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寒冰裏的幸福
她叫扶笙亦叫蘇櫻,生來無父無母,是在郵箱裏被孤兒院,院長撿到的孩子,十五歲左右的歲數,遇見了影響她一生的男人,是幸還是不幸,她不知道,也許從小缺乏愛的她,讓這段不容於世的依戀,太過長久。
那天的海水很幽深,也許是剛下過雨的原因,周圍的沙粒也是濕漉漉的,寄居蟹爬的到處都是,引來一大片海鳥的追逐,海星趴在礁石上曬著暖和和的太陽,海膽躲在陰暗而濕潤的角落裏,吞食沙土,天邊的彩虹,很淺也很薄,掛在潔白的雲朵上,逐層一點一點的消失。
她有些不快樂,因為她和周遭的人,是那麽的不同,她沒有碧藍的眼睛,熱情溫暖的金發,也沒有同齡人的傲人身材,她被莫名排擠了,也許,她不該選在這裏上學,異國他鄉,太過孤獨了,雖然她一直從未擺脫過寂寞。
“你是亞洲人?日本還是韓國?”流暢的意大利語,讓她向她身後看去,那裏除了她,沒有別人。
“我是中國人。”她的意大利語,並不怎麽順暢,隻能磕磕巴巴的表達大意,大概緊張,讓她失了水準。
“嗯。”他並沒有用意大利語來回答她,而是用了純正的中國話,向她表達了意思。
至此,他們每個星期天,都能在海邊相遇,隻是誰也沒有戳破這樣的巧合,不知不覺間,他們又在了一起,誰都沒有問對方,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的,也許是默認,也許本來就不存在關係,隻是孤單時的消遣罷了。
那段異國他鄉求學的日子,她過的很幸福,直到在她畢業之際,她都覺得幸福,至少,這個世上,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可惜頒發畢業證書的那天,他突然消失了,她沒有去找他,也沒有嚐試去找他,因為她發現,她根本一點也不了解他,甚至是他住在哪?手機號碼又是多少,到底叫什麽,她都不知道,很失敗嗎?也許吧,畢竟她是要回國的人,至此斷了聯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那晚,她早早的訂好飛機票,回去就好了,那麽她的孽緣,就不在會繼續降臨在她的身上,至少不會那樣的慘烈。
那晚街頭的燈光很暗,都說國外的夜晚,不適合久留,她也是知道的,可不知是否是內心的不甘,或者是心髒的苦澀,讓她去了那家,他和她以前經常去的餐館,是她親手為自己續上的自以為是的緣分。
那天的血腥味真濃,餐館被砸的麵目全非,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一瘸一拐的往外跑,以前在海邊不慎滑倒,碰傷了的腿,再次被堅硬的牆麵,磨的傷痕累累,不穩的氣息,交相纏繞,她不知道,他和她拚命的跑了多遠,隻知道回過神的時候,她被他帶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內,隨後他便昏倒了。
她知道他受了槍傷,不能去醫院,接下來的一切,她發揮了她身為醫生的所有救命技能,即使那樣,血腥的傷口,還是讓她費了很多周折,自那晚,她守了他一天一夜,高燒不退的他,一直在說著夢話,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那晚,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讓她聽了去,包括他的姓,加裏奧,是個很好聽的姓。
迷迷糊糊中,她睡著了,在綠色窗簾的籠罩下,她做了一個極美的夢,那裏隻有兩道熟悉的背影,親密的擁坐在海邊看日出,她知道那是誰,畢竟前不久,他們還一起坐在那。
“扶笙,你的飛機錯過了。”耳邊炙熱的呢喃聲,打破了夢裏清晨的海邊寧靜,吹皺了鏡麵般的海水,於是,她被迫醒了。
那時的她,太過呆傻,不知道男人,尤其是早晨的男人,眼底的幽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們的關係是很好,可也止步於偶爾親昵的擁抱與接吻,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她能在他消失的第一時間裏,繼續按照著原計劃行事,她以為受傷了的男人,不會對她構成任何危險。
她告訴他,她前晚改簽了,背對著窗戶的他,讓她看不清表情,等到可以看清的時候,她被他牢牢的壓在了身下,他問她,他有沒有說夢話,他的眼神讓她看不真切,她不習慣對他說謊,於是點了點頭,再次抬頭與他對視之時,她已經沒有辦法,問他是不是叫那個名字,也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害怕告訴他。
那天的早晨,很熱,很涼,也很累,他的身體,明明已經不再發燒,卻仍然滾燙,就連蒼白的手指,也有燎原的燙意,她有些難以呼吸,掙紮的雙臂,在寬闊腰背的鎮壓下,顯得可有可無,漸促的氣息,帶著難耐的躁動,像在等待著什麽,她在害怕,知道也不知道,渾渾噩噩的任由身上之人,引領,拉扯,擺放。
不知多久,空氣裏開始彌漫著血腥味,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晃動的天花板,讓她的腦袋昏沉,身下的被褥,微微散著濕氣的涼意,交錯的雪白,橫亙其上,一幅一幅動態的唯美油畫,在她的眼裏盛開,又在聖光來臨下的哺育,綻放出鮮紅的彼岸花,帶著來自黃泉的氣息,在陌生的異國,為她的人生,獻上一捧由衷的祝福,隻是這祝福,讓她太過疼痛。
咬破了的唇角,幹涸的血液,像一道疤痕一般,是甜蜜亦是彷徨,之後的近十年的歲月,她像一株浮萍草似的,沉沉浮浮的跟在他身後,看著無數的朝來朝去,潮起潮落,她從沒有根係