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和好如初
沒有想象中排山倒海的思念和慌張，程雨琪和陳皓傑的重逢注定是兩條交叉的射線，重逢過後，便是愈行愈遠的永不相見。
程雨琪沒想到，陳皓傑離開後近兩個月，隻有今天重提他的名字，自己才能淡然處之。
新年倒計時，易是新生重來時。
“回來了？”
客廳燈光昏暗，程雨琪輕手輕腳開門進屋換鞋，沒注意到吳梓軍正在客廳望著自己。
程雨琪抬頭往前走了幾步，這才注意到吳梓軍蹲在茶幾前，茶幾上放著一桶快吃完了的泡麵。
這無比熟悉的一幕讓程雨琪心頭一悸，鼻頭也有些發酸。
“怎麽這麽晚了還在吃泡麵？”程雨琪一邊說著一邊扭頭走到廚房轉悠一下，發現廚房還是她出門前的模樣，隻是開水壺的擺放位置有些變動。
吳梓軍是中午打電話告訴自己他回來了的，那他中餐是怎麽解決的？
程雨琪有些晃神，自己，還是關心這個身為她丈夫的男人的狀況的。
“本想等你回來再一起去吃點東西，實在扛不住了，真餓了……”吳梓軍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端著手中的泡麵盒一瘸一瘸地走進了廚房。
程雨琪雙目鼓圓，抓住吳梓軍的胳膊直愣愣的看著他：“你腿怎麽了？”
吳梓軍有些意外程雨琪的舉動，微微愣住後彎腰將手中的泡麵盒扔進垃圾桶，再輕聲說道：“前天隊裏籃球賽，不小心扭了腳，沒啥大礙……”
胸膛處原本遲緩跳動的心似乎又沸騰了起來，吳梓軍從未覺得程雨琪的關心讓他如此暖心，興奮。
程雨琪沒有再多問，扶著吳梓軍回到沙發上坐下，再給他倒了杯水。
屋內的空氣都變得寂靜，那喝過半杯水的玻璃杯被吳梓軍一直緊握在手中。吳梓軍覺得自己的力度若再重幾分，這玻璃杯都能被他捏碎。
“我去給你再煎個雞蛋吧，或者還想吃什麽給我說……”程雨琪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站起了身，“中午給我打電話時就應該告訴我你腿扭傷了，不對，應該是準備從部隊回來前就應該先告訴我，你這腿傷還沒好，還提著行李袋上下樓梯還要坐車回家……”
吳梓軍一把摟住站起身子的程雨琪，打斷了她的話。手中水杯的水被他的大幅度動作晃出些許水漬，但吳梓軍絲毫沒有注意。
他需要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他需要確認眼前這個一直說個不停的女人就是前陣子冷漠無比的程雨琪，他的妻子。
程雨琪沒有反抗，任由吳梓軍摟住，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自己在嘮叨些什麽。
新年就要到來，逝去的人和事，也沒必要還橫在二人之間，一直折磨彼此吧。
婚姻的組成，不是兩個人這麽簡單；婚姻的繼續與否，也不再是兩個人的事了。
“我不餓……”吳梓軍輕聲開口，話語中帶著一絲顫抖。
“那我去廁所給你放水，然後給你準備睡衣，你好好泡個澡，再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或者要說的，咱明天說……”程雨琪抬手撫了撫吳梓軍的後腦勺，像撫孩子般輕柔。
“嗯……”吳梓軍沒有遲疑，緩緩鬆開被自己緊緊摟住的程雨琪，然後將手中已經變涼的水一飲而盡。
吳梓軍沐浴之際，程雨琪一直在客廳來回踱步，今晚怎麽睡？如果他有需求，自己該怎麽……拒絕？
程雨琪很肯定自己的想法，從身體上來說，她還沒辦法與吳梓軍做到相敬如賓。
正犯愁著，突然小腹隱隱有些異樣感，程雨琪有些灰暗的雙目終於重新明亮，她的大姨媽是不是快要來了……
不出所料，二人關燈安靜躺下後，就算程雨琪在床邊背對著吳梓軍躺著，吳梓軍也翻了個身靠了過來。
“我……”吳梓軍有些欲言又止。
“睡吧，你今天也累。”程雨琪僵硬著身體，背對著吳梓軍開口。
“老婆……”吳梓軍嚐試著抬手摸了摸程雨琪的肩膀，沉重的呼吸撲撒在程雨琪的後頸，讓她微微皺眉。
“我大姨媽來了，今天也累了，有什麽事明天說好嗎？”程雨琪說道。
吳梓軍聽出了程雨琪話語中的拒絕，他將準備說出口的話吞進肚中，撫在程雨琪肩膀的大手變成了輕拍，隨即離開。
他隻是想抱著她睡而已……
“睡過來些，別掉下去了……”吳梓軍故作輕鬆的開口，然後便轉過身去，不出一會兒，便傳來他沉重的呼吸聲和時有時無的鼾聲。
程雨琪沒有動彈，她緊鎖著眉頭，雙手扣住床沿邊。明天晚上怎麽辦，後天晚上呢，大後天呢……
原來婚姻一旦出現裂痕，就算修複，也永遠無法回到最初。
而她和吳梓軍之間的裂痕，由另一個女人引發，再由另一個男人達至巔峰。
吳梓軍小心翼翼的陪伴著程雨琪，不敢忤逆她的所有要求，或者說是她的任何決定。盡管她的決定中從來沒有安排他的行動，他的來去。
