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兩樣該是不得
鴛指雄，鴦指雌，鳳是雄，凰是雌，鴛鴦與鳳凰，美麗愛情與生活吉祥的象征，似乎所有可以想象到的美好字眼，都能用它們賦予，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鴛鳥披上華麗的羽毛，在那一刻，用上世上所有的深情，獲得鴦鳥的傾慕後，一切的恩恩愛愛也就到了盡頭，無所謂鍾情，無所謂斷腸，隻是使命給予它的責任，完成罷了，它不是形單影隻的孤狼，一生隻一個伴侶，也不是那泣血的鳳凰，一生隻能被允許一次，曾經的桑晚羨慕著鴛鴦的愛情， 現在的她，想要狼的愛情，但也隻能想，那樣的愛情，隻她一個，遠遠不夠。
就像現在，她不知，他們之間的關係，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看著陸微站在倒下的他的身邊，即使再想要去看看他的自己，也邁不開步伐，走近他。
即使沒有鄒恒拉住她，她也走不過去，這點她很清楚，可能一步她就會停下，再多點就是半路停下，總之她是過不去的。
晚風透過還未幹透的窗邊，吹了進來，涼涼的觸感，讓肌膚立馬豎起了好些個雞皮疙瘩，木木的躺在床上，同樣看著天花板發呆，周圍還是剛搬進來時，那般雜亂，除了灰塵在逐漸退散。
沒有拉上的窗簾，以及沒有關上的窗戶，在此時桑晚的眼裏，都顯得不那麽重要，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做的她，為何感到如此乏累，累到一點都不願意動？
通知人來的不是她，背人的不是她，做急救措施的也不是她，就連嚷著，讓別人別擋著空氣流通的人，還不是她，從始至終，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旁觀者罷了，冷靜的不像個樣子，那樣的自己都讓她懷疑，她的心到底有沒有昏倒在地上的那個人。
夜晚，萬物休息的時間，周圍更是安靜的讓她不敢閉上眼睛，酸酸脹脹的疼痛，也不知哪裏來的，大概是昨天的雨，被空氣汙染了吧，就是反應效果有點慢，否則也不會隔了這麽久，才讓她感覺難受。
桑晚的餘光，不知為何又飄到了旁邊的手機上，黑乎乎的屏幕也是那般寂靜，隔著這麽遠，仿佛也能感受到它的冰涼觸感。
從羅雅和唐蜜給她打過晚安電話後，再未亮過，她睡不著，也一點睡意都沒有，閉上眼睛，全都是他倒下去的身影，就像秋天的落葉一般，脆弱不可擊。
她用了她現在所有能使出的力氣，拍著自己的腦門，她還在奢望什麽？他都已經表現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了，難道非要他親口說出，讓她不要再纏著他的話語，自己才會滿意？都已經那麽沒皮沒臉的暗示對方，自己一點都沒討厭過他，甚至間接的提出，讓對方窺探自己內心想法，想讓他了解自己，這樣的事情她都做了，難道還要讓她當著他的麵實話實說，等著對方嘲笑？諷刺？
不，他已經在嘲笑她了，在自己說完，那句，討不討厭他，難道你一點意識都沒有那句話後，他就對她殘忍的嗤笑了，桑晚不敢再繼續回想今晚的事情，努力斷掉腦海裏所謂笑的景象，往房間裏的四周看了過去。
許是太久沒人氣的原因，桑晚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尋常的動靜，吱吱的啃著硬木板，發出的哢嚓，哢嚓的聲音，顯得尤其恐怖，腦海裏的笑，猛的就被代替。
起先，細小的雞皮疙瘩，立馬又鍍上了一層，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腦海裏馬上飄滿各種惡鬼形象，不自覺的將腦袋埋進被子裏，細弱的燈光，可有可無，自己嚇自己，果真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桑晚很好的印證了這一點。
是的，桑晚小時，就比較怕這些靈異事件，這件事還得從薑遲第一次帶她去電影院說起，也是那次，薑遲發現了這個秘密，否則他也就不會懂得利用鬼怪，說了那麽多關於它的這方麵的暗示性話語，將她嚇出來。
不過，好在這種聲音也就持續了一分鍾，因為桑晚的手不小心的咣當，打到了床頭櫃上，由此可見，大概不會是女鬼什麽的，畢竟如此膽小。
要說桑晚可能也在賭氣，要是平時，她是絕不會，嚐試去尋找可怕聲音來源之地的，奈何今晚，發生的這一切，都讓桑晚憋著一口氣，害怕，鬱悶，不可得，不可近，不可碰，等的許許多多負麵情緒，將她激化，加上也十分痛恨自己的這個壞毛病，新新世紀哪來的妖魔鬼怪，斷會自己嚇自己，他也不是像說好的那樣，一直陪在她身邊，害怕什麽的，有必要？
一番加油鼓勁，自我諷刺後，啪嗒一下就將屋子裏的所有燈，全打開了，看著滿屋子的亮光，桑晚終於舒了一口氣，看來那個女房東，還是很愛護這個房子的，否則也不會自己提了一下意見，就全部給她裝修完畢的。
桑晚摸了摸自己腦門上的冷汗，唏噓幾口，趿拉著拖鞋，往前方櫃門處，快走幾步，然後閉上眼睛，快，狠，準的一把拉開櫃門，尚未睜開眼睛的桑晚，又迅速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頗有掩耳盜鈴的趨勢，然而等了好久也未見有動靜，慢慢的睜開眼睛，看了看櫃子裏是否有東西。
