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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真是個奇怪的人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此時的桑晚正在客房裏收拾細軟,準備打道回府,可不怎麽的,右眼皮跳的厲害,大有一副就此跳出眼眶的架勢,任她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得停,一下一下,跳的十分難受,轉頭看了看依然黑漆漆的屏幕,外麵的小雨冰涼,從昨天中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著,不知是否隻是網住了環城,這個美麗的地方。


  大概是長時間沒有人碰觸的原因,剛從包裏拿出它時,忽覺冷的紮骨,不管是最熱的溫度,還是最冷的溫度,中午還是夜晚,她都不曾有理由去接近它,羅雅和唐蜜,離的很近,隻需一聲,便能見到伸出的眯眯眼,A市的桑爸爸和陳媽媽,估計過二人世界都來不及,自己更是沒必要去打擾他們,至於那個人……

  桑晚用力的揉了揉右眼,跳的她疼。


  回去的時間過的很快,快到一覺醒來,便到了,桑晚,突然有了怯意,心髒飄飄忽忽的不上不下。


  羅雅慵懶的打了個打哈欠:“明天還要請假,真煩人,程序那麽多。”


  “請假?”桑晚一手打著傘,一手提著行李箱,不解的問。


  “是啊,明天方家那位主母要過生日,昨晚發了邀請函。”羅雅再次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


  “方家?”桑晚隻覺得這個姓氏在哪裏聽到過,可想來想去也記不起來,眼皮跳的越發詭異,使她不得不停止思考。


  外麵的小雨漸漸變得圓潤,滴到傘麵上的麵積,越來越大,道路兩旁的各色傘麵,旋轉震動,抖落一身雨水,噠噠的聲音或急或緩,伴著不堪忍受重量的新葉,撲向地麵,激起細小的水珠,再次滾向行人的鞋麵,潮潮的濡濕感,攜帶著遠方道路上尖銳的爭吵聲,將桑晚瞬間拉入那年的初一,她和他認識的時間。


  那天,一如今天,空中飄著小雨,一飄就是一整天,傍晚,散學的傘,撐滿了整個新綠的校園,姿態萬千的柳樹,植被,栽種在校園各處,還有那些褪了鮮豔花瓣的野草,無處不在,站在三樓,她的教室裏,透過乍涼敞開的窗扉,一眼便能看到底,那是五顏六色的花朵在嫩綠的枝葉中穿行,以地為滋養它的土,以天為潤養它的水,滴落“花瓣”上的聲音,是彼此嬉笑吵鬧的聲音,世界裏的生機,仿佛全都容納在此時的校園內,她喜歡這般的想象,喜歡這般的瘋狂,喜歡這般的不安靜,一時間竟然看的入了迷,就連身後走來的陌生同學,都沒注意到。


  “你跟你們班的薑遲關係不一般吧?”來人的態度很囂張,一看就是來找茬的,可她一點都不在乎,並且她嘴裏的薑遲,她也不認識,印象中……

  她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站在問話人身後的另一個女生,截了話:“你知道她是誰嗎?”她看了看那個女生指向的地方,抿唇不語,因為她知道那個女生是誰,倒不是聽學校裏的同學傳的,而是她的爺爺,曾經去她家拜訪過,臨走時,還摸了摸她的腦袋,慈祥的笑著告訴她,他的孫女跟她同一屆,還是同一個學校裏的,讓她有空就去他家找他孫女玩,頑皮是頑皮了點,但好在天性不壞,就是脾氣太過直了點。


  暖暖的觸感,讓她當場點了頭,隨後陳媽媽就將自己帶了出去,聽陳媽媽的語氣,是想告訴自己,要是他們有時太忙,不在身邊,就去找那個和藹的老爺爺。


  “一看就是心思都花在了你們班薑遲的身上,否則,怎麽連鎮長家的女兒都不認識?”身後的女生突然走向前,推了她一下,窗外的風聲瞬間從耳旁呼嘯而過,抵在窗沿上的後腰,被雨水浸濕的發涼,分撒的雨水,被她的發絲,切割成數段,最終在貼近肌膚的發尾滑落,她拂去額上的水汽,不願與這幫人理論爭吵。


  可對方顯然並不打算就此罷手,頭發微黃的女生踢亂了,值日生擺放整齊的桌椅,甚至伸手拿起一大堆的粉筆,在幹淨整潔的黑板上,亂塗亂畫,更甚的是胡亂造謠,自己喜歡那個不認識的男孩。


