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二三章羅雅的爆發
桑晚並沒有獨自一人進去探望羅雅,而是在醫院的大廳內,等了唐蜜十幾分鍾,且仍在繼續等,隻不過換了一個地方。
至於送人的馮唐,臉頰上卻多了一個五指印,到現在,奔跑中的唐蜜,指尖還有點麻麻的觸感,鮮豔欲滴的胭脂色,如沉澱下去的透光紅玉,點點堆積於指部,惹下一片的炙熱,心有點慌慌的她,在跑到醫院門口,見到光明時,鎮定的吸了一口氣,往裏走去,一邊走,一邊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尷尬的搜索著角落裏的桑晚。
要說這桑晚也是流年不利,剛和薑遲冷靜的分開後,就在醫院裏看到了對方,甚至還有他的未婚妻陸薇,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她前方的那個電梯裏,過了一分鍾不到的時間,又看到了當初那個用著奇怪眼神,看著自己的護士,正低著頭給人發消息,出於不想她被拐角處,突然出現的人撞到,她上前提醒了一下,誰知對方並沒有打算領她的情,還反過來問她是不是來糾纏薑醫生的,甚至還替陸薇放下狠話,說自己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趁早放棄才是正事,否則在一棵樹上吊死,就太淒慘了,說完,不等她反應就撞開自己,進了電梯,獨留自己一人發懵,接下來,換地方坐就成了必然事件了,畢竟她怕陸薇在接到通知後,下來再搓磨她一頓,那就真的太得不償失了。
唐蜜的眼睛,泛著清透的水光,拿不準的四處看了好幾眼,好在角落裏的桑晚正好看到了她。
“唐蜜,這邊。”桑晚招了招手,示意唐蜜過去。
唐蜜至今還心有餘悸的喘著漸漸平複下來的粗氣,向著桑晚走去。
“怎麽了?抖得這麽厲害?”桑晚不解的向著唐蜜身後看了看,發現沒什麽後,再次將目光轉移到唐蜜的全身,以確保她確實沒什麽事。
“時候不早了,再晚點,羅雅該睡了。”唐蜜鎮神的看著身前的桑晚,她說不出口,畢竟馮唐是桑晚的學長,也許,也是自己誤會了,他剛才的意圖。
“真沒事?”桑晚不確定得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唐蜜的性格,太過小心翼翼,弄不好被人欺負了,也不會吱聲。
“沒,我們快走吧,羅雅還在等我們,聽說她懷寶寶了。”唐蜜挽著桑晚的胳膊,這個傻姑娘,就隻會擔心自己,她的眼睛可不止告訴她一點點傷心事,明明自己都已經筋疲力竭了。
病房裏的羅雅,在她哥哥走後,就盯著藍色的沙漏,發著小呆,桌上的那個削好的蘋果,除了一開始 咬了一口後,再也沒有動過一口,很明顯,那個咬過的小口子上的鐵鏽色深於其他蘋果外皮的表麵,就像她現在心坎上,破開的小洞一般,各種紛繁雜亂的感情細菌,一股腦的順著口子,往裏邊鑽去,入了心房,沁進骨髓,將那對感情執念的鮮亮,塗染上深沉的暗紅,漸漸發酵的同時,泛著無窮無盡的酸意,荼毒著她的五髒六腑,她難受的無法呼吸,隻差張著口,仰著脖子,狼狽的將那痛意十足的眼淚隱藏到眼眶裏,然後笑著對那個人說一句成全他的執著,因為她的執念相較於他的執著,是那麽的不堪一擊,甚至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請進。”羅雅平靜的將呆滯的視線轉移到病房門前。
“羅雅好點沒?”唐蜜走在桑晚的後麵,將門輕輕的掩上,二人的腳步放的都很緩,深怕驚了個什麽人。
“沒事啊,哪來的事情。”羅雅拍拍床邊,示意二人坐下。
“要吃蘋果嗎?給你削一個?”桑晚走向水果籃子,唐蜜徑直坐在了羅雅的床邊。
還沒走到那籃子,就被桌上突兀的鐵鏽色蘋果驚在一邊,下意識的看了看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羅雅。
“沒胃口,過來坐吧。”唐蜜往後挪了挪,打算給桑晚讓一個位置,奈何就在這時,羅雅握住了唐蜜的手,幹巴巴的說了句:“唐蜜你的臉怎麽有點紅,發燒了?”說著就試了試唐蜜的腦門。
