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父親的豐碑
依依這些天十分的矛盾，她不願意因為自己，耽誤了哥哥的婚事，可是哥哥的婚事連一點頭緒也沒有，她托要好的朋友試圖給哥哥介紹個對象，當人家聽說貧窮的山村，還有不盡人意的家庭，人家連拒絕的理由也懶得解釋。
眼看就要收秋了，這幾年這個小山村，穀子種植麵積很大，漫山遍野的穀子，積攢著夏天的熱烈，展示著秋天的成熟，一個個穀粒，散發著黃橙橙的光，相互擁擠著，一株株穀子低下了高傲的頭顱，這是對農民的感謝，其實也是對土地的膜拜，穀子收後，種植小麥，耕地、打場、肥料，這些都需要錢，每到這個季節，參加工作後的依依總要給哥哥有富幾百元錢救急。今年也不例外，這是一個絕好的星期天，秋高氣爽的季節，天空是那樣的幹淨，幾朵白雲隨著帶著一點涼意的風，不緊不慢地踱著步，依依與張藝林一塊騎著自行車，走在通往家鄉的路上，不時地被豐收的景象所感動，他們快樂地談論著，話題都是莊稼。
“依依——”張藝林滿臉的喜悅“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我想咱哥種的穀子一定也不賴。”
“是的，我上星期與咱哥一起到地裏看了看，你猜怎麽了？咱家的穀子真的比別人家的好，穀穗大，長得整齊，哥哥抓住一個穀穗，端詳著，臉上都是幸福與滿足。哥哥說謝謝你，沒有你的指導，恐怕就是另一個結果。”
“哈哈”張藝林笑了“我技術再高，沒有哥哥的精心管理，也不會有今天的豐收，哦——，對了”張藝林仿佛想起了什麽“這個秋季我想多給咱哥點錢，除了買些小麥需要的複合肥外，再買些生物有機肥，這樣種出來的小麥，不僅長勢強，產量高，而且品質優。”
“哦——”依依感激地看著張藝林“我也有這個想法，擔心哥哥不接受，每年這時候我給哥哥的錢，等賣了糧食，哥哥都要還給我，無論我怎麽爭辯，哥哥總是這樣做，哥哥說，假如種地都需要妹妹扶持的話，說明哥哥太無能了，這次恐怕哥哥也不會要。”
“沒事的，我會有辦法，哥哥不僅要，而且很高興的要，做什麽事情，我們要開動一下這裏。”張藝林指了指腦袋，向依依微微一笑“很多時候，帶著同情味道的救濟，往往不容易被人接受，特別像哥哥這種性格剛強，不願求人的人。”
他們來到家的時候，有富正好在家收拾秋收用的家什，看見張藝林與依依，趕緊迎了上來，“義林啊——，我正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你來的正是時候。”
“哥哥，是不是有關農業方麵的，其它問題，我可不懂。”
“來來”有富拉著張藝林的手，走進屋裏，倒了一杯茶，遞到張藝林手裏“我這幾天就想著一個問題，穀子收獲的最佳時期，有的人認為隻要有七成熟就可以了，我想那不減產3成嗎？”
“是的”張藝林喝了一口茶“穀子收獲過早或過晚，都會影響產量和品質，穀子開花時間較長，同一個穗上小花開花時間相差10天左右，成熟期不一致。收獲過早籽粒尚未成熟，不但產量低而且品質差，收獲過晚則易落粒減產，一般以蠟熟末期或完熟初期，即穎殼變黃，穀穗斷青，籽粒變硬時收獲最好。最佳收獲期的特征是：當檢查穗中下部子粒穎殼已具有本品種所固有的色澤，子粒背麵穎殼呈現灰白色，即所謂的‘掛灰’時，子粒變硬、斷青，這說明全穗已充分成熟，不論其莖葉青黃都要開鐮收獲，已防落鐮減產。穀子有後熟作用，收後不應立即脫粒，可先運到場上垛好，7～10天後打場脫粒，這樣胚乳發育完全，成熟性狀好，產量、質量都提高。”
“哦——”有富滿臉喜色“還是我們的大學生講的透徹”他看了看依依“依依，你在家做飯，做點好吃的，對了菜廚裏有我剛從集上買來的肉，我想你們這個星期一定會來，還有盼盼，上了初三，成了大忙人，星期天也不回來，但願她能考上高中，將來考上大學，哈哈哈哈。”說著有富爽快地笑了起來。
“哥哥，說句讓你不高興的話”依依看了看有富“盼盼自從生了那場病，腦子好像受到了刺激，雖然她努力了，但成績一直不好。”
“哦——”有富收斂了笑容“你不說，我還真的不知道。哥哥還沒有迂腐到死逼著妹妹必須考上學的程度，再說政府給咱農民提供了自由發展的空間，可以經商、可以辦公司，即使出外打工收入也不低，再像過去一樣，死盯著獨木橋，那不太教條了嗎？”
依依心裏明白，哥哥這些話是說給她聽得，想通過她告訴盼盼，不要讓盼盼有過重的思想壓力。哥哥嘴上說，他不在乎妹妹是否能考上學，其實哥哥心裏比誰都渴望，盼盼能吃上公家飯。依依深情地看了哥哥一眼，心仿佛被人揪了一下，隱隱作疼。“才三十多歲哥哥，頭上竟然有了些白發。”
張藝林微笑著對有富說道“走吧哥哥——我們一塊到地裏看看，農技人員離不開土地。”
