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月下
這麽說也是，物以稀為貴，在外頭可能這些東西可以賣一大筆銀子，可是在這小漁村就不一定了。
不管這些了，滄琰趕緊夾了一筷子醋溜魚，那魚肉果然鮮嫩緊致，處理得得當，也一點兒也不腥。這是簡直是滄琰吃過的最好吃的醋溜魚！
季羨舟雖然沒說，也沒露出什麽很明顯的表情，但是一向吃飯慢條斯理的他，這一次似乎也被這一頓鮮美的飯菜給征服了，一連夾了好幾筷子的菜。
看見季羨舟和滄琰兩個都愛吃自己做的飯菜，阿漁樂在其中，看著他們笑得得意又開心。
“傻笑什麽，還不趕緊吃。”阿撿瞅了阿漁一眼，撇了撇嘴。看著別人吃得開心，都忘記自己吃飯了，這不是傻是什麽？阿撿歎了一口氣，趕緊給阿漁夾了一筷子菜。
阿漁這才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們這麽喜歡我做的飯菜，我開心嘛！”
“我也愛吃你做的飯菜，怎麽每天不見你這麽開心？”阿撿嘟囔了一句。
阿漁笑著反駁道：“那不一樣嘛！”
阿撿“哼”了一聲，卻沒再多說什麽，隻是又給阿漁夾了菜。
滄琰扯了扯阿漁的衣服，湊在阿漁耳邊，打趣兒道：“你家阿撿這是吃醋啦！”
阿漁是個天生愛笑的，這下子笑得更開心了，扯了扯阿撿的衣服，阿撿偏過頭來看她，還是一副不大高興的模樣。
阿漁扯著他的衣服晃了晃，偏著頭對著他笑。
阿撿對阿漁的每一個動作都沒有抵抗力，咂咂嘴，才堪堪開了口：“我沒生你氣！你趕緊吃菜，海鮮涼了吃對身子不好。”
“好嘞！”阿漁趕緊扒拉了兩口飯。
滄琰看著她們倆，心裏暗自生出了幾分豔羨，不自覺地偷偷瞅了一眼季羨舟。
她怔了怔，趕緊甩了甩自己的腦袋，直怪自己昏了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去看那一眼。
還好季羨舟沒有看見，她這樣想。
一餐飯菜不多，四個人很快就吃完了，滄琰甚至有些吃撐了，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飯菜。
她拍了拍自己圓溜溜的肚子，滿足地發出一聲喟歎。
阿漁收拾了一桌子的碗筷，疊了起來到廚房了洗刷去了。小小的廳中就隻剩下了她們三個人。
阿撿似乎不大願意跟他們說話，拿著掃帚打掃著屋子，半句話都不說，極為冷漠的模樣。
滄琰看了一眼季羨舟，走了過去，湊在他耳邊小聲問：“這個叫阿撿的好像不大歡迎我們啊？”
季羨舟抿了抿嘴，拉起滄琰的手就拐了個彎，上了樓梯。
滄琰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季羨舟已經把她拉到了她們住的房間門口，滄琰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他既然不待見我們，我們就不要在他麵前晃了。”季羨舟說，“正巧，我也不是很待見他。”
季羨舟除了必要說的話之外，話還是挺少的，是以滄琰都沒有注意到方才季羨舟有點不大高興。
隻是滄琰有點兒想不通：“你為什麽不待見阿撿啊？他也沒做什麽啊。”
“不知道。”季羨舟搖搖頭，“感覺吧。”
既然季羨舟都這麽說了，滄琰也不好再追問什麽了，聳了聳肩：“那我們現在做什麽？”
季羨舟默了默：“不知道。”
“……”
既然都上樓了，滄琰索性推開了門進去，一下子坐在了床上。
季羨舟挑挑眉，跟著走了進去，轉身關上了門。
她撐著腦袋，百無聊賴地發著呆。
季羨舟看著她這般無趣的模樣，歎了一口氣，問她：“要不要去海邊走走？”
聽見這句話，滄琰眼睛一亮，猛地點點頭：“好啊好啊！”
季羨舟抿著嘴笑了，推開窗戶說：“我們從這裏出去。”
“為什麽有大門不走我們要從窗戶出去？”滄琰看了看他身後的窗戶，不解的問。
季羨舟伸出手往滄琰額頭上點了點：“傻不傻，若是我們從正門出去，阿漁姑娘看見了必定要等我們回來才肯關門好好休息的，你想要麻煩她守著我們回來嗎？”
這麽一想也是，滄琰便欣欣然同意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從窗戶跳了出去。滄琰是個神仙，這點兒高度自然不是什麽問題，季羨舟的輕功也還不錯，兩個人都穩穩地落在了地上。季羨舟回頭望了望，沒什麽動靜，便習慣性的握住滄琰的手，往海邊走了過去。
滄琰另一隻手提著裙子，小步跟上了季羨舟。
月色涼透了整個海麵，夜幕太幹淨，看得見寶石碎粒一般的星子，看得十分清楚。
滄琰忽然興致來了，幹脆脫了鞋襪，赤著腳在沙灘上一步一步走著，軟軟的沙子包裹著她的腳丫，很有趣，也很舒服。
“你要不要試試？”她扯了扯季羨舟牽著她的那隻手，“真的很舒服！”
季羨舟盯著她，難得猶豫了一會兒：“不了。”