根深蒂固的家庭觀念在他腦海中隻留下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他和程雨琪的婚姻必須繼續。
更何況，他對她的確是有深感情的。
隻是他卻不知道，那日在車內的激情，還有父母麵前的溫和順從，還有他自我認為的和好如初，判斷失誤的信心滿滿，都讓他走錯了彌補方向。
他以為隻要如此，他們二人就會繼續相敬如賓，恩愛有加。殊不知，橫在他們之間的溝壑，愈來愈深。
大年三十的年夜飯會在公婆家吃，這幾日吳梓軍也沒有主動要求回去吃飯，小兩口睡個懶覺，早中飯一起吃，再整理一下家中的衛生，忙碌下來腰酸背痛也沒有心思出門逛街走動了。
二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過去的不愉快，待到夜晚的時候吳梓軍會在客廳看電視看到深夜才回臥室，而那時程雨琪已經進入了夢鄉。
這一切都是程雨琪想要的局麵，隻是她總覺得自己心底壓了一塊巨石，讓她無法舒緩，甚至是開心。
有些過往，不是不提，就能當做不存在。
以前她還能理直氣壯的去怨恨吳梓軍，此刻他們二人扯平了，各自都對這份感情這份婚姻有過不忠，程雨琪卻不覺得舒心和平衡。
她總覺得，自己應該把和陳皓傑重逢的事告訴吳梓軍，再由吳梓軍決定，還要不要繼續維持這段婚姻。
吳梓軍可以懷揣著他和別的女人的秘密繼續跟她相處，但程雨琪做不到。
更何況她是已經做好了要跟陳皓傑在一起的準備，不管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
隻是陳皓傑的臨陣逃脫，讓她失了方向。跟吳梓軍繼續這段婚姻，是對母親的交代，還有自己身上的責任。
她終究還是不能為了自己而活，那個讓她為了自己而活的男人，在她生命中留下重重一筆，然後消失不見，杳無音訊。
除夕夜陳潔邀請程秋珍過來一同團圓，若是換了以前程秋珍都可以不請自來，可這次她卻以家裏新養了小貓小狗為由，拒絕過來。
程雨琪知道，母親是不想看到自己和吳梓軍貌似神離。那日她已經說出那樣一番話，不再幹涉程雨琪的婚姻，愛情，如今定是怕滿心希望會被自己潑冷水，更怕忍不住看到他們外表和睦般配的樣子會再次懇求程雨琪好好做吳家媳婦。
雖然程雨琪已經放棄了那些可笑又可悲的念頭，可這一切程秋珍不知情。
“親家母不過來，那你們就初二早點兒過去，多住幾天。”陳潔不停給吳梓軍夾菜，嘴裏也絮叨著。
“媽，你別夾了，我要吃自己夾就是……”吳梓軍點頭又皺眉。
吳祖明沒有參與他們母子的對話，他抿了一口小酒，對著坐在對麵的程雨琪問道：“工作的事都交接好了嗎？”
“嗯？”程雨琪被公公這突如其來的問話愣住有些不知所措，遲疑了三秒才反應過來，“……還……還沒呢……”
上回應該還是過元旦的時候吳梓軍去部隊前說了會讓他爸給她安排一份朝九晚五的輕鬆工作，自己一直沒有放在心上，不會真找著了，要自己過了年就去？
“這都快兩個月的時間還沒交接好嗎？你這畢竟是結了婚的人，家裏也沒有要用大錢的時候，所以首要任務不是賺錢，是養好身體把孩子生了，這才是真正的成家。”
公公吳祖明平時素不多話，今日許是喝了酒話也有些多了。以前催促他們二人生孩子的都是婆婆陳潔一人，吳祖明從不加勸。
看來他心底的想法還是跟陳潔一樣，甚至更加濃鬱。
“爸……我……”程雨琪有些接不上話，她偷瞟了一眼吳梓軍，他感受到了自己求助的目光，卻移開眼神，埋頭大口吃菜。
若是陳潔開口，吳梓軍還可以插嘴說幾句，可吳祖明開口，吳梓軍卻沒有插嘴的膽量了。
父親開口催促他們生孩子，那他們就必須得在今年“造”一個人出來。
“你們還年輕，婚姻的路還長，這一路上肯定很多磕磕絆絆，隻有堅持到了最後的才是勝利者。但孩子呢，就是婚姻裏的調味劑，會給你們增添很多樂趣……”
程雨琪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將麵前最近一盤青菜吃了個精光，起身將空盤子端去廚房，吳祖明才終於將說話對象挪向吳梓軍。
“爸，我們知道了……”吳梓軍規矩坐著，程雨琪看著他那恭敬模樣有點兒好奇，若吳梓軍不打算繼續這段婚姻了該如何去征得他父母的同意。
城區嚴禁放煙花爆竹，但一些有孩子的家庭還是會偷偷去郊區買些小炮竹小煙花回來。
天剛黑，樓底下就劈裏啪啦響了起來。舉家歡慶，聊著往年除夕的趣事，倒也歡快。
“叮……”
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吳梓軍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程雨琪隻是條件反射的扭頭看過去，未料吳梓軍卻很僵硬的側過身子麵帶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