事實上，除了一張讓她震撼的肖像畫以外，裏麵什麽都沒有。
桑晚往前靠了幾步，一張熟悉的麵貌，完完整整呈現至眼前，說不上有多厲害的畫工，甚至就連色彩的配比，搭配都是那麽的稚嫩，可就是這樣，桑晚都能感受到畫中人的幸福，亮晶晶的眼神，透著明亮的光，恍若初雪後，透過窗扉的陽光，也若初雪溶於水般澄澈，倏然淨化浮躁的心靈，畫裏的女子，沒有傾城傾國的容貌，也沒有上流社會交際名媛的氣質，但就是能在看到她的第一瞬間，抓住你的眼球，可能是她太過想要的東西，所以才會那麽在意。
就在桑晚沉浸在這幅美麗畫作中時，突然遠處的鈴聲響了起來，她期望那個人是他，可也知道不可能，但就是想著也許可能是他。
想她大概是忘了，他生病了，且還是在她麵前倒下的。
“還沒睡？”鄒恒的聲音有些疲累。
“嗯。”桑晚蜷縮在床上，看著窗外。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去哪？”桑晚這才聽進去對方的話。
“回山區，做著自己的工作。”
“嗯，祝你好運。”桑晚除了對他說這麽一句祝福語外，也沒什麽可以繼續聊的，而且，她的心思壓根不在這裏。
“你要跟我一起去嗎？”鄒恒的聲音充滿不確定性。
“嗯？”桑晚不解的反問，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隻是聽你的朋友說，你要去山區采訪，所以，索性采訪我這個熟人不好嗎？況且，還可以免費當你的向導。”
“向導？”
“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也算蠻出名的，要不，方家也不會邀請我。”這下桑晚更加震驚了。
“你……”
“開玩笑，開玩笑，你不會真相信了吧？”
也不知為何，桑晚居然鬆了一口氣：“沒，還好。”
其實桑晚也不是沒好奇過方家為何會邀請鄒恒，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沒必要去幹涉，或者要去知道。
“沒，還好。”桑晚再次重複了句後，將自己的腳塞入被中，今晚，窗外的風，格外的涼。
“要是我采訪的地方，就是你在的地方，我就去找你。”她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希望能盡早結束工作，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很多，多的不能想其他的事情。
“真的？那就這麽說定了，晚安。”
桑晚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一時無話，室內又恢複了安靜，冰涼的腳，因血液無法循環，喪失感知外界溫度的能力，按理說這個天氣，就算不熱，也不至於很冷，桑晚的腳也不應該如此，奈何她的體溫長年偏低，有這麽個結果，也沒什麽太大意外，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的。
桑晚看著旁邊的鬧鍾，深深的歎了口氣，再次起床，往櫃子處走去，她要找雙襪子給自己的腳。
她的腳白白嫩嫩的，有種小白那隻肥貓，白肚皮的錯覺，除了腳側一道深色的傷痕。
桑晚的神情，很是落寞，戳了戳那道疤，顏色越深，時間越久，有些傷痕再也淡化不了。
她記得那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空氣都是燥熱的，在看到樹下的金童玉女後，她就一路不停歇的跑出了B大，途中似乎還聽到了，後邊的門衛追著她喊，讓她拿好身份證和學生證再走，可是她什麽也不想聽到，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她要回家，但也正因如此，不分方向逃離這個地方的她，被一輛電動車撞倒，滑行了數米，除了臉，滿身都是傷口，血跟不要錢似的，拚命的滲出衣外，可惜，她還有意識，所以掙紮的爬了起來，開始一瘸一拐的往前使勁的挪動著，電動車的車主，大概是被她嚇壞了，魂不附體的呆愣在一旁，直到她再次跌倒在地上，他才連忙扔下車，急忙的跑過來，卻也沒有扶住搖搖欲墜的自己，腳下一個不穩，就將倒地的電動車碎片，踩個正著，薄薄的鞋底，很容易就被更加堅硬的外殼給刺穿了，很疼，也很恍惚，那時的自己在那個車主麵前，一定像個傻子一般，哪有被撞了的人，帶著一身的血跡，還一個勁的往前跑，既不用纏著對方負責，也不用對方賠錢，想想，現在，天下哪有這種好事？不反過來狠狠碰個瓷就不錯了，想來當初的自己可真傻，就算不要對方負責，最起碼也該順了對方的意思，去趟醫院，要不沒準這個傷痕也就沒必要留在自己的腳上了，穿個涼鞋都不好穿。
桑晚給腳套上襪子後，鑽進被窩裏，不困也該睡了，就像愛而不得時，也勉強不得， 一切的一切，就是這樣發生的，誰也控製或者說是阻止不了。
桑晚無力的再次抬頭看了看白花花的牆壁，她也不知什麽時候，她的生活就亂的一團糟，可能總會有那麽一個人會突如其來的降臨你的生命之中，然後又會如狂風過境般徹底攪亂你的生活，荒廢、重生，一念之間，一水之隔，幸運點的是河是海，悲慘點的是彼是岸。
漸漸闔上的眼眸，終於還是帶走了這紛繁的煩惱與眼角憂傷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