟著戰戰兢兢的狼統領。對她來說,楚江王真是解圍的及時雨,這下她就不用為難了,把決定權交給他就好。
“殿下,您看……”她快步走到楚江王身邊,話還沒說完,楚江王伸出白玉般的手掌,示意她停嘴。
他本就耳力過人,從遠處一路走來,早已經將這邊發生的事情聽了個一清二楚,根本不需扶輕轉告。隻是他沒想到,那個又弱又傻的女人居然也會生氣。
楚江王看向南寧悅,麵色微微緩和,道:“你別生氣,那丫頭被驕縱慣了,說話過分,本殿會罰她的。你在這兒好好住一段時間吧。”
扶輕和狼統領對視一眼,均是一臉驚訝,這位楚江王殿下平時可不是這個畫風。
綿姑娘更是滿目不可置信,娃娃臉整個垮了下來,說話之間隱隱帶了些哭腔,“殿下哥哥,你怎麽能為了這個素未謀麵的女人罰我呢,娘親若是知道了……”
“你閉嘴!”楚江王冷冷道,眼底劃過一絲不耐,她總是用娘親說事,往日他看在娘親的份上已經對她多番容忍了,她還是不懂得適可而止,看來他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否則她還真把自己當成楚江王宮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