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以命換命（二更）
慕少弦張大了嘴巴看著慕夜廷，有些不敢置信。
他這位小叔還真是冷血無情，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這樣理智冷靜地分析局勢，絲毫不見慌亂。
果然是可以在商場上對任何人趕盡殺絕，差點把他們父子二人逼上絕路的人。
這裏的兩個女人，一個是裴家的大小姐也是他的正牌未婚妻，一個肚子裏懷著她的孩子，真不知道他會怎麽選……
外界都傳聞說他愛上了夏闌珊，慕少弦卻對這個謠言嗤之以鼻——
愛是什麽？他慕夜廷……懂嗎？
在他眼裏，永遠都隻有利益吧？不然他怎麽可能在夏闌珊大肚子的時候，跟另外一個女人訂婚結婚？
想到這裏，慕少弦心裏又痛快了很多，卻也很識趣地看了一眼倉庫後麵，站在角落裏的裴琰依舊沒有任何表示。
慕少弦等不到指令，隻能先回過頭來，發出一聲短促而陰沉的笑聲：“好，那就按照你說的辦。”
反正不管怎樣，他找來的這幾位狙擊手都是世界一流的，從業幾十年，都是一顆子彈取人性命。
他們從未出過差錯，子彈速度那麽快，又那麽無情。
即便他慕夜廷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法從子彈下救下任何一個人！
他揚起手，示意其中兩個角落的狙擊手撤離。
一陣腳步聲後，倉庫裏再次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剩下的一位狙擊手就位，淡定地留好最後一顆子彈，然後開始瞄準，拉好安全栓，隻等慕夜廷做出選擇，就立馬扣動扳機。
“現在……”慕少弦聲音中泄露了幾分興奮：“該你選擇了，小叔，讓我看看，你是選擇誰呢……”
“是有財有勢、美若天仙的裴大小姐……”
“還是一無所有、身份卑賤的夏闌珊呢……”
每個人的額頭上否仿佛要掉下緊張的汗水來。
就連慕少弦，都緊張得要死，不知道他這位小叔到底會選擇誰。
不過他倒真是好福氣，有兩位美人為他爭風吃醋，而這個夏闌珊……
慕少弦眼神陰鷙地落在夏闌珊身上，她就是讓自己名聲掃地的禍害，如果此次，能借裴琰和裴星瑤之手，除去她，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夏闌珊聽不到慕夜廷的任何聲音，看不見他的任何表情，心髒卻一點點地冷了下去。
不知怎麽，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就像慕夜廷要和裴星瑤公開結婚喜訊的前幾日，也是這麽經常沉默著……
如出一轍的絕望再次朝她襲來。
就如同過去許多天的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又勒住了她的脖頸……
不敢去回想，卻又不得不麵對此刻的現實……
慕夜廷越是沉默，她的絕望就多一分，因為她知道，慕夜廷素來殺伐果斷，若非心中真的動搖不定，怎麽會猶豫這麽久……
他的動搖不定，是因為……他心中有一杆天平，將她夏闌珊和裴星瑤放在上麵稱量嗎……
夏闌珊眼圈通紅，眼淚溢出來，卻又被眼罩給阻擋住，勉強順著幹燥的臉頰掉下來。
黑暗中，她繃緊了神經。
坐在她背後的裴星瑤嘴角上的笑意卻越來越甚，原先還不確定，但她現在幾乎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慕夜廷會選擇她。
像夏闌珊這樣的女孩子，不過是旅途中的一杯水，寡淡無味，雖然暫時解渴，讓人掛念，但到底，像慕夜廷那樣的人，會緊盯著旅途最後的目標，而不是一直停留在一個破舊的地方……
而配得上慕夜廷的，隻有她裴星瑤！
因為他跟慕興華他們鬥了那麽久，早已如同在沙漠中的孤獨行者，隻有她和自己身後的裴家，才能成為慕夜廷的綠洲！
當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全國的人都會為他們歡呼，因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璀璨耀眼的一對。
所有人都會祝福他們！
到最後，隻會是她裴星瑤勝出這場遊戲……而夏闌珊，會輸得一敗塗地。
甚至以她那卑微的生命為代價……來祭奠她和慕夜廷之間那場所謂的愛情……一屍三命，裴星瑤覺得光是想想，都覺得很刺激很讓人興奮……
“你到底選誰呢……”慕少弦再度出聲催促，宛如毒蛇信子般讓人惡心恐懼的聲音在倉庫響起。
慕夜廷的臉色有絲不易察覺地泛白，他依舊顯得非常沉穩，雙目緊緊盯著夏闌珊，看不到別人。
眼角的餘光悄然地測量了一下，狙擊手和那兩個女人之間的距離，包括這裏的風速……所有的數據加在一起，他一遍遍地在心裏計算，不允許有任何的誤差，哪怕有幾微米的誤差，都是他不能承受的距離。