  許是,窗戶開的太久,身體略微有些僵硬,但仍然走上前,在她們的注視下,平靜的擦了黑板,來時容易,回時不怎麽樂觀就是了,她被起初炫耀別人身份的女生,推到了領頭人的身上,隨即就是一巴掌,避無可避,想來是不該多受涼的,指尖的冰涼,碰觸著臉頰上的滾燙,耳蝸處的嗡嗡和著樓梯道上噠噠的腳步聲,顯得異常合拍。


  打人的手,一直在顫抖,浮動的幅度,跨的範圍,就像在彈棉花,紅通通的掌心必定與自己的臉,呈現出的效果一般無二,怪隻怪,當時的自己,太過冷淡,間接的增加了她們的膽量,擁有黃發的瘦弱女生,言辭的刻薄與弱小的模樣,完全不成正比,她的嘲笑,諷刺,都得到了在場其他兩位的附和,就連因為打了她而害怕的領頭人,也漸漸的淡定了下來,她說不清當時的自己,為何會像對待圍觀陌生人的態度對待自己,無所謂的可怕。


  “憂鬱症?是什麽東西?問你話呢!”領頭人看起來很嬌氣,就連聲音也很清脆。


  “你難道沒聽同學們都在傳,新來的這個轉學生,是因為精神有問題,被以前的學校勸退,最後才來我們學校的。”


  “精神有問題?神經病?”頭發有些黃的女生一邊嫌惡,一邊往後退,做出害怕的模樣,接著,一直沒說話,長得白白淨淨,紮著麻花辮的女生,弱弱的添上了一句:“都說她是因為自殺,才被學校拒絕的。”


  “真假的?那手腕上該有什麽疤痕吧?”剛才推了她的女生,再次逼近“我們看看,順便用佳佳的手機拍下來,也好讓,大家看看她的真麵目。”


  她不知道,她們是怎麽知道這些似真非真的話的,下意識的退了退,窗外的雨,不再淅淅瀝瀝,窗外的風,不再纏纏綿綿,窗外的傘,不再擁擁擠擠,該走的人,一個不剩,要是桑爸爸和陳媽媽今天來接她多好。


  是的,她被老師臨時通知,今天父母有事,不能來接她了,所以才有了,獨自站在窗戶口,看著那些送傘,接孩子的父母,那一幕。


  “說的肯定沒錯,你們看她都害怕了。”說著便要伸手拽她的胳膊,應該是掙紮的太過,對方一個人,並不能達成目的,很快她們也發現了,這一現象,紛紛走過來抓她,唯有,剛才進來,隻講一句話的女生,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們幾人行動。


  胳膊是細的,一折就疼,頭發是脆弱的,一拽就連著骨般的痛,剛才還在發燙的臉頰,該是越腫越大了吧,甚至,她能清楚的看到,一個個長指甲,劃過自己的眼角,往自己的臉上挖去,而不是求證自己的手腕,不過她將它們也保護的很好,至於臉,可有可無的東西,她們想要破壞就破壞了去,隻可惜她們依然沒有得逞。


  蜂擁而來又倉皇而逃的她們,始終沒有讓她知道離去的原因。


  “薑……薑遲,桑晚沒什麽事,我沒讓她們欺負她。”


  她見沒人糾纏自己,便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起身,拿著書包,走了出去,天色漸晚,她需要快點回家。


  雨下的長廊,空無一人的寂靜,偶爾的水滴,還是會濺到自己身上,不過,臉頰上的灼燙,漸漸消失。


  “你去哪?”沙啞的男聲,隔著寒涼的雨幕,穿過斑駁的地麵,傳進還有些聲響的耳朵裏。


  腳下的步伐,不停,看了看四周,下雨,金燦燦的陽光不能穿過廊前,樹的枝葉,來晃她的眼睛,所以,既不用伸手去遮擋眼睛,還可以抬頭,清晰的看見,那棵梨樹的頂端確實是折斷了的,並且長出了細小的枝幹和嫩芽。


  “再看多少次,想來也不會看出個洞來。”他的聲音有些不穩,氣息斷斷續續。


  眼睛四處瞟了瞟,這是個奇怪的人,周圍靜謐的隻有雨水滑落的聲音,哪有其他人,除了唯二的兩個人,他和自己。


  “別看了,這裏沒有其他人。”他的聲音溫溫熱熱的,與這個雨天的冰涼,完全不同,漸漸趨於平緩聲調也逐漸涼了下來。


  哦,原來和她說話的,還在半空中的腳,也被他及時拉了回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臉上隨後一涼,對方指尖的溫度,她很喜歡,疼麻麻的跳動感,開始完全沉眠,隻可惜,好景不長,他的手就被她,同熱了。


