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崔珈藍
這樣一來,天堂鎮的房產銷售好了不少,但要說火爆也談不上,倒是天堂醫院火爆得很,特別是打針掛水服務最受歡迎,可憐張雲澤把買來的丫鬟都訓練成了護士,但醫生的話,隻有他自己勉強合格。
百裏醫院的藥物始終供不應求,許多病人眼巴巴等著排隊掛水,這還不算,官府時常來打劫一把,買走了大量的藥物和醫療器材。於是張雲澤一狠心,幹脆想辦法建立一條完整的抗生素生產線來。
他在城北建了藥廠,將每個步驟拆分,雇傭了不少人做一些輔助的事情,但提取細菌等關鍵操作技術含量太高,隻能他自己來,也累得夠嗆。
這樣一來,效率提升了許多,但也就提升了三倍,很多事情隻能他自己做這是個巨大的瓶頸,怎麽都繞不過去的。
有時候他在想自己幹嘛這麽累,好好享受生活就好了,可惜他已經身不由己了,如果他突然不幹,醫院的患者以及跟他利益捆綁的人不會放過他的。
這一天,張雲澤陪崔珈藍以及雅琴吃過早飯,收到了一封信,竟是李靖寄過來的。
原來唐軍三個月前已經一舉擊潰並占領了土穀渾,班師回朝後李靖受命率眾赴道查情,一個月後將來嶺南道,同來的還有侯君集、褚遂良和魏征。
張雲澤皺了皺眉頭,這多半是李世民覺得李靖威望太高,功勞太大,直接投閑置散又顯得小氣,留在長安睡不著覺,索性派出去一段時間,封個欽差大臣,順便督促督促地方官,一舉多得有沒有。
一想到魏征,張雲澤甚是頭疼,這老家夥一直跟他不對付,又軟硬不吃,難纏得狠,想不到都逃到廣州了,還會有可能遇到這家夥。
張雲澤看信的時候,沒有避諱崔珈藍,短短幾行字,被她一眼看完了,她也沒有假裝沒看到,由然道:“張公子雖避於江湖,卻無法遠離廟堂,怎奈廟堂之上,伴君如伴虎,官員每日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實無甚意思。”
張雲澤很是頭疼,問:“那我怎麽辦,總不能甩手逃跑吧?”
崔珈藍微笑說:“既來之,則安之,我不犯法,官為何犯我?”
張雲澤道:“你說的輕巧,你不了解李世民,不在我身上榨幹最後一絲價值,他不會放過我的。”
崔珈藍語氣帶著幾分驚訝:“敢直呼皇上名諱,張公子怨念很重啊。”
張雲澤這才發覺自己說錯話,算起來,他跟這個崔珈藍根本不熟。
崔珈藍看著他犯囧的模樣,眉目間始終掛著幾分笑意:“張公子放心,珈藍既然食君之祿,萬萬不會亂嚼舌根,出賣你的。”
張雲澤很想問她一個月五兩銀子也叫食君之祿?
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跟這個崔珈藍相識不多,卻有一種很信任她的感覺,這種信任超過了李麗質甚至樂明月,更別說公孫舞了。她們都從他這裏空手套白狼或多或少得到不少東西,崔珈藍不一樣,哪怕五兩銀子工錢她都每日有條不紊地做
好事情,交代的事情也都辦得妥妥貼貼。這個動不動嘴裏冒出兩句《詩經》的姑娘從不覬覦他任何錢財、技術或者其他什麽東西,對她來說,彈彈琴下下棋才是樂趣。
張雲澤問:“那你覺得我現在怎麽辦吧?”
崔珈藍嘴角帶著笑意,伸出兩根嫩白的手指,那秀氣的額頭裏似乎充滿著智慧:“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
張雲澤虛心問:“哪兩條?”
崔珈藍美目中帶著幾分向往,緩緩說道:“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張公子覺得這樣的生活好不好?”
張雲澤自詡讀書不少,卻都是些機械啊,編程啊之類的,古典文學卻涉獵甚少,卻也聽出這句話中避世的意思,有些無語道:“我都逃到這麽偏遠呢地方了,還想怎麽樣?”
崔珈藍道:“避世無疑是遠離朝堂的最好辦法,可張公子的天堂鎮雖然地處嶺南偏僻之地,卻仍在朝廷勢力範圍內,鬧的動靜又太大,不惹人注意都不行。公子不妨離開大唐,大唐的南方都是一些小國甚至沒有國家,以公子的能力再造一座新城又有何難?”
張雲澤聽了很是意動,可一多想,帶著幾分頹然說道:“可我暫時還不想離開大唐。”
崔珈藍似笑非笑看著她,說道:“那麽大唐一定有你割舍不下的人了,你為什麽不去找她,她又為什麽不來找你呢?”
