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前世今生，都愛你
"咳咳。"北涼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見的是昏暗的頂，反應了一會兒，才從晃蕩的車廂那裏感覺出來，她現在大概是在馬車上。心口有些疼痛，嘴裏有些苦味，縱然她努力的想要坐起來，也成為了徒勞。
"你醒了。"旁邊突然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她剛剛沒有注意，現在聽到聲音才反應過來，她躺在一個人的腿上。她抬頭，對上的是一個人明亮的眼睛。有些暗淡，但是又很明亮，眼睛裏隻有她，分外狼狽的她。
北涼沒有說話，她就這樣看著男子，平淡，生疏，默然，她好不容易才想起來他是誰。
"要喝水嗎？"他看著有些迷茫的北涼，臉色微微一變，然後笑了笑又問道，他或許以為她不說話，隻是有些渴了吧。
"你是誰？"北涼看著他端過來的水，最後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想喝水。然後在他呆滯的目光裏，她又迷茫的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又是誰？"
"你忘了？"這個男子終於確定了剛剛他的猜測，他沒有太大的反應，他看著她，然後放下水，然後摸了摸她的頭發，"忘了沒有關係，我們慢慢的找回來。你是北涼，我是洛玄衍，我們是最親密的人。"
"最親密的人？"她有些疑惑的重複道。她然後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然後閉上了眼睛，說道，"不是，不是。"
"好吧。"洛玄衍也沒有生氣她的反應，隻是一呆，然後覺得有些好笑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有些無奈的說道。"你說不是就不是。"隻是一上手，他才發現北涼竟然又昏了過去。
他麵色複雜的看著北涼，最終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即使你忘了所有的人，你還是不愛我，不是嗎？"他彎下腰摟住了北涼，"我還真是欠你的。"
"咳咳。"外麵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咳嗽聲，伴著車輪聲，有些不太清楚，但是可以聽出來，好像不是虛弱，而且有些別的意思。
"怎麽不滿意？"洛玄衍挑眉，然後看著車簾外麵，語氣有些嘲弄的說道，"不要忘了到底是因為誰，她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外麵突然又安靜了下來，他便又低頭看著北涼，好像在擔心她。隻是沒有過一會，車簾突然被拉開了，微微的涼風進來，北涼卻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如果不是還有心跳和呼吸，他們都以為她要死了。
"你想和我說什麽？"洛玄衍看著進來的人，嗤笑了一聲。雖然表現出來不屑的樣子，但是依舊將懷裏的北涼放下了，又仔細的蓋上了被子，又抬頭看著麵前的男子。
麵前的男子，有著好看的眼睛，裏麵仿佛有著星辰，讓人移不開眼睛，淡淡的青色，清澈如同水。而洛玄衍其實在很多年前也有那麽一雙眼睛，隻是這種顏色的眼睛，被視為怪異，他當太子，不能有這麽一雙眼睛。他差點下意識的想看看自己的眼睛的顏色，但是他知道，他的眼睛應該是黑色的，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這雙眼睛真是漂亮啊。"洛玄衍安靜了一下，看向洛玄卿然後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我知道會有以後，我寧願不要這個太子的位置。"
"你後悔了？"洛玄卿皺了皺眉頭，看著洛玄衍，不是很明白他的話。當年他眼睛的改變，他也知道，他也曾經問過，但是洛玄衍說的卻是不後悔，但是現在他這樣說，是後悔了嗎？
"後悔？"洛玄衍又笑了一下，然後看著北涼，又看向洛玄卿，"後悔也來不及，這是我應該想到的結果。她和皇位，從來隻能選擇一個。"
"隻是我沒有想到。"他看著洛玄卿，然後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她會愛上你這麽一個人。"
"我也沒有想到。"洛玄卿聽到洛玄衍的話，呆了一下，然後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的說道。看著北涼的目光有些不解，有些痛苦，還有憐惜。
他從來不是什麽善良的人，因為他的眼睛，他當然也被大臣對待過。那個時候洛玄衍做了改變，而他那個時候卻不願意，因為這是他們的交易。他代替洛玄衍，去照顧北涼，讓他可以安心，因為他知道洛玄衍其實很在乎北涼，於是如果把握住了北涼，他就有了退路。他一開始就被下了毒，他知道自己早有一天會死去的，隻是他不甘心。從一個戰場的戰士，然後變成了一個殘廢。後來洛玄衍用了這個條件，讓他照顧北涼，他會幫他找到藥，他答應了。隻是他沒有想到，他隻是有著目的的接近，或者說刻意的親密，她卻那樣的相信他，然後還愛上了他。他從來不是什麽好人，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果然一開始就不該讓你接近她。"洛玄衍又說道，"可是經曆過前世的事情，她大概也隻會相信你，愛你。"
