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瘋子的情感

  穀力勢沿著通往李莊的一條小道，慢慢地向村莊移動著他髒兮兮散發著臭味的軀體。穀力勢在村頭的石頭上坐了下來，他看見村莊上空彌漫著嫋嫋炊煙，聞到了玉米秸稈燒著的氣味混合著地瓜糊糊那令人饞涎欲滴的香味，他一連咽下幾口口頭水。他想等自己回到家裏，一定要坐在自家院子那棵洋槐樹下，好好地品嚐。 “喂，你是不是餓了？”穀力勢抬頭看看，一位看上去30多一點的女人端著一碗地瓜湯站在他麵前，她擁有一張溫柔帶著羞澀的臉，煞是好看。她看來就像——實際上也正是如此——泥土一樣單純，泉水一樣清澈，她現在溫和地看著他“吃吧，咱沒有好的吃。” 穀力勢猶豫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他並不陌生，他模模糊糊地仿佛知道她的名字——高二妮，就是敢給蒼蠅哥打仗的那個女人。高二妮人漂亮，心也善良，穀力勢蓋得被子就是高二妮送來的，流浪以來，穀力勢吃的最好的一頓飯——清水下丸子，在一個寒冷的晚上，是高二妮給他送到橋下的，麵對著自己的恩人，穀力勢眼裏貯滿了淚水，他猶豫著伸出那雙髒手，很快又收了回來，他不敢看那雙清澈善良的眼睛，他想說“謝謝”可是話到嘴邊不得不又咽了下去，因為他是瘋子，瘋子是不講情麵的，可誰知道他穀力勢為了安全、為了流浪這點可憐的自由，這個“瘋”是他磨練出來的呢？他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訴給眼前自己的恩人，他一旦說出來，誰能相信呢？這個世界上，往往醉漢從來不說自己喝醉了，瘋子承認自己不發瘋那是天大的謊言。 “接過去啊，喝完了還有。” 穀力勢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突然跪在了高二妮麵前，雙手接過盛滿地瓜湯的碗，舉過頭頂，他膜拜這份善心。“恩人啊，我怎麽才能報答你呢？” “別”高二妮躲閃到一邊，看著穀力勢一口氣把湯喝完。 “還喝麽？”高二妮看著穀立勢。 穀力勢搖了搖頭，他站起身來，深情地看了一眼這個他恨過愛過，一直感激地村莊。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明天我一定要走了，雖然蒼蠅哥不讓走，可是我一定要走。回到生我養我的家。我也不願意再流浪了，為什麽要流浪呢？媽媽真的去了另一個世界，再也不會回來，媽媽沒有了不要緊，還有爸爸，作為人子，盡孝是天經地義的，不能為了一時填飽肚子，裝瘋賣傻。”他看著高二妮，慢慢地向後倒退著，眼裏含著淚，突然他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向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