  “我叫薑遲,你到底要不要記得我。”


  指尖不複存在的涼意,擁有了,她臉不喜歡的溫度,所以,下意識的搖晃了腦袋,以期望擺脫他。


  “謝謝。”說完便轉身打算離開,下雨的天,黑的總比往常要來得快,對待不熟悉的陌生人,該有的禮貌用詞一定不能少,不管是父母,還是老師,同樣的都這般教導過她,而且,天黑了,要早點回家,他們也都說過。


  隻是不知對方是何時撐起了傘,又是何時將傘移到了她的上方。


  側身躲開,拉了拉肩膀上的書包帶,穩穩的,才能不耽誤她接下來的步伐:“他們過會兒就來接我。”抿起的唇角,借著雨滴,潤滑了自己。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說謊?”聲音裏的嬉笑,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她當然也不例外。


  這番話說的,就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好久,自來熟的厲害,真是個奇怪的人,再次往後退了退,讓他先走好了。


  可是不知怎麽的,頭頂上的傘,又準確無誤的落在了她的上方,隨後又莫名其妙的帶著她踏入了雨中。


  “傘,隻有這麽大,剛剛好,隻夠兩個人。”他的聲音很得意,輕快,就像現在傘外雨中的野草一般。


  她以為他會說:“傘,隻有這麽大,剛剛好,夠你一個人回家的。”


  “你剛才,總不會是想讓我,淋著雨回家吧?”他手裏的傘,一直在她的頭頂上方轉動,甩落了無數滴,想要打濕她的雨水,她看了看,他們現在的距離,不近不遠,但隻要頭一偏,鼻子還是能碰到他修長的手。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他還是不聲不響地將她送到了家門口。


  “我叫薑遲,你記得了嗎?”他的手更加的涼了,大概是和冰冷的傘柄以及微涼的空氣接觸多了吧,被他握住的胳膊,頓時一激靈,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點,但卻不急不忙的換了另一隻手拉住她。


  “我叫桑晚,今天謝謝你。”她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家門,又摸了摸書包裏幹燥的雨傘,她最是討厭,在下雨天的時候撐起雨傘,卻不能在用完以後,將它整潔的還原成原樣。


  “你貫是會對我的名字失憶,你現在就告訴我,你明天會不會,不記得我了?說完就讓你走。”


  她嚐試了掙脫他的束縛,可惜效果一點也不明顯,他的手就像膠水似的粘著她,不讓她大範圍的活動,真是個奇怪的人,拉著她就為了這個,微不足道的事情。


  “很高興認識你,薑遲,今天謝謝你了。”她又重複了她之前說過的話,雖然有些惱了他,可他還是沒有撒手,相反越握越緊,眼睛更是盯著她的臉不放,氣息隨著各種滴落的聲音,隆隆的飆高,不穩。


  巴掌印的地方,本該是散去了震後餘溫的,可事與願違,它越變越大,直到籠罩了她的整張臉,熱乎乎的燙人,除了不疼這點是她唯一滿足的地方。


  “晚晚,就這麽說定了,你可不能再變卦了!”說著也不等她答應,再次扔了傘,就跑了。


  “桑晚,桑晚,桑晚……”羅雅推了推沉迷回憶中的桑晚。


  桑晚驚的一跳,右眼皮更加肆無忌憚的在她的眼睛上方滾動。


  “女人和女人吵架就是不一般,那麽丟丟的芝麻小事都能吵起來!”


  “嗯?”桑晚不解的看著提著箱子的羅雅。


  “你剛剛不是在思考,她們為什麽隻因一灘水而吵架的事情?”


  桑晚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它仍然在跳,直到她下手按住它,它才老實了一點。


  “嗯,確實太奇怪。”想來,當初的自己,脾氣真是太好了,被那樣對待了,都不想還手。


  隻可惜,欺負她的那幾個,第二天就轉學了,曾經她還以為是桑爸爸找校長的,畢竟她也不確定,那天晚上,自己躲在被窩裏漏沒露餡,奈何第二天,同學們都說,對方是因為父母升官發財才跟著走了的,幸好自己沒去求證。


  至於薑遲,她把他第二次扔給她的傘還給他的時候,叫了他的名字,白嫩嫩的書生臉,實在看不出什麽表情。


  “有什麽好奇怪的,女人多了,是非多還不正常?”羅雅並不知道桑晚想的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桑晚沒打算說出來,隻是跟著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看了兩隻空蕩蕩的手腕,那裏既沒有所謂的自殺傷痕,也沒有那顆漂亮的粉鑽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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