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敵
清早,蕭懌一覺醒來發現枕邊空空,呂雯梅不見了!他一驚起身,忙喚:“來人!”
須臾,許宗源和秋楓先後進來,蕭懌問:“皇後呢?”
許宗源茫然道:“奴才沒有看到皇後娘娘。”
秋楓稍稍遲疑,跪下道:“皇上,皇後娘娘已於醜時離宮。”
蕭懌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聞言不禁怒喝:“皇後去哪了?你為什麽不攔住她?”
秋楓垂首答道:“皇後娘娘執意要去衛國,奴婢實在勸不住……”
蕭懌憂急不已,嚷道:“那還不趕快把皇後追回來!”
秋楓無可奈何地道:“皇後娘娘已走了快兩個時辰了,怕是已難追得上。”
蕭懌哪肯聽,大聲命令道:“朕不管!總之一定要把皇後追回來!”
許宗源眼見皇上生氣,慌不迭答應著出去安排人手。
蕭懌突然明白昨晚呂雯梅為何要自己留下陪她,憂怨地喃喃道:“雯梅,你為何要欺騙我?”
然而,被派去追趕呂雯梅的人均無果而返。蕭懌更憂,又加派人手去找尋,若找不到,就隻能盼著她平安回來。
呂雯梅悄悄離宮的事,很快傳到孟錦雲耳中。她向來問安的蕭懌冷言冷語道:“瞧瞧你選的‘好皇後’,見齊國有難,就獨自個兒逃走了,一點良心都沒有,哪在乎齊國安危?虧你對她一片真心,結果全是白搭!”
蕭懌聽著不堪,辯解道:“母後您誤會皇後了,她不是逃走,而是到衛國借兵替齊國解圍。”
孟錦雲一聲冷笑,大是不信:“她肯冒險去衛國借兵?誰信呢!哀家看她是想找個借口到別處避難吧。”
蕭懌知難說服母親相信,便道:“不管母後如何想,兒臣始終堅信皇後是為了齊國才離開的。”
孟錦雲見兒子仍對呂雯梅十分信任,氣噎片刻,大聲道:“你既然如此信任她,那哀家就等著看她是不是如你所言要借兵救齊。”
呂雯梅的離開並不是最壞的消息,那日蕭懌在政務殿批奏章時,獲知瑾儼病重已薨,以及強弩將軍白凡投降敵軍的事。這接二連三的糟糕消息傳來,令蕭懌原本灰敗的內心更添堵。他非常氣憤地道:“白凡身為齊國將領,竟去投降敵軍,朕真是看錯他了!”可再生氣也奈何不了白凡。
丞相一職空缺,蕭懌卻無心情選人補上,就暫時空置下了。
孟元昭眼見相位空置,便打起了這一人之下的高位的主意。他知蕭懌暫無補人上位之意,便在朝後去了慈景宮。
殿內,孟錦雲用香箸拔弄了幾下鏨金紫銅熏爐內的沉香,合上蓋子直起身,歎息一聲:“先帝駕崩後,哀家以為可以享幾年清福,哪知沒過多久,齊國就處在了內憂外患的局麵,能否轉危為安還難說得很,真是做了太後也無法心安啊!”
環英扶著孟錦雲在席子上坐下,說道:“近月來的確是風波不斷,皇上也在為這些事煩惱。但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太後還是少費點神吧。”
孟錦雲聽她提到兒子,不由心疼:“皇上這幾日沒來看哀家,定是在忙那些糟心事。等下你告訴曹彬一聲,叫他提醒黃門令操點心,別把皇上累壞了。”
環英應了“諾。”
門簾一掀,進來一個人,正是孟元昭。他近前施一禮,道聲:“姐姐。”
孟錦雲淡淡問道:“你來又有什麽事?”孟元昭看環英一眼,孟錦雲會意,對她道:“你現在就去告他吧。”
孟元昭才道:“弟弟今來,是有一事想請姐姐出麵。”
孟錦雲有點不喜道:“你每次來,總是有事相求。”
孟元昭麵上訕訕的,分辯道:“弟弟是為了給咱們孟家爭回顏麵,才來勞煩姐姐的。”
孟錦雲淡然道:“說吧,啥事?”