桑晚往後退了退,將遠處的凳子,拿了過來,坐在了羅雅的右手旁:“大概是剛才跑動時,熱的。”
在來看羅雅的時候,這個問題桑晚就問過了,所以也就脫口而出,替唐蜜回答了。
“唐蜜,你頭疼不疼?”羅雅並沒有在意桑晚的回答,而是執意的問唐蜜的感覺。
“不疼,想來也就是臉紅了點,許是它為了騙你們的關心,故意為之。”覺得氛圍有點奇怪的唐蜜,說話自然著急了點,這一著急,文縐縐的古味就不自覺的冒了出來,這邏輯順帶著也著急了點。
“要喝點水嗎?”桑晚見羅雅的唇瓣有點幹,在問她要不要喝水之前,就已經去倒白開水,畢竟她也不是個傻的,她對她態度的不對勁,一下就能感受到,隻是桑晚以為她肯定是因為生病,心情不好罷了。
“瞧你,一看就是該去教古文,當小孩子的老師,太限製你的發揮。”羅雅像沒聽到桑晚的話似的,繼續先前與唐蜜的對話。
“我隻會教習她們彈個琴,教書先生可不行。”唐蜜複雜的抬頭看了羅雅一眼,隨後立即低頭,表情頗為複雜的看著她們相握的雙手。
桑晚的腳步頓了頓,依然走到前麵給羅雅倒了一杯溫熱的水:“寶寶幾個月大了。”
唐蜜在桑晚將水要遞給羅雅的時候,笑著接了過來:“突然得知你住院了,嚇壞了我和桑晚。”
羅雅不動聲色的抬頭,扯出一絲笑容,接過唐蜜遞來的水:“快兩個月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不得不麻煩你們來這裏看我。”
對於羅雅的輕描淡寫,桑晚顯然是一驚,剛要開口問她怎麽那麽不小心的時候,一旁的唐蜜及時起身拉住了桑晚的衣角:“你有沒有想要吃的主食,我都有點餓了。”
剛要開口詢問原因的桑晚,由於唐蜜的及時拉扯,就將話咽了回去,她可能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否則羅雅也不會這般忽視自己,桑晚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失敗,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通通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了。
羅雅自知這樣的她,也非常沒意思,可她控製不住自己,至少在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她做不到待桑晚如初,隻能通過刻意的冷落,來暫緩她焦躁自憤的情緒。
她的眉眼,依舊如往初,青澀時動人,成熟後依然,就像那張他皮夾子裏的照片一樣,將她完美定格在最美,最好,最讓人心動的那刻,就連那一模一樣的白裙子,那人,也能癡情到一直放在車上,不得不說,他的真心,除了讓她可望而不可及以外,其餘剩下的都是羨慕與想要,可那又如何,不是她的終究不會是她的,強求不得。
“羅雅喝點清淡的小粥怎麽樣?我和桑晚去給你帶點。”唐蜜握了握桑晚軟踏踏的手。
桑晚現在的臉色同羅雅病態的蒼白一般無二,眼神略帶空洞的扒著羅雅看了又看,見對方仍然沒什麽反應後,心裏頓頓的一疼,苦澀的對著病床上的羅雅笑了笑:“不吃香菜,多點蔥,少點油,鹹粥?”
“不用了,我不餓,就是有點困。”
“是……是嗎?那……那我不打擾了,明天再來看你,喜歡吃什麽,給你帶點?”
桑晚的手,握的唐蜜又點疼,起初還有點溫度的手,也漸漸的涼了下去,唐蜜更加糾結的看著桑晚與羅雅,有些事她說不得也不能說,不是怕被當成怪物看待,而是這種複雜的感情事件,當事人不說,她也不能自作主張的插手,最多能在適當的時候,稍微提醒提醒。
“不了,明天就出院了,想吃什麽也用不著這麽麻煩。”
湛藍色的沙子,將羅雅眼睛裏的憂鬱,映襯的越發孤寂,這個沙漏要多久才能走到盡頭?反反複複的顛倒,是否就能讓它的時光,永久的繼續下去?貌似從它這裏,流逝的時光,仿佛能永遠的被它以沙粒的形式保留下來。
那麽,是否時光就真的可以為它停留?透明的玻璃罩,能承受多大的壓力,將它的顏色存下,床鋪一般的高度夠嗎?或者一樓的高度,再或者能讓它一定碎掉的高度,細散的沙粒,脫離了玻璃籠罩下的沙漏裝置,它代表時間的意義,還剩多少?
