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碰壁的李二歪

  秋收過後，治理黃河的工程就開始了，縣裏的書記親自在工地上督導，村裏的勞力分了兩班，一班參加治理黃河工程，一班在村裏參加植樹挖渠治理風沙的工程，全縣上下熱火朝天。促生產與抓革命是兩驅馬車，生產如火如荼，革命轟轟烈烈。上邊已經明確了“階級鬥爭為綱，促生產為目”。越是促生產的時候，越要警惕階級鬥爭的新動向，為了強化階級鬥爭這個綱，公社革委會采取了分配現行反革命指標的措施。公社分給李莊一個現行反革命指標，村革委會主任又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警惕性特高的蒼蠅哥，並一再叮囑他，一定要完成上級交給的光榮任務。蒼蠅哥為此激動了一陣子，心裏想“王寶玉啊，王寶玉，你哪怕有孫悟空的本事，這次也逃不出我如來佛的手心。”現在王寶玉在黃河工地上，為了把這個隱藏很深的反革命分子揪出來，他必須仔細地梳理一下，王寶玉在村裏的一言一行，經過一番苦思冥想，可憐他竟然沒有想出王寶玉的不好來，“不行”每到他上床之前，他自言自語地說“讓我再仔細地想一想。”他想起來了，因為他念錯字，紅衛兵差點給他戴上篡改毛主席語錄的帽子，“我為什麽不再這方麵做文章呢？”李二歪拍著大腿差點高興地叫出聲來，這時他不得不再下一番功夫，再次好好地想一想“老天爺給了我報複的機會，我為什麽抓不住呢？是我愚蠢還是王寶玉狡猾？”一天他走著路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事來，不小心被路旁的樹枝絆了一下，他正要發脾氣，突然想起來王寶玉整天背誦‘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因為這已經具備反革命的條件了，一個青壯勞動力，不想著“大幹快上”，“抓革命促生產”，反而想著上學，思想不純，有教唆別人不好好勞動的嫌疑，他高興地把自己的新發現，別具一格的聯想與分析，得意地告訴給村革委會主任，期待著得到革委會主任的誇獎，想不到革委會主任一拍桌子，指著他的鼻子罵開了“李二歪你他媽的腦子是不是灌水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有什麽錯誤，隻有上學才能好好學習對麽？你是不是長著一個豬腦子，隻會單線考慮，難道我們不需要好好學習嗎？我們不學習，能提高思想覺悟麽？能洞察階級敵人的新動向麽？上級讓咱們抓現行反革命，不是讓你胡謅八扯，你再不著邊際浮想聯翩，你他媽的你距離現行反革命就不遠了。”李二歪如喪家之犬，灰溜溜地逃出革委會辦公室，不由地罵了一句“他媽媽的王寶玉，這次老子又輸給你了，你的狐狸尾巴終於會露出來的，到時候老子新仇舊恨一起算。”想到這裏，蒼蠅哥整了整讓他不知道驕傲了多少次的舊軍裝，用右手理了理沾滿糖水的頭發，挺起了腰板，昂首闊步瀟灑在李莊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