張雲澤好沒氣道:“快說第二個辦法。”
崔珈藍正了正衣襟,微笑說:“珈藍也猜到你不願意離開大唐,所以珈藍先前說既來之則安之。躲避那些官員需要做幾手準備。第一,把所有的功勞都推到蕭刺史與他派來的鎮長身上,能躲則躲。第二,手上不要留任何銀子,暫時全部花出去,換成糧食礦產之類帶不走的東西。第三,暫時搬家,你住的地方太過奢華,會落人口實的。”
張雲澤目瞪口呆看著她,忍不住道:“李泰要是娶了你,說不定能登上皇位。”
崔珈藍本來帶著笑意的臉變得慍怒,淡淡道:“張公子是在羞辱珈藍嗎?”
張雲澤這才想起她剛烈的性子,連忙軟語道歉:“我說錯話了,請你原諒。”
接下來,張雲澤琢磨了一些細節,開始馬不停蹄地行動,首先,他吩咐人大采購,準備把九五成銀子換成可以長期儲存的稻子和鹹魚,嶺南物產豐富,糧食價格一年四季都很穩定,等那些欽差走了,再換回來就是了。
接下來,他去了官府,把所有壓在手上沒賣出去的房子全部單方麵過戶給崔珈藍,手上一套不留,甚至連學校醫院的所有權都過戶給了她。
最後,他又搬回了徐家村口的院子裏。
崔珈藍手裏捧著一大疊厚厚的房契,語氣帶著不悅和淡淡的責怪:“張公子是在試探珈藍嗎?”
張雲澤心裏確實有這麽一絲想法,他被女人利用怕了。不過他嘴裏是不可能承認的,歉然道:“抱歉崔姑
娘,你也知道我的,孤家寡人一個,現在我也就認識你,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啊。”
崔珈藍淡淡說:“你就不怕珈藍貪財,失信於你嗎?”
張雲澤道:“我所認識的崔姑娘不會這樣的。”
崔珈藍道:“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每個人心裏都有陰暗的一麵,於外人展現的笑容或許隻是偽裝,張公子確定自己很了解珈藍嗎?”
張雲澤笑了,聳聳肩:“就算被你貪走了,大不了我再換個地方,最多一年,這些東西還會有的。”
崔珈藍看著張雲澤的眼睛,緩緩道:“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珈藍從前不是貪心之人,但不代表以後不會,如果有一天珈藍變了,你會原諒我嗎?”
張雲澤心中一震,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不是當年那根木頭,在她的話中已經聽出了淡淡的溫柔味道。
她堂堂清河崔氏年輕輩最優秀的女子,就算逃婚,為何千裏迢迢來廣州尋上自己,她那麽驕傲的一個人,為何甘願做隻有五兩銀子月薪的工作?
張雲澤深吸一口氣,微笑說:“我堅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崔珈藍把這一大疊房契鎖到他抽屜裏,語氣有點不悲不喜的味道:“當你在誇我了,不過,我不喜歡被人試探。”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邊上,一直冷著臉的雅琴突然冷漠地看了張雲澤一眼,跟著去了。
張雲澤摸了摸腦袋,呼出一口氣,最近壓力有點大啊。
大唐貞觀九年八月十五日,中秋,黜置使李靖、侯君集、褚遂良、魏征等一行十九人帶禁衛軍三百一同從廣州乘坐火車出發,開到了天堂鎮。
隨行的還有廣州刺史蕭才,一路賣力地誇讚這個火車是多麽的好,希望推行全國雲雲。
誠然,李靖也被這種交通工具給折服了,但他很快總結了其一些缺點。
首先,這個東西嚴重依賴鐵軌,而鐵軌這種東西容易被破壞,如果一股腦用在軍事上,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其次,目標太明顯,路線也固定,敵人襲擊這樣的目標不要太容易。
最後,這玩意造價不菲吧,大唐那可以跑老鼠的國庫承擔不起啊,別鐵路造好了,大唐也像隋朝分崩離析,像運河一樣徒為新朝做嫁衣裳。
當然,李靖等人沒權力替李世民做決定,隻能把事情記下來,現在,是時候找那個失蹤一年多的小子晦氣了。
魏征從火車上下來,很不舒服地捂了捂耳朵,本來按照他的年紀不應該出來做這等苦活,可他竟然天天在朝堂上批評唐軍殺俘,實在惹火了本想一鼓作氣收了吐蕃的李世民,幹脆把他打發出來,眼不見為淨。
對於火車這種東西,魏征是拒絕的,馬車不香嗎?腿又不是不能走路,要這麽趕時間投胎嗎?這東西除了跑的快一點有什麽用,這麽多鐵為什麽不給農民造犁?簡直浪費國家財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