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清晨,淡淡的金色陽光透過紗幔,將臥室附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曖昧,有些冷,大概是左邊的窗戶開了整整一夜。
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裏,兩個相互依偎,熟睡的璧人,無意識的收起滿身傷痕,迎著初早的陽光,鍍上愛神降臨的氣息,陷入沉睡,一切好似安好如初。
半小時後,薑遲率先睜開眼睛,臉上的迷蒙與眉眼的困頓,讓他盯著這個臥室,看了好久,熟悉的陌生,不過是纏繞鼻尖的氣息中,多了幾分不同。
他沒有起床,不是起不來,而是不願意起,懷裏的觸感讓他恍惚,柔軟的一小團塞滿了整個心窩,那裏安逸,溫暖,是他所歸,如果時光就此停止,他想他會很願意,一生如此,圓滿至極。
薑遲低頭看了看他的胸口,沒有看到她熟睡的小臉,隻有毛茸茸的腦袋,他的嘴角不受控製的勾起,伸出手將她從他的懷裏撈出來,這樣都能睡的著,也不怕悶,睡覺的姿勢可真不老實,跟個八爪魚似的,手腳並用的趴在他胸口上,連個頭都沒有露出來,他好似忘了什麽,獨自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
睡眠不足的她,不滿的推推薑遲,翻個身,調個頭接著熟睡,渾然忘記昨晚的決絕一般。
空蕩蕩的懷抱,讓他有些不滿的將她撈回來,調了個頭,讓桑晚麵對著他,除了蹭蹭他的胸口,桑晚沒有任何動作,依然顧我的睡覺。
他感覺,他的心都要融化了,一股蒸騰的熱氣從尾椎骨直竄小腹,一聲情不自禁的呢喃:“晚晚!”
沙啞低迷的聲線從冰冷的薄唇中吐出,異常性感迷人,不過可惜的是,熟睡的桑晚是聽不到了。
薑遲摸了摸桑晚的秀發,看了看桑晚的小臉,眼睛紅彤彤的,眼角還掛著一抹淚痕,憐惜的想要湊過去給個額吻,如果他沒有看到嬌嫩紅唇處的傷口的話。
他僵硬的轉頭,放緩動作,起身,整個過程流暢自然,仿佛剛剛所有的溫柔與美好都是幻覺。
穿好衣服的薑遲,塞好被角,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紅酒的香醇與香煙的氣味,撲麵而來,他的背影在光與暗的交替下,顯得格外孤獨。
窗外的陽台,清晨的冷露,浸濕了半開未開的柔嫩花瓣,柔軟的花瓣又似遮未遮,露出花內的嬌蕊,裸露的嬌蕊又被冷露侵蝕的浸滿水漬,在風中一抖一抖的,薑遲就這樣看著陽台上的那朵花,直到臥室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才轉移目光,走進臥室,看了看床上的她,表情淡的無味。
他並沒有掛斷電話,但也沒有接起,隻是任由它繼續吵鬧著,柔軟無害的麵龐,靜靜地看著床上人兒的反應,總是要麵對,逃避的懦弱,拯救不了他,有些錯誤,一次就好。
桑晚被手機鈴聲,吵起來的時候,一臉身無可戀,撓撓纏繞在一起的頭發,坐起身,打了個哈切,打到一半,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心裏突然一刺,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肚子。
“醒了?”薑遲的聲音聽起來慵懶,隨意,渾不在意的冷情冷調讓桑晚低到塵埃。
她的失落,來自一個本不屬於自己的男人,所以淒慘的沒有反駁的力氣。
桑晚低頭並不講話,摸著床邊的衣服,一點一點的往身上穿,矯情什麽的,有沒有,在他麵前都是擺設。
他恨透了她,滿不在乎的模樣,堅強的沒有縫隙,表麵的粉飾,一層又一層,深不可入,看不透也弄不明。
“嗬!”薑遲的冷笑聲,讓不停麻痹自己的桑晚,眼眶一紅,很努力很努力的憋回眼淚後,背對著他,抓著被子起身,有件衣服,在地上,離得太遠。