時間從不會因為這些想要代表它的東西停下腳步,不,該說時間從不會停下,不管應用什麽手段,即使是沙漏裏顛倒的小世界,它隻能被記憶截斷,強行定格,就像楊明輝手裏的那張照片,記憶裏停留的美好,傾慕,晃的她眼疼,比沙漏裏,陽光中,藍色沙粒反射的強光,還要刺眼。
“嗯,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桑晚不知所措的轉身,想要離開,卻忘了自己的手,還拉著唐蜜,錯亂的腳步,互相排擠著狹窄,放腳的空間,眼看唐蜜就要拉不住她的時候,桑晚的眼前一黑,逆著光的身影下,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雙黑色的皮鞋,接著再呼吸的時候,她就被人好好的扶住了,倒是唐蜜,由於桑晚的牽累,崴住了腳,跌倒在地。
來人的氣息十分陌生,刻意保持的安全距離,讓桑晚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覺得在哪見過,但此時的她,哪裏還有其他心情,去思考在哪見過他。
楊明輝見桑晚站好,紳士的放開了她:“你沒事吧?”眼裏的憐惜讓跌倒的唐蜜,驚了又驚,不過低頭情緒不高的桑晚,顯然什麽也沒看到。
還未等桑晚謝謝對方,就聽到一聲嚴厲的嗬斥之聲:“出去。”
突兀的聲音,讓桑晚失落到了極點,麵紅耳赤的推開擋著她的楊明輝,頭也不回的不管不顧的跑了出去。
楊明輝自然知道,羅雅的出去是對誰說的,可桑晚不知道,跑的飛快,一眨眼,醫院的走廊裏,就見不著她的身影了,接著便是唐蜜緊隨其後,一瘸一拐的跑了出來,但是,即使這樣,她也隻能堪堪隱約聽到幾句,護士與醫生的說話聲,至於內容,當然是提醒桑晚不能在醫院裏奔跑之類的話,不過她的身影,唐蜜是看不到了,隻能憑借感覺,隨便選了一條路跟了上去?
剛從手術室裏出來的薑遲,在聽到提醒的聲音後,煩躁的揉了揉眉心,不耐煩的問陳芳:“發生什麽事了?醫鬧?”本就隨時麵臨奔潰的情緒,在那刹那,達到了頂峰,不僅沒有說清楚他的感情,還讓對方誤會了個徹底,被發了好朋友牌後,竟然還要在心情極度不佳的時候,來醫院救人,最後還來個醫鬧,他最近是有多麽的倒黴?
“不是,顧及隻是單純的著急,趕時間吧。”出來等著的陳芳如是說到。
薑遲皺眉的摘掉口罩:“羅雅那個病人,住在幾號病房?”
疲累的汗水,將他頭發沾染的微濕,淡淡的玫瑰色唇瓣一張一抿,挑著的眼尾看著一側目光不敢直視他的陳芳。
這也是剛才,桑晚為什麽會看到薑遲和陸薇走在一起的原因,薑遲再接到緊急電話後,趕回來做準備的時候,陸薇過來跟薑遲說了羅雅那件事,並且問他,要不要給桑晚的朋友,加個看護,她的情況不是很好,孩子也僅僅是暫時無大礙,要是稍不小心,沒了的概率高大百分之八十,出於她是桑晚的朋友,薑遲才耐下心的與她走了一段路,不巧的是偏偏就被桑晚看個正著。
“在五零六病房,現在就要過去嗎?不等那個手術病人情況穩定再去?”
“陳護士,既然不相信我的能力,何必還要給我打下手。”薑遲將潔白的白大褂上方敞開的一粒紐扣,扣了起來,以整整齊齊的形象,向著羅雅的病房方向走去。
陳芳咬了咬唇角,再次掏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後,跟在了薑遲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