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莫名(二)
呂雯梅感到驚訝,忙坐起身來:“已經酉時了,我怎睡了這許久?”
惠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道:“小姐定是累了,才睡的時間長了點。”
呂雯梅想著蕭懌可能還在惦記自己,說道:“惠兒,你陪我到東宮去見太子。”
東宮殿內,蕭懌正忙著批閱奏章。他遇到一處難點,正要叫許宗源,察覺有人進來,也不及抬頭就道:“宗源,把《尚書》拿來。”卻聞是女子笑聲,蕭懌一怔,才看到是呂雯梅來了,隻聽她笑道:“你怎把我當許公公了?”蕭懌神情尷尬,幹笑一聲:“我沒看是誰,還道是許宗源,這才叫錯了。”他起身快步走到她麵前,憂道:“你身體不適,咋又過來了?”
“我是怕你還惦記我,才過來告你一聲。”她見書案上堆放了許多奏章,不便打擾,道:“我已經沒事了,你安心忙你的事,我先走了。”
蕭懌見她剛進來就要走,拉住她道:“雯梅你別走,過來陪我說會話。”
呂雯梅躊躇道:“我看還是算了,你忙你的事要緊。”
蕭懌卻道:“說一會話打什麽緊,況且我批了好半天奏章,也有點累了,你就陪我一會吧。”
呂雯梅見他的確有點疲態,隻好由他拉著在幾旁坐下。蕭懌凝視著她道:“你的氣色看上去好點了。”他伸手撫著她秀發,“原本我想去看你的,但我父皇給了我一大堆奏章批閱,脫不開身,隻好叫許宗源去看你,他回來說你還在休息,我想你應該沒事,準備批完奏章就去看你,哪知你卻過來了。”
呂雯梅俏皮一笑:“還不是怕你不放心我呀。”她看了看書案上堆積如小山的奏章,問道:“皇上一定很辛苦吧?”
蕭懌歎道:“是很辛苦。我父皇每天都要起早貪黑地忙政務,隻由於近段時間我父皇龍體不適,有些事情就交給我來做了。”
呂雯梅沉思片刻,道:“雖然我喜歡習武,但我更願意多看看書,日後好做你的賢內助。”
蕭懌歡欣,握住她的手道:“好啊。”他稍一思索,忽問:“你還記得那日八哥跟我們背的詩麽?”
呂雯梅有點莫名其妙:“記得。就是那首《關睢》詩,怎麽了?”
蕭懌詭秘一笑,道:“我想送你兩句詩,是關於我們倆的。”
呂雯梅喜問:“什麽詩句?”
蕭懌眼珠一轉,笑吟:“活潑姝女,浪子好逑。”
呂雯梅隱隱猜到他要送自己的詩句應跟《關睢》有關,但哪知他會吟出這麽兩句無賴詩,雙眉一蹙,起身嗔道:“虧你想得出來,你擅改別人詩作,也不知羞。”
蕭懌怕她會走,忙拉住她道:“你別生氣。我就是想讓你開心點,逗你玩玩罷了。”
呂雯梅回身一笑,道:“你說的那兩句詩是有點意思,不過你以後可別再編亂造了。”蕭懌應了。呂雯梅不想再耽擱他的時間,說道:“對了,你不是要看《尚書》麽,在哪裏,我給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拿。”蕭懌走到書架前找書,許宗源進來稟道:“皇上宣殿下和呂姑娘到萬壽宮偏殿用膳。”蕭懌與呂雯梅互望一眼,均感奇怪,蕭懌問道:“我父皇讓呂姑娘也去?”
許宗源答道:“是。”
蕭懌暗忖:父皇叫雯梅何事?難道是要說我和雯梅的婚事?想到這,不免一喜:“雯梅,我們去吧。”
呂雯梅乍聽皇上叫自己也去,不知是何事,見蕭懌似乎挺高興,想來應是好事,就與蕭懌欣然前往。
他們過去時,已是傍晚時分。殿裏除了蕭翁業和孟錦雲外,昌泰也陪坐在側。
蕭翁業待他們見禮後,問道:“懌兒,奏章批完了沒?”
蕭懌想到自己如果不跟呂雯梅說話,現在應該已經批完了。他心中有愧,不敢抬頭看父皇,隻低聲答道:“快了,還有四卷。”
蕭翁業臉色微沉,瞟他一眼:“你批完了,就拿過來。”
蕭懌微鬆一口氣,應了“諾。”
蕭翁業看向呂雯梅:“你這幾天可有事做?”
呂雯梅恭聲道:“民女這幾日隻在看書。”
蕭翁業問:“你都看些什麽書?”