“去哪?”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到她的麵前,跟堵牆似的,投下一大塊壓抑的陰影。
桑晚不回答,換個方向起身。
“去上班?”薑遲仍然擋在她的前方,裸露的奶白色脖頸,星星點點的紅痕,點綴其中,與紅唇上的猩紅,交相輝映,讓薑遲不自覺的轉移視線,但身體一動未動。
“反正也跟你沒關係。”桑晚的聲音很小,很弱,幾不可聞,可是薑遲還是聽到了,身軀一震,可還是無法讓開。
沒辦法,他的身體早已在她醒來的時候,就不是自己的了,昨晚想的種種,規劃好的一切,在看到她在他懷裏醒來時,又什麽都不是了。
他知道自己麵對她,很無力,你能要求一個心裏,沒你的女人,為你做什麽呢?深深地挫敗感讓薑遲的腦海十分混亂。
“怎麽沒關係?昨晚不是還很恩愛?”嗯,是的,薑遲不知道此刻的他,到底說了些什麽附有意義的話,他不過隻是想,通過講話,暫時留下她,他怕她出了這個門,就再也不會是他的了,雖然,從來就不是他的,可也不是別人的,不是嗎?難道維持現狀不好嗎?為什麽桑晚要這樣殘忍的對他?他有很多很多問題,多的他問不出來,準確的是,不知如何開口,長久的分離,讓他喪失了與她和平交流的能力。
桑晚的臉色很蒼白,至少對於薑遲來說是這樣的,他總是哄不好她,從前是,現在是,可惜未來,他們有嗎?
昨晚的一切他都看到了,現在想來,也許他不該跟著去的,擔心演變成的噩夢,不是高級化學反應,輕易就能轉化的,它得需要一顆心,作為成就它的催化劑,最後的渣渣,剩下不要的,就是你了,百分之百的利用率,除了奇跡的發生,就是你錯了。
他錯了嗎?當了這麽多年醫生,不至於連根驗孕棒都會看錯吧?誰的呢?他的?可能嗎?不可能的,要是願意給他生孩子,當年她又怎麽可能狠下心腸,把他推給別的女人?因為不屑於他,而想出羞辱他的新方法?她怎麽敢?怎麽敢……
“兩不相欠了。”桑晚裹著被子,斜坐在床上,一眼都沒看薑遲,她覺得她難受的都快死掉了,空氣中香煙與紅酒混合的味道,讓她作嘔,可是她不能在薑遲麵前有任何反應,昨晚的話,他已經表示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比刀刻般還要深,他容不下別的孩子,除了那個女人的。
“兩不相欠?”怎麽就兩不相欠了?不,她欠他的,很多很多,多的這輩子都還不完,休想這樣就簡單的打發了他。
“桑晚,你哪來的自信和我相提並論?一個是A市赫赫有名的醫生,新貴。另一個是A市默默無名的小記者,無名氏……”
桑晚震驚的看著薑遲,他是什麽意思?她一定是聽錯了,從前的他不是這樣的,她怎麽能誤會他呢!至少,最後一次的交談,她不想讓薑遲的樣子,在她的心裏破碎,即使昨晚他那樣對她。
“別那麽看我,你沒聽錯。”她一定是被他嚇壞了,眼睛紅的像隻兔子,可惜他不能心軟,至少這樣他還有機會,至於孩子,隻要她在他身邊,他也可以愛他如初,給他所有的愛。
“你撒謊,騙子,騙子……”昨晚他不是這樣說的,她都狠心的做好所有的訣別了,他怎麽能繼續這樣羞辱她?
桑晚瘋了似的,將身邊的所有東西都扔向他,包括那隻裝有驗孕棒的包包,結果可想而知,它毫無阻礙的滑出包外,停在薑遲的腳下。
桑晚的呼吸瞬時急促,惱怒的小臉,頓時蒼白如紙般單薄:“不,不是……”她想騙薑遲不是她的,可是她怎麽也說不出口,謊話從不能對他輕易的說出口。
薑遲就像什麽也不知道似的,彎腰撿起驗孕棒,平靜的放回桑晚的包包裏,強健有力的臂膀,將它放在床邊:“給我做個半年保姆,算是賠的那一夜。”說完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桑晚看著空蕩蕩的臥室,一股惡心的感覺,襲上心頭,昨晚,他半夜的喝酒與吸煙,她不是沒感覺,隻是太貪戀最後的一眼,結果他根本完全沒把她當回事,保姆?她該慶幸還能留在他身邊?
是他傻?還是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