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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指環

  老者領頭往回走了不多遠,發現路旁有一小土坑,忙上前查看。見有馬踩進坑裏的痕跡,確定那馬前腿受傷的原因。他的目光順著土坑看到不過一尺之距的山坡處,有人掉下去的劃痕及斑駁血跡。他心下了然,直起身向還在四處搜尋的人道:“不消找了,他已摔下山坡了。”


  老婦和黑衣人都停了下來,她有點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句:“他已摔下山坡了?”她湊了過來,探身往下看,可惜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到,問:“那要不要下去瞧瞧?”


  “不必了。”老者抬起手,緩緩撕下人皮麵具,露出一張年輕的麵孔,聲音平靜得不帶半分情緒:“他已受了不輕的傷,這一摔下去就算不死,也會被山中野獸所食。”他看她一眼,邁步走開,“走吧。”聲音不高,口吻卻近乎命令。


  那老婦也隨手撕下麵具,原來是個相貌清秀的女子。她兀自有些不甘心,正欲再說,聽得這一聲,隻好隨他離開。


  蕭懌是在身體疼痛中醒過來的。他隻感到遍體麻木的生疼,傷口處似被撕裂,稍微一動,就是一陣揪心的疼。他的神智漸漸清醒,感受到似有什麽溫軟之物在一下一下碰觸自己腿上的傷口。他眼睛睜開一條縫,卻被一片刺目的光亮刺得睜不開眼。他有點吃力地抬起僵直酸麻的手臂,揉一揉酸痛的眼睛,才勉強睜開,原來天已大亮。他側首去看身旁,這一看不打緊,著實把他嚇一跳。


  一頭豹子正蹲臥在他腿邊,用舌頭輕輕舔著他腿上的傷口。蕭懌本能地想要站起來避開它,可是腿卻不聽使喚,還沒站起就跌坐在地。他隻能用手撐在地上,看清了眼前這毛茸茸的動物。它長得有幾分像貓,一身金錢紋,隻身軀要較豹子小些,別的倒沒啥二致。蕭懌認識這種獸,它叫山貓。


  這是一隻半大的山貓,它見蕭懌醒了,抬起頭衝他低低叫了兩聲,在他身上親昵地蹭了蹭。


  蕭懌見它並無惡意,提防之心稍有鬆懈。他試著想摸摸它,可手還未碰到它的身體,就被它機靈地避開了。隻用一雙黃澄澄的靈動大眼睛,警惕又好奇地瞧著他,喉嚨裏發出低沉的聲音。


  蕭懌覺這山貓挺有趣,溫和地對它道:“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山貓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猶豫一會,慢慢向他靠近。


  但聞一個急促的男聲自樹後傳來:“哪來的畜生?不許傷害太子!”


  隻見一個身穿侍衛服色,額頭上包塊血布的男子,一臉驚惶地奔了過來。他隨手折下一根粗枝,就去驅趕山貓。


  山貓看樣子是生氣了,躥跳著避開他手裏的樹枝,衝他聲聲怒吼。


  蕭懌乍見還有一個侍衛活著,當然很高興。可現下他卻與山貓鬥在一起,麵上的喜色轉瞬化作驚憂,不知該叫這一人一獸如何停下來。唯有大聲呼叫:“你倆快不要打啦!快停下!”他向侍衛道:“它並沒有傷害我的意思,你別打傷它。”又衝山貓道:“喂!那是我的侍衛,你也別傷到他。”


  侍衛一怔,山貓已躥到他身上,一下子將他撲倒在地。


  蕭懌驚得瞪大了眼睛,幾乎忘記了呼吸。侍衛已嚇得兩眼發直,不會動了。誰知山貓隻是對著他的臉低吼一聲,轉身如風般跑了開去。原來隻是虛驚一場,它隻是想嚇唬嚇唬那個侍衛而已,並不想傷害他。


  蕭懌神情頓時放鬆下來,道:“這山貓倒是挺有靈性,好在它沒有傷到你。”


