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場夢
陸欣蝶瞟了李韻一眼,冷笑了一聲,心裏對他感到不屑,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現在他還有些用處,要是將這顆棋子丟棄了倒是有些可惜。
“傾琉?”邵鏡鈺走到門口便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卻見那人身子抖了抖,倉皇間想要跑開,卻奈何身子不允。邵鏡鈺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麽傾琉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躺在床上嗎?他發燒了而且昨夜自己也太過孟浪,他怎麽也不會這麽快就清醒可以下床走到門外來。
邵鏡鈺滿腦子的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就聽到一聲似是低喃的驚叫聲響起,緊接著眼前那道白色身影便消失了。
“傾琉!”大喊一聲,邵鏡鈺三步並兩步的來到了安傾琉的身邊,將人抱在自己懷裏,正準備將人帶回床上的時候,安傾琉卻掙紮了起來,邵鏡鈺沒想到到了這個份兒上,安傾琉還能動彈,一個手軟,直接將人“扔”到了地上。
至少被“扔”的安傾琉和一旁看守的婢女是這麽想的。至於邵鏡鈺,他完全的愣住了,這時候他滿腦子都隻有一句話,他把他的傾琉給扔了……他把他的那麽柔弱的傾琉給扔到了地上……他居然把他生著病的那麽柔弱的傾琉給毫不留情的扔到了地上!?
一時接受不了自己這麽個七尺男兒竟然沒抱住自己愛人,讓他在自己手裏麵摔在了地上這個事實,以至於愣在了一旁。可安傾琉和其他的人猜不到他的心思,隻得從表麵看上去陰冷的神情推測,他不耐煩了。
咬著牙用手肘支起身子來,扶著門框慢慢的站了起來,安傾琉呆呆的看著一臉“冷漠”的邵鏡鈺,發現他根本不願和自己說話,便低著頭咬緊牙扶著門框一步一步的離開了。身上的疼痛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每走一步都如同受刑一般。身子很熱但外邊天氣卻冷得讓他不自已的打著冷顫。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小屋。
看著依舊破破爛爛的屋子,安傾琉卻揚起了嘴角。果然是一場夢,一天的美夢。夢……再次醒了。
安傾琉將身子靠在那熟悉的木板上,呼吸間全是邵鏡鈺獨有的草藥味道,說不上好聞,卻格外的令他安心。他們相識便是因為這特殊的味道。
還記得他們相識在一個熱鬧的街市,自己好不容易才翻牆跑出府來,剛來到街市上還沒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被人將僅有的銅錢偷了去。那是他懂事以來存到的所有的錢,那時他慌張的哭了起來,緊接著便聞到了那特殊的藥香味,然後便看到了拿著自己用來裝錢的布袋子。
他呆呆的仰起頭,隻一眼,便許下了自己的一生。那人溫和的笑著,如同神靈一般拯救了自己。他……頭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別人的關懷,自此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這個第一個對自己露出笑容的男人。可……它終究是太天真了,這隻是他們這些皇親貴族之間的賭約消遣罷了。
那時他常常偷跑出去,本來被安排在安府最角落的廢棄小屋裏的自己就沒什麽人關心,那屋子原本是放置雜物的小院子裏眾多屋子裏的一間,在他還不算懂事的時候就已經被安夫人找了個理由給送到了那裏。自那以後的日子,他就在那間堆置著雜物僅能容下一張小床的屋子裏生活,直到那人接他入府。
嗬!也許自己天生就和破舊的小屋子有緣分吧。還熱著的飯菜,鋪著軟軟被褥的床,自己這一生隻有在邵鏡鈺帶自己去客棧的時候才享受的到。
安傾琉仰著頭靠在牆上,直直的盯著自己的手的雙眼卻是那般無神。邵鏡鈺那時從未對自己說什麽以後,也從未說自己的身份,他雖然有告訴自己他的名字,但王爺的名諱豈會是他這樣的人可以知道的。
真的很快樂,他經常帶著自己一起去玩兒,在樹林看他舞劍,在溪水間聽他奏樂,他教會他識得自己的名字,可這也僅僅是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後來就變了,在自己徹底的依賴他以後,他變了。
每次出去的時候他的身邊都會有一些人陪著,他與那些人談笑著,而自己,卻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看他們吟詩作對,看他們舞劍比試,還要受著那些人的嘲笑和鄙視。那段時間他整天失魂落魄的,明知道邵鏡鈺是膩了自己,他再去也隻是自討其辱,可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哪怕隻是見見他也好,他……真的很想他。
安傾琉想著想著,嘴角慢慢向上揚起,那時的自己太天真了,也太傻了。輕易的相信隻要自己變得有學識,會武功,能和他們一起吟詩作對,舞劍比試,邵鏡鈺就回對自己刮目相看,重新喜歡上自己。真的太傻了……
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錯誤的事情就是在他生辰的那天,拿著自己所有的積蓄加上賣了娘留給自己娶親的飾物才換得了一塊極為普通的玉佩。他知道邵鏡鈺看不上這東西,可他卻想給自己喜歡的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於是他聽到了邵鏡鈺和別人的談話,他想要娶自己,隻不過家裏不同意,所以需要些時間。他竟然真的相信了!
“嗬……嗬嗬……”安傾琉無法抑製的笑出了聲,那被壓抑的笑聲是那麽的淒涼,做戲罷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最初的相遇,一切的一切都隻是一場戲。
他聽到了這消息,又是欣喜又是心慌,聽到屋子裏有動靜竟然直接跑開了。回家以後便耐心的等待,每日都在做著白日夢。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他一直在等著,直到他被已經許久未見的父親用了家法他才知道自己喜歡上的人竟然是那靖王殿下,而自己心悅於靖王殿下的事情被人傳了出去,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安尚書府的庶子喜歡靖王殿下。而靖王殿下卻覺得被一個男人喜歡很惡心,所以給安尚書施了壓力,這才有了安傾琉渾身是血的結果。
然後呢……安傾琉輕輕的晃了晃頭,想要回憶起當時的事情,卻覺得頭越來越沉,暈乎乎的。
對了,然後自己自然是不信,待能走路的時候便不顧身上的傷偷跑了出去,又是那家客棧,他聽到了邵鏡鈺的真話。
“娶他?嗬!別開玩笑了!他隻是個尚書府的庶子,打字都不是一個,給本王做小侍都不夠格,隻是玩玩罷了。若不是你們幾個非要和本王拿他來賭,而本王又恰巧無聊的很,否則本王怎麽可能會花那麽多時間在他那樣無趣的人身上。”
無趣的人,玩玩罷了。
可我卻傻傻的當真了,以為你真的會娶我,以為自己雖然不可能得到完整的你,但能在你身旁也足夠了。他真的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