孟元昭徐聲道:“想必姐姐已聽聞丞相病故的消息了,相位空缺,總是要有人替補上去的。算來我居太中大夫一職也有幾個年頭了,一直未能提升。如今當朝皇上是姐姐的親兒子,我的外甥,怎麽說丞相一職再沒由咱們孟家人當更合適,就是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假如皇上另有中意的人,叫旁人接任,那咱們孟家怕是再無出頭之日。”
孟錦雲瞟他一眼,一語道破:“這說來說去,還不是你想當丞相。”
孟元昭承認:“弟弟是這麽個想法,不知姐姐……”
孟錦雲明白,要是孟元昭做了丞相,對孟家當然是百利無一害,可她也猜不透蕭懌的心思,有些犯難道:“你想當丞相,哀家自然是支持的。可現在齊國所麵臨的難題還未得到解決,哀家不方便跟皇上說,暫且先等等吧。”
孟元昭知道這事是急不得的,應和道:“一切但憑姐姐做主,弟弟會耐心等待的。”
話說呂雯梅一行離開都城俞安,為避免蕭懌會派人找到她,就盡量走小道,一路朝衛國方向而去。
由於呂雯梅有孕在身,馬車不能走得過快,每日隻能行百餘裏。呂雯梅心裏雖著急,卻不得不為腹中孩子考慮。她知在外不能叫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就叫惠兒和侍衛在人前稱呼自己夫人。
幾日下來,呂雯梅與侍衛們熟絡了些,對那日第一個肯站出來說願意隨她去衛國的葉舒平最有好感,覺他是個忠實可靠的人,當問及他的具體情況,何以做了侍衛時,葉舒平坦然道:“屬下曾是漁夫,一直靠打魚為生。可屬下不甘願隻當個漁夫,想到外麵另謀出路。當時爹娘都不同意,後來大哥來了,就把爹娘接到了他家。屬下無所事事,便離開了家,恰好遇到宮中選拔侍衛,就報了名,沒想到會被選上,還很幸運地分派到娘娘宮中。”
呂雯梅道:“其實做漁夫也沒啥不好,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行。”
葉舒平言是。他目露欽佩之色,“娘娘肯為了齊國,不怕危險親去衛國,屬下挺佩服您的勇氣和膽識。”
呂雯梅很清楚自己的責任:“我是國母,自己國家有難,怎能不盡一份力。”
葉舒平當初在碧湖邊救了呂雯梅一命,不曾想她會當上皇後,而自己則做了寧和宮的一名侍衛,有了和她接觸說話的機會,真是有緣。但他不想告訴呂雯梅自己曾救過她,隻想盡職盡責,做好她的侍衛就夠了。
這一日,一行人到了漓州地界。呂雯梅坐在車裏道:“等過了漓州,離衛國就不遠了。”
惠兒憂傷地道:“在路上這十多天,奴婢見有不少百姓拖兒帶口離開家鄉躲避戰亂,真是可憐。”
呂雯梅心酸道:“國家一有戰亂,受苦的自然就是百姓。我真不希望再起戰事,可這豈又是我能把握的?”
二女耳聽著車外人們的驚慌聲,幼兒的啼哭聲,心下沉痛,相對沉默了。
他們走著走著,出了漓州城。又行一會,就上了山路,越行路越坑窪不平。坐在車裏的呂雯梅和惠兒都感到晃晃顛顛很不舒服。惠兒憂心道:“路這樣難行,娘娘懷著龍嗣怕是經受不起,要不先停下歇會兒。”
呂雯梅手撫腹部,感覺有點疼痛,擔心會動胎氣,隻得叫馬車停下來。
葉舒平在前麵聽到,打馬至馬車前問道:“娘娘要什麽?”
呂雯梅對惠兒道:“扶我下去走走。”她走下馬車,道:“我在車上坐久了不舒服,想走一會。”
葉舒平道了“是。”他一思慮,道:“娘娘不想乘車,可以換乘馬。”
呂雯梅點點頭,由惠兒扶著緩步前行。
走不多遠,他們遠遠望見一隊人馬朝這邊而來。那是一隊身裹鎧甲的兵將,打著的旗幟上大大寫著一個“梁”字。呂雯梅等人感到驚詫,不覺停了下來。
有侍衛驚道:“那是梁國軍隊!”
呂雯梅憂愁地道:“沒想到他們都打到漓州了。”
葉舒平惶急道:“他們還沒行近,我們趕緊走吧。”
惠兒忙扶著呂雯梅上了馬車,車夫手中鞭子一揚,叫聲:“駕!”驅趕車子急行。
為首的將領是梁國霽王侯鎮,他瞧見呂雯梅等人突然掉頭離開,想是看到自己的大軍害怕逃走了,心裏有點得意,回頭奚落跟在身後的降將白凡:“看見沒?你們齊國人就是這麽沒用,在我梁國大軍麵前,隻有逃跑的份兒。”
白凡受了他的羞辱,垂首不語。
侯鎮有意要在白凡麵前炫耀軍威,大聲命令:“給本王追上逃走的那群人,等攻下漓州城,城內的財物、美女,就都是你們的。”
梁軍得令,都很興奮,呼喝著向呂雯梅一行人盡力追去。
由於馬車行得過急,顛簸得厲害,呂雯梅和惠兒都有些受不住。呂雯梅隻感頭都快被顛暈了,腹部疼痛感漸漸加劇,額上汗珠涔涔而下,緊抓著的衣衫都皺作一團。
惠兒感到不妙,才問了一句:“娘娘您怎麽了?”就見呂雯梅裙裾下鮮血如注,蜿蜒而下,不覺驚呼:“娘娘您流血了,這可怎麽辦呀?”
呂雯梅已痛得不想說話,隻蹙眉低低呻吟。
惠兒忙喚車夫:“快停下,娘娘情況不好。”
車夫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把車趕得更快:“不行啊,後麵有敵軍追趕,停不得。請娘娘再堅持一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說。”
惠兒又氣又急:“你怎麽可以不顧及娘娘鳳體呢?”
車夫慌恐又無奈:“可是車一停,被後麵敵軍趕上來,豈不都要倒黴?”
惠兒有點不可置信,掀開車幔朝後麵看去,果見遠遠有士兵在追趕,不免憂愁:“這便如何是好?”
葉舒平很想快些擺脫後麵的追兵,好減輕呂雯梅的不適。他見路旁有一片樹林,便道:“不如先到林子裏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