  侍衛回過神來,長籲一口氣。他朝蕭懌看一眼,連忙爬起身,快步走到蕭懌跟前,查看他的傷勢,驚道:“殿下您的傷有些重。”


  蕭懌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傷。肩膀上、手臂上、腰上、腿上,有數處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刀傷,昨晚滾落山坡過程中的劃傷,以及他未看到的傷,真可以用遍體鱗傷來形容。蕭懌苦笑了一下,抬頭看見侍衛一臉擔憂,便拿話安慰道:“不過是些皮肉傷而已,不打緊的。”他有些心疼地看著身上破損的貂裘,“隻是可惜了這件貂裘,但也多虧了它,否則就算沒摔死,也得活活給凍死。”


  侍衛雙膝一屈,跪倒於地,自責道:“屬下該死,沒能保護好殿下,甘願受罰。”


  蕭懌拉他坐下,溫言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和其他人已經盡力了。”


  侍衛見蕭懌不怪罪自己,心下稍安,忙從懷裏取出一瓶金瘡藥,道:“屬下先給殿下上點藥。”


  蕭懌知道這是專治刀斧、跌打損傷的外用藥,有止血、鎮痛、消炎的功效。他喜道:“你倒是個有心人,記得帶這個。”


  侍衛笑笑道:“出門在外,難免不會有個磕磕碰碰的,屬下為免有意外,特意備了點。”他為蕭懌上完藥,又拿出布條要給蕭懌裹傷。


  蕭懌從他手中拿過布條,道:“我自己來。”他裹了幾處較大較深的傷口,然後問:“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是如何找到我的?”


  “屬下袁成凱。”侍衛神色間仍流露出一絲悸駭,緩緩道來:“昨晚那場惡鬥中,我本是要護殿下的,卻被那老婦阻隔,隻好與其他幾個兄弟先鬥她,打算打倒她就幫殿下。孰料那老婦強悍,根本不是她對手。我見先後有幾個兄弟被殺,一慌神被刺傷背脊,摔倒在地。恰巧被地上的一塊尖石頭紮破了頭,又被驚馬踏到,當時就昏厥了。等我蘇醒的時候,屋子已被大火燒毀,院子裏也是火,我趕緊爬起來,尋了一處火小的缺口逃出來……”


  蕭懌在旁默默聽著,注意到他頭上有幾縷燒焦的頭發,殘破的衣服上有被火燒到的痕跡,滿臉的灰土,幾乎已辨不出本來的麵目,令他看著有些心疼的難受。


  袁成凱兀自訴說著:“我很想找到殿下,可是不知您去了哪裏。正著急時,我聽見遠處有人聲,有許多人朝燒毀的客棧而來。我就先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看到一對青年男女,跟在後麵的是一群黑衣人……”


  “一對青年男女?!”蕭懌眼裏透出驚奇的光。


  袁成凱點點頭,道:“是。他們連說話聲音都變了,不再是蒼老的。要不是看到他倆穿的衣服,我還真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種奇人。”他麵顯愧色,“我是聽見那個女的提到一句,說殿下掉下山坡了,我就趕緊到山下找您。直到今天才看到您,真是慚愧。”


  蕭懌輕歎:“你能找到我,也不簡單。”他唏噓道:“那對老夫婦竟是對青年男女喬裝改扮的,確實出乎我意料之外。”


  袁成凱蹙眉想了一會,道:“屬下有點想不通,他們與殿下並無仇怨,為何要置殿下於死地不可?”


  蕭懌亦疑惑,隻能說道:“我不知他們是什麽來頭,更不知哪裏得罪了他們,隻是隱隱覺得他們背後應該有人指使。”


  袁成凱吃驚,轉即道:“若真如此,那隱藏在他們背後的那個人倒不能小覷。”


  蕭懌眼底有深深的憂慮:“看來那個人早知我要出宮,所以精心謀劃了這場陰謀,想要叫我有去無回。”他沉鬱道:“從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他們事先設好的圈套。先是酒裏下藥,不成,就跟我們動手。”他看看袁成凱,“你我經此一劫,真是死裏逃生。”


  袁成凱亦有同感,他倆都是僥幸未死。他納悶:“屬下正想問,殿下怎知酒有問題?”