呂雯梅答道:“民女看了《內誡》,現在正看《警言》。”
蕭翁業點點頭,道:“書是看對了,但要明白了書中所講才行。”
呂雯梅應道:“民女知道了。”
蕭翁業道聲:“坐吧。”
因蕭懌和呂雯梅還不是夫妻,所以二人不能同席,隻能分席而坐。
蕭懌本道父皇會說自己和呂雯梅的婚事,但看父皇的神情是不會說的,不禁大感失望。雖有滿幾的美味佳肴,卻吃得食不甘味。
呂雯梅倒沒覺怎地,隻是小心翼翼吃著飯,生怕把盤子碗弄出點動靜,惹皇上、皇後不高興。
孟錦雲初時也以為蕭翁業要提他們的婚事,心中不安,但見蕭翁業並沒有這個意思,暗暗鬆了口氣。
蕭翁業心情較好,停下筷子道:“這麽幹巴巴地吃飯沒啥意思,不如叫幾個宮女過來助助興。”
孟錦雲等人聽了都挺高興。孟錦雲心念一動,乘機進言:“不瞞皇上說,臣妾今天去花園賞花時,恰巧遇到一個姑娘跳舞,她跳得很好,皇上見了一定會喜歡。”
蕭翁業眼睛微微一亮,問:“哦,她是誰?”
孟錦雲笑答道:“那個姑娘叫阿朱,皇上是沒有見過的。不過她姿色絕美,琴藝舞蹈俱佳。”
昌泰不由臉上變色,道:“她不過是個從宮外直接進來的,舞未必會比宮中舞姬跳得好。”
蕭翁業感到意外:“從宮外直接進來的?”
孟錦雲見昌泰知道明珠,想必是有人告訴了她。孟錦雲見蕭翁業看向自己,便起身離席,解釋道:阿朱是前些天被陽則從一家客棧帶進宮的。那次呂雯梅誤會了懌兒,懌兒一直悶悶不樂,陽則因見那姑娘會彈琴,才把她帶進宮來,想讓她給懌兒彈琴,好使懌兒心情能好些。”她跪下道:“臣妾沒把這事告訴皇上,是臣妾的過錯,請皇上降罪。”
蕭翁業未因她隱瞞自己而生氣,溫聲道:“既然是這樣,倒情有可原,朕不怪你,起來吧。”
孟錦雲心頭一鬆,道聲謝,重又坐下。
蕭懌和呂雯梅不大明白孟錦雲為何要叫明珠過來跳舞助興,隻是想讓蕭翁業高興?蕭懌見母後未受父皇責備,心下釋然。
昌泰怕蕭翁業真想叫明珠來,忙起身說道:“皇上忘了臣妾也會跳舞的,不如臣妾為皇上舞一支如何?”
蕭翁業想著那姑娘未必及得上昌泰,就道:“朕已很久未見你跳過舞,那就跳一段你梁國的舞吧。”
昌泰對蕭翁業嬌媚一笑,旋身舞動。她舞姿輕靈處似淩空飛燕,柔婉處似風拂楊柳,把女子的柔美靈秀舞到了極處。
蕭懌雖不喜這位庶母,可她把舞跳得這般好,還是讚賞的。
呂雯梅不大懂舞蹈,不過看昌泰跳得好看,覺著她如跟明珠相比,應該難分高下。
孟錦雲眼見蕭翁業觀舞的興致挺高,心情不暢,隻垂下眼睛,盡量不去看昌泰的狐媚模樣。
昌泰正舞得興起,隻聽哐啷一聲響,蕭翁業等都不免一驚,昌泰也不由自主停下來,目光一移,卻是呂雯梅把一隻菜碟掉在了地上,菜灑了一地。
蕭翁業不悅道:“怎麽回事?”
呂雯梅有點不知所措,起身謝罪:“民女有點不舒服,不慎將盤子碰到了地上,請皇上怒罪。”
蕭懌驚問:“雯梅你又不舒服了?”他站起身,想過去看看她,卻聽父皇威嚴的聲音道:“懌兒……”隻好站住,沒敢過去。
蕭翁業臉色冷竣:“你不舒服,那就先回吧。”
呂雯梅道聲:“謝皇上,民女告退。”她走了幾步,身子一晃,忙扶住一根朱漆柱子才沒摔倒。
蕭懌見狀,趕緊過去扶住了她,轉頭對蕭翁業道:“父皇,兒臣去送送呂姑娘。”也不等蕭翁業說話,就扶著呂雯梅出了殿。
蕭翁業想要叫住蕭懌,但見呂雯梅走路搖搖晃晃的,若沒人扶著她點,恐怕不行。欲叫兩個宮女扶她回去,可蕭懌已扶著她出去了,就沒叫他,不滿地道:“這丫頭怎麽毛手毛腳,走路還走不穩?”
孟錦雲立即說道:“今天臣妾讓懌兒和她陪臣妾一起去花園散步時她就這樣,現又如此。依臣妾看,她很可能是得了不祥之症,隻怕會拖累懌兒。”言下之意,自是想讓蕭翁業把呂雯梅趕出宮。
昌泰掩飾著對孟錦雲的惱恨,道:“姐姐何必這般說,她可能隻是得了點小疾,過幾日就好了呢。”
蕭翁業不置可否,靜了片刻,方道:“看看情況再說吧。”
蕭懌扶著呂雯梅出殿後,問道:“雯梅,你哪裏不舒服?”
呂雯梅聲音較低弱:“我剛才感到有些胸悶心煩,不過現在已好點了。”
蕭懌蹙眉道:“怎麽會這樣?我讓太醫給你看看吧。”
呂雯梅抓住他的手道:“不用。我已經好多了,你別去叫太醫。”
蕭懌見她不願意,且天色已晚,隻好答應了,送她回到朝霞台,然後回東宮繼續批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