"前世？"洛玄卿皺著眉頭看著他，然後腦子裏想著這個荒唐的話。怪不得北涼好像知道很多，怪不得北涼那樣相信他，那樣幫他，寧願用自己的命來換他的命。難道因為她的前世而活的人，而洛玄衍也是，所以洛玄衍才會突然這樣的對待北涼，而且好像也是什麽都知道。
"前世。"他看著他，問道，"我和她，結局怎麽樣？"
究竟是怎麽樣的相處，才讓這一世的北涼一直那也的不顧一切的幫著他。他不相信前世他是一個好人，因為不論以前還是以後，他都不會是好人。
"前世啊。"洛玄衍看著洛玄卿有些不滿的說道，"她是你的王妃，她家破人亡，後來跟著洛玄澈當殺手，殺了很多人，毀了容，就被當一個東西，隨便送給你了。那個時候，你已經殘疾了，殘廢配醜女，挺般配的。當時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可是我知道，你配不上她。"
"我從來不認為你配的上她。"洛玄衍看著北涼，然後有些心疼的說道，"可惜那個時候我不可能在她的身邊，而她的身邊隻有你。明明是她一直照顧你，明明一切都是她受苦，隻是因為你是唯一那個時候在她身邊的人。她就記得你，記得了一輩子，包括下輩子。"
洛玄卿聽到洛玄衍的話，眼前有些發黑。他從來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麽那樣對他好，可是他做了什麽呢？他把她關在皇宮裏，嫁到別國，喝了她的血，然後忘了她，讓她一個痛苦，他究竟做了什麽，他有什麽資格讓她愛。
"她很快就要死了。"洛玄衍看著呼吸微弱到幾乎沒有呼吸的北涼，然後又說道，"如果不是你拿了她的血，她也不可能毒發了，畢竟，壓了那麽多年，反彈起來，真的是很痛苦。"
"你是說她很早就中了毒？"洛玄卿突然反應過來，然後有些驚恐的看著他。有誰會是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就下毒給她，因為這種毒，好像隻有慕容世家才有。可是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她是慕容傾城的女兒，又怎麽會把她放在外麵。現在甚至讓她死去，他們不是還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你難道猜不到嗎？"他有些好笑的看著洛玄卿，然後看著北涼，有些悲傷的說道，"你知道我和她為什麽不可能嗎？"
"我們的父皇是慕容世家的人。"他頗有些嘲弄的說道，"所以我們也是，而她。"他看著北涼，"自然也是。"
"是這樣嗎？"洛玄卿聽到這個消息，一呆，然後真的愣住了。其實，一開始的那一切他都知道了，隻是他不能確定。現在，他聽著洛玄衍這樣說道，他真的有些不相信，他們怎麽會是兄妹，那麽她那樣的對待他，又算什麽。無論她怎麽堅持，她們都不可能有結果的啊。
"所以，她是我們的妹妹，永遠隻能是我們的妹妹。"他真的有些累了，癱在旁邊，看著洛玄卿，眼裏有些說不清的嘲笑，"就像小時候，她喊我們一樣，她隻能是我們的妹妹，一輩子的妹妹。"
一時間馬車裏很安靜，洛玄卿坐在那裏，幽幽的看著北涼，麵上有些難看，有些滄桑，根本不像當年的那個意氣風發的成王。他就那樣的想了很多，洛玄衍看到他這個樣子，嘲弄了一下，然後竟然出去了，隻留下他和北涼在馬車裏。
洛玄卿第一次有些顫抖，然後他靠近北涼，有些難看的牽扯出來一個嘴角。然後抓住了她的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看著北涼，沒有一句話。
眼前漸漸地模糊，他不知道北涼知不知道這些，畢竟她重生了，或許知道了很多。但是無論他究竟是怎麽對她的，她還是願意陪著他。他不知道她們前世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他前世或許依舊是利用北涼，因為他的腿廢了，除了利用北涼，還有什麽辦法。他不可能愛上一個毀容的女子，更不要說，她曾經還是洛玄澈手下的殺手。
那麽，他有什麽資格承受著她的真心，有什麽資格讓她許下，那句誓言，來生不負卿。
"你什麽都不欠我啊，你什麽都不欠我。"他有些艱難的說道，第一次那麽的脆弱，然後又無助，"如果這一次你還能活著，一定要忘了我啊。我不值得你愛，不值得。"
他看著北涼，摸了摸她的臉，然後放下她的手，向著外麵走去，他一定要救她，他不想她死，也不會讓她死。
"……"北涼手動了動，眼角多了一滴淚水，然後轉眼間消失。她張口好像想要說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口，隻是她一直在說著什麽，她或許什麽都聽到了，在回應他的話。
如果他們看見她在說話，或許知道她在說什麽，因為，她隻是在念一個人的名字，一個，她愛了前世今生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