他們並排走在田間小路上，小路兩旁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草，野草像田地裏的莊稼一樣，頂著豐收的果實，炫耀在陽光下，在草叢中，不時的有各種各樣的螞蚱飛過，從田間勞作回家的人們，友好地向有富打著招呼。
“哥哥”到了有富家的那塊地，張藝林捧著一個長長的穀穗“你看咱家的穀子成熟度已經達到90%以上，再過兩天就可以收獲了，收獲前要將那些長勢強，成熟度高，籽粒飽滿的作為種子，單獨收獲，單獨貯藏，每年將選種作為一種習慣，這樣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了品種退化速度，說不定還能發現新品種呢。”
“哦”有富點了點頭“看來我們不加選擇的留種子，是很錯誤的，農民跟著習慣種地，很盲目，記得李青竹大爺還沒有搬到東北的時候，就很注重留種。”
“看樣子一時半會天不會下雨”張藝林看了看天“穀子收貨後立即把植株放到，平鋪在地麵上，這樣能夠防止植株對土壤養分的無為消耗，同時起到保墒作用。”
有富認真的聽著的，他對眼前這個未來的妹夫，油然而生起一些好感來，張藝林是那樣的淵博，但又是那樣的樸素，張藝林是一個技術員，但更像一個農民。有富突然覺得有很多技術需要向張藝林請教。
“義林”有富看了看站在穀子叢中的張藝林“你說小麥施什麽樣的肥料最合適?”
張藝林想了想，笑著走出穀子地“哥哥，我有一個好消息正想告訴你，今年我們那個農技站，有一個小麥施肥試驗項目，我想安排到咱這塊地。”
“可是”有富猶豫著“我們這個村，不屬於你們哪個鎮啊，再說我們…”有富沒有再說下去，認真的看著張藝林。
“沒什麽”張藝林笑著說“沒有人會說我搞特殊，哥哥憑我還沒有犯錯誤的資本。”
“隻是”有富搓著手“我怕我的能力有限，試驗不好影響了你們大事。”
“哥哥，你放心試驗吧，有我呢，再說試驗不一定都成功。”
“好吧——”有富猶豫一會終於答應下來“我給你們試驗一次，但願我不會讓你們失望。”
“哥哥，我們無償提供肥料，你就按正常管理，收獲時我來測產。”說完張藝林笑了起來，他心裏說“哥啊，哪有什麽試驗啊，假如不采取這個方式，你怎麽會接受我們的幫助嗎？”
他們說著笑著往回走，在穀立艾砌的石屋前站住了，石屋頂上已經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草，這些小草雖然瘦小，但顯得那樣剛強，如此的倔強，憑著僅有的那點土，還有上天施舍給的那點可憐的水分，養活了自己，養育著後代。每當路過父親親手砌成的小石屋，有富忍不住地停下來，不由自主的想起遠在天堂的父親，歲月累積了他對父親的敬仰與懷念，父親是是平凡的人，就是這樣平凡的人，更知道珍惜生活，願意把全心的愛給予這個雖然看不明白的世界。父親為了不讓路人或者在地裏勞作的人們被雨淋，他砌了這個小石屋，也許避雨的人們會忘記他，也許偶爾提起他，但是這是父親實實在在的為自己砌成的豐碑啊。
“這是父親砌的屋子”有富指了指這個用千百個薄石砌成的石屋“每次從這裏路過的時候看到她，我就想起父親，每當有些事情我想不開的時候，我習慣於來到這裏，坐在石屋子旁邊，向石屋子嘮叨一番，說也奇怪，心裏的疙瘩一下子解開了。”有富看了看張藝林“今天正好我們站在這裏，你應該回答我，用貼心的話，說出你真實的想法，你願意與依依結婚嗎？”
“哥哥，在父親的豐碑麵前，請允許我把手放在胸口上，說出掏心窩的話，我願意，真的願意，可是哥哥你在沒有成家之前，我們不會考慮自己的事情。”
“哈哈——”有富突然笑了起來“我的傻弟弟，你們這樣做其實是害了我。”
“害了你？”張藝林不解地看著有富。
“是啊，你們把我當成了絆腳石，擋住了你們的婚姻與愛情，很善意的把我推進了罪人的深淵。”
“哥我們想——”
“在你說出自己的理由之前，我倒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們真心相愛麽？你們是否對未來的幸福有信心？”
“我們真心相愛”
“這就好了，你們結了婚，我也完了一樁心事，當哥哥的也霸道一次，今年10月1日國慶節你們結婚。”
“可…”張藝林想說什麽，有富擺了擺手“我已經說了，我霸道一次，既然我霸道了，你最好別再說‘可是…’，或者‘但是’，走，我們回家，看看依依做好飯了了嗎？我的霸道也許是一個好消息，好消息是最好的菜肴。”
有富與張藝林向小石屋深深地鞠了一躬。小石屋在他們眼裏是如此的神聖，它是父親用辛勤的勞動還有一副善心為自己立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