滄琰“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季羨舟從小生活在宮中，也出去打過仗，怕是沒在女子麵前脫過鞋襪，也沒見過任何一位女子在他麵前赤著腳。季羨舟所學習的禮儀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沒關係的。”滄琰說，“我是神仙，你大可不必在我麵前注意那些勞什子的繁文縟節的。我也不大在意這個。”
季羨舟默了默，半晌，他不知道以什麽樣的情緒問道：“那你也曾在別的男子麵前赤著腳過嗎？”
滄琰思索了一下，搖搖頭：“那倒沒有。”
她在仙族的時候整日整日把自己鎖在司命星君府中，沒見過什麽男神仙，更別說什麽在男神仙麵前赤著腳了。
季羨舟悄悄鬆了一口氣，像是思考了一會兒，脫下了自己鞋襪，直接踩到了軟軟的沙泥之中。
“怎麽樣？”滄琰偏過頭問他，一臉期待。
季羨舟有些別別扭扭地，半晌，才簡簡單單“嗯”了一聲。
滄琰更來勁兒了，將季羨舟往自己那邊扯了扯：“你走過來一點，這海水打在腳踝上真的特別舒服的！”
他望了望她，默不作聲地往她那邊走了過去。
夜裏雖然有些涼，但是天氣正是轉暖的時候，海水也不會太涼，倒是很舒服，海水一下一下打上來，又卷著沙粒退下，像是在按摩著他們的每一寸肌膚。
“阿琰。”季羨舟忽然喚她的名字。
滄琰停下踩著沙粒的腳，轉過身看他：“怎麽了？”
月色太好，皎潔的光從夜幕上傾瀉而來，季羨舟抬眼望過去，那白色的紗就好像纏繞在了她身上。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
滄琰一怔，腳就像陷在沙泥裏麵，怎麽走也走不動似的，站在原地，看見季羨舟離她越來越近。
然後他就站在了自己的麵前，離自己那麽那麽近。
滄琰抬眼望著他，手心微微在出汗，她好像知道了他要做什麽一般。
季羨舟緩緩低下了頭。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季羨舟微熱的氣息灑落在自己的身上，一瞬間她就想起來那日在火堆旁邊的那一次，那個頂著季羨舟皮相的人也是這般靠近自己，有著微微熱熱的氣息。
可她就是知道那個人不是季羨舟，而現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人，就是他。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滄琰覺得自己心裏有點慌亂，又不知道慌亂一些什麽，索性閉上了眼睛。
她感覺到了自己的額間貼上了一個溫溫軟軟的東西，有些涼，又有些溫熱。肩膀被輕輕地扣住了，滄琰感覺得到扣住她肩膀的那雙手，漸漸用力，而她卻又不覺得痛。
半晌，她猛然睜開眼睛，而他也鬆開了她。
“你……你這是做什麽？”滄琰有些不知所措。
她當然知道季羨舟對她做了什麽，她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季羨舟也才反應過來似的，不自覺摸了摸鼻子，語氣裏似乎有些尷尬：“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你！”她有些吃癟。
滄琰捂住額頭，趕緊擦了擦，擦完了又捂住額頭不動。
她捂著額頭看著季羨舟：“我不知道你這個……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不知道這個這個在凡間代表什麽意思嘛？”
季羨舟盯著她，目不轉睛：“我知道。”
“你知道？”滄琰有些生氣，“你知道你還……”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季羨舟打斷她，“我知道我在做什麽，阿琰，我很清醒。”
就算她是個神仙，不會永遠留在凡間，他留不住她，不可能一輩子都跟她在一起。可那又怎麽樣？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可是滄琰不這樣覺得，她隻覺得季羨舟現下一定魔怔了，平日裏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頂多在外人麵前不得已口頭上占占她的便宜，可現在，季羨舟到底做了什麽？
而且最最可怕的事情是，她居然沒有推開他，竟然還任由他吻了自己那麽久。
她當時在想些什麽？
滄琰後退兩步，她心中一片慌亂，連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也不知道。
“不，你不知道。”滄琰穩了穩身子，咽了咽口水，說，“季羨舟，你不清醒，一點兒都不。”她頓了頓，又說，“我可以當做今晚什麽都沒發生，我也什麽都不記得，你下次不要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