  蕭懌微微一笑,道:“這不難猜。你想,這地方荒山野嶺的,連戶人家都沒有,偏僻路旁有家客棧,難道不奇怪?”未等他說話,又道:“還有,客棧看似簡陋,卻像是新搭建沒兩天。至於那對男女,說話聲音學得是挺像,可表情舉止不大自然,這些都是疑點。”


  袁成凱恍然:“我說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隻是沒想那麽多。要不是殿下及早發覺,就著了他們的道兒。”


  蕭懌表示理解:“這不能怪你大意,畢竟天寒地凍的,大家都又冷又餓,好容易找到家客棧歇腳,誰又會想這許多。”見袁成凱嘴唇一動,欲言又止,問:“你還有不明白的地方?”


  袁成凱搔搔頭,不解道:“他們既然要謀害殿下,為何不直接動手,偏要費這番周折?”


  蕭懌微微蹙眉,思量著道:“我猜測他們隻是想製造一出謀財害命的假象給別人看,以遮掩他們的真實意圖。”


  袁成凱暗暗心驚:“要真是那個神秘人物一手籌謀的,那他可真是夠陰險毒辣的。”


  “所以以後要萬事小心了。”蕭懌看到樹影將正,知是快午時了,道:“時候不早,我們該走了。”袁成凱慢慢扶蕭懌站起來。他剛一邁步,就感到雙腿發木,疼痛加劇,幾乎無法行走。


  袁成凱憂心不安:“殿下您的腿……”


  蕭懌扶住一棵樹,道:“不要緊。你給我尋根粗點的樹枝。”


  袁成凱應了,尋了根粗枝折斷,遞給他。蕭懌拄在地上,忍痛拖著傷腿,迎著獵獵寒風艱難向前。袁成凱在側扶著他,這樣還可勉強行走。


  蕭懌走出數步,側首問:“你是從哪邊過來的?我想返回客棧看看。”


  袁成凱奇怪道:“客棧已燒毀,殿下還回去幹嘛?”


  “我想去看看他們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從中找點線索。”他傷感,“何況犧牲了多名侍衛,總該去吊唁一下。”


  袁成凱想到那些逝去的兄弟,自是傷心,扶著蕭懌慢慢返回客棧。


  熊熊大火早把客棧燒毀,隻剩斷壁殘桓,一片焦土,已及被火燒得不成人形的幾具焦屍。火已熄滅,唯有幾處冒著嗆人的黑煙。


  蕭懌望著眼前的淒慘景象,心中酸楚痛惜不已,淚水泛上,模糊了雙眼。


  袁成凱紅了眼眶,聲音哽咽:“殿下,這太殘了。”


  蕭懌忍著淚說道:“給他們遮掩一下,別叫他們暴屍荒野。”


  因屍首較多,他們身上都有傷,沒那個體力將屍首一一埋葬,隻能如此草草掩蓋一下。


  袁成凱沉沉點頭,彎腰撿些木塊、樹枝之類的往屍體上蓋。蕭懌也幫著幹幹,順便盡可能地搜尋線索。


  袁成凱見有兩具屍體交疊在一起,就將其中一具挪開了些,卻在屍身下發現了一個灰撲撲的黃銅指環,他“咦”了一聲,從地上拾起來,用嘴吹了吹上麵的灰塵,拿給蕭懌:“殿下,您看這是什麽?”


  蕭懌托在手裏仔細看了看,見正中刻畫著一個小圓圈,當中有一月牙形狀。如沒猜錯,應是交輝的日月。他盯了片刻,喃喃道:“這好像是代表他們身份的一個象征性物件。”他想到要是哪天查出了那群殺手,這個銅指環或許是一個有力物證。蕭懌將它小心收好,帶著袁成凱離開……


  不知能否從這枚指環上查出那些刺客的身份?蕭懌還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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