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回首
“涼兒，涼兒。”有人在北涼的旁邊呼喊道，聲音有些急切，還有濃濃的悲傷。
“嗯。”北涼下意識的回應道，但是下一秒立刻清醒了，這不是洛玄卿的聲音，而且洛玄澈的聲音，熟悉到了骨子裏，也刻進了骨子裏。
她猛的睜開眼睛，卻帶來的是光的刺痛，一瞬間有想要流淚的衝動。
淚水劃過臉龐，伴隨而來的是，臉龐火辣辣的疼痛，和著身子猶如被馬車撞過支離破碎的疼痛。
“涼兒，沒有關係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他直接摟住了北涼，然後溫柔的說著。溫柔的有些不真實，讓北涼有些迷茫，究竟是怎麽回事。
北涼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四周，不是帳篷，而是華麗的宮殿。她在那裏生活了半年，她當然知道這裏是哪裏，是鳳棲殿。她從希望變成絕望，最後離開洛玄澈身邊的地方。她艱難的看著一切，疼痛讓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涼兒，沒有關係的。”洛玄澈還是抱著她，說著溫柔的話語。
“放開我。”北涼開口說話了，可是出口的隻有嘶啞的聲音，像是被火焰灼傷的嗓子。然後她推開洛玄澈，看著他，而他也眼睛有些紅的看著北涼。
她看著眼前的洛玄澈，突然心狠痛，或者說很害怕。因為眼前的洛玄澈不是那個十七歲的少年，而是那個曆經戰事，經過奪嫡的之戰的皇帝。而他也不是十七歲，而是二十二歲。而她也不是十二歲，而是十七歲。
“我回來了？”北涼笑了，笑的像哭一樣。如果那些重生的事情都是她的夢的話，那麽現在或者很快，她就要成為一個被放棄的棋子。然後就然後看著燕府被滅門，看著他成為一個帝王。
“我們回來了，你不要怕。”洛玄澈看著北涼的樣子，有些心痛的摟住她，然後帶著愧疚的說道。
“嗬嗬。”北涼卻低低的笑了一聲，她才不要回來，為什麽又重新回到這個時候，她不要。
“涼兒，我一定會找人治好你的，你不要擔心。”洛玄澈當然聽到了北涼的笑聲，然後拉開北涼，扶著她的肩膀，看著她，眼睛裏帶著愧疚說道。
“如果治不好呢？”北涼的眼睛看向洛玄澈，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這樣想。她隻是想問問，如果治不好呢，他是不是還是會直接拋棄她？
“不會的。”他摟著他，溫柔的說道，“如果真的治不好，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北涼感受著他溫暖的懷抱，還有低低的心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說無論如何都會對她好。然後為什麽最後直接把她放棄，最後直接讓她萬箭穿心死去。
她不知道現在的他是不是在演戲，如果沒有後來的事情，她會以為他是真的愛她。畢竟他的眼睛裏都是悲傷還有心痛，他是有多麽的擅長偽裝，連他的眼睛都看不出來他的說謊。
“我累了。”北涼最終說道，她在等，等那個時刻的到來。
“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太傷心。”他聽到北涼說的話，然後放開了她，然後扶著北涼躺在床上，仔細的蓋著被子。
北涼閉上了眼睛，她是真的累了，她究竟是重活了還是做夢？
眉間多了溫度，那是他的唇。北涼一瞬間竟然以為他是真的愛自己的，畢竟北涼知道自己毀容的臉，有多麽的可怕。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隻有紗布，還有疼痛。她笑了笑，卻也疼的掉出了眼淚。不知道是傷口的疼痛，還是心在痛。
他剛剛登基，她為他安定戰亂。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被困在戰場，更加沒有想到會出現熊。她直接擋在他的麵前，他沒事，而她臉卻被毀了容。
北涼不知道自己是回來了還是做夢，接下來她隻是冷眼的看著周圍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藥吃了一貼又一貼，大夫看了一個又一個，隻是他再也沒有來看過她。鳳棲閣華麗而空曠，她像是被軟禁的鳥，她不知道外麵，她也逃不出去。於是她總是坐在高閣的風景台邊，半邊身子永遠在黑暗裏，從白天到黑夜看著外麵。甚至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能看見偶爾一片樹葉落了過來，才覺得時間在流逝。
侍女侍衛依舊隻是那些人，也安靜的不像話，一同以前一樣。
“今天是什麽日子？”北涼看見一片枯黃的葉子落了進來，然後才想起來什麽事情。嗓子依舊嘶啞，已經好不了了。她淡淡的看著侍女，不帶期待的問著。
“是十月三十日了。”侍女回答道，但是也僅僅回複這個。
“嗯，大哥已經死了啊。”北涼呆了一下，然後看著外麵，歎了一口氣，沒有太大的悲傷，淡淡的說道。
這個時候，北詞戰死，她是所有的人中最後才知道的。屍骨無存，就是他的寫照。
北涼坐在那裏，身影越發的消瘦，她隻能等著那些人死去，她什麽都做不到。
“涼王知道她大哥死了。”侍衛向洛玄澈稟告著，一邊也是有些無奈。皇帝再也不去看涼王，卻要知道她每天要做什麽。可是涼王幾乎每天都不說話，隻是看著外麵，他真的不知道可以稟告什麽。
“她是怎麽知道的。”手裏的筆頓了一下，然後他看著侍衛問道。
“不知道，隻是今天涼王突然問宮女日子。聽到日子後，就說了這麽一句。”侍衛如實的說道，他也好奇涼王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果然嗎？”他麵色凝重的說道，他知道她應該會知道，但是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簡單的知道。
“接著看著。”洛玄澈下了命令，接下來，他要處理好這些事情。他才剛剛登基沒有幾個月，還有太多的事情。
北涼不知道這個夢什麽時候會結束，她隻能看著自己一直過著以前的日子。不是從希望變成絕望，而是一直毫無期待的等待。
然後一旨聖旨降了下來，她不再是涼王，而是成王妃。
“涼兒。”他終於見她了，依舊是那樣的喊著。隻是他的眼裏都是算計與籌謀，再也沒有那些情深意切。
“皇上。”她看著他，坐在地上，看著他，低低的說道。
“我成全你。”他說道，語氣平淡，“你喜歡五弟，所以我就把你嫁給他。”
“多謝皇上。”她笑了笑，已經不會痛了。痛的久了，也就麻木了。
他臉色難看了起來，最終什麽話都沒有說，直接走出這個囚籠。然後鳳冠霞帔送來了，她穿上了嫁衣，今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沒有喜悅，隻有心如死灰的感覺。
她坐在轎子裏，周圍安靜的很可怕，完全不像是嫁人。然後走過燕府，已經空蕩蕩的燕府，原來他們也都死了，隻有她不知道。
她下了轎子，她突然想回頭看看，那個地方。有一個人站在那裏，看著她，白雪白了那個人的頭發。不知道何時下了雪，也弄濕了她的嫁衣，她卻驚恐的看著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