他短暫地閉上眼睛，想起了葉修方才在電話裏說的話——
“夜廷，我找到了更多的證據指向裴家，你母親的死，跟他們絕對脫不了幹係。”
慕夜廷眼角一點點地紅起來，雙手握成拳頭，隱藏在黑暗裏微微顫抖起來，讓人不易察覺。
“怎麽樣？選好了嗎？”慕少弦等著看好戲，卻也有點不耐煩起來。
“我選——”慕夜廷睜開眼睛，眸底恢複了一派澄明，輕輕地開口，這兩個字猶如一柄重錘，砸在所有神經繃緊的人上。
夏闌珊和裴星瑤同時屏住呼吸，她們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砰砰狂跳的心髒……渾身都緊張地緊繃著……
就連慕少弦，也緊張地盯著慕夜廷，汗水從額頭上掉下來。
現在隻等著慕夜廷的選擇了！
“哢嚓！”狙擊手再次輕輕觸碰扣板，這道聲音如同催命符一樣，收走了夏闌珊的魂魄。
慕夜廷再次在心中精確估算了夏闌珊和狙擊手之間的位置。
他雙眼緊盯著夏闌珊，眼中閃過無法化解的痛楚和憐惜，最後，輕輕開口：“我選……裴……”
刹那之間，倉庫裏猶如墳地一樣死寂。
剩下的兩個字甚至沒有人去在意了。
——他做出了選擇！而他的選擇是裴星瑤！
夏闌珊輕輕靠向身後的柱子，眼中已經流不出淚水來了，她幾乎是絕望地坐在那裏，等著死。
而裴星瑤嘴角的笑意則漫上心頭，變成徹頭徹尾的喜悅。他選擇了她！他選擇了她！他到底還是選擇了她！她贏了！
“砰！”子彈從狙擊手的槍口裏衝了出來。
那顆子彈以雷霆之勢朝著夏闌珊衝過去，下一秒就要結束她的生命——！
就在那一瞬間，不，在狙擊手扣動扳機的前一瞬間，慕夜廷的話還沒說完的時候，他的腳步就開始奔動了，他衝著夏闌珊撲過去，整個身體往夏闌珊身上擋過去，就像想要以命換命一樣——
夏闌珊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大腦一片空白，她隻能聽到子彈出膛的聲音，知道自己即將死去，絕望中竟然逐漸平靜下來，腦海中飛速地閃過一些畫麵……
慕夜廷的強勢掠奪。
慕夜廷的淺笑低語。
慕夜廷的關懷備至。
慕夜廷生氣發怒的模樣、冷淡平靜的模樣、欣喜開懷的模樣……
一幕幕閃過去，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滿腦子剩下的，唯有一個慕夜廷而已——
她恨自己，即便到了現在，腦子裏想的都還是他。
恨自己為什麽要如此地放不下。
恨自己已經將身心靈魂全部交付，想要抽回，卻已經來不及……
甚至開始恨自己為什麽要那麽不小心，要懷孕，現在又連累了兩個無辜的小生命……
他最終卻沒有選擇她。
他為什麽不選她……？
也是，他為什麽要選她？
腦中最後隻剩下這個念頭，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掉下來，夏闌珊伸手本能地護住了自己的小腹，然後絕望而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
“砰！”
那是子彈撞破皮肉，震碎骨頭，撞進身體的聲音！
空氣裏瞬間飄散出血腥味，濃烈到讓倉庫空氣裏的塵埃都幾乎凝固住了。
應該會很痛，應該會就這樣死去……可是，為什麽什麽感覺也沒有？
胸膛上不痛，甚至連四肢都可以活動，沒有任何的痛楚。
難道……子彈射偏了？
但是不可能，血腥味，她不會聞錯……
夏闌珊感覺時間都好像瞬間靜止了，周圍更是一片死寂。
是死了嗎？死了，就不會痛了嗎？
可是人死了靈魂會飄起來，會到半空中看著眼前的一切，但是她現在還是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接下來她感覺到一個溫熱的身體跌入自己的懷抱，寬大的肩膀，有力的臂膀，以及溫熱的，變得越來越粗重的氣息——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裴星瑤正拉下眼罩想看看夏闌珊的慘狀，可是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如同被人點了穴般地愣在那裏，然後張嘴想說話，卻沒能發出哪怕一丁點的聲音。
夏闌珊眼睛上的眼罩也不知道被誰拿開了，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怔怔地看著地麵蔓延出來的鮮血……
空氣中的血腥味更加濃重，幾乎要將所有的氧氣都擠走，讓人呼吸困難。
血越來越多，迅速地匯聚成了一灘，
鮮紅，刺目，妖冶，沉重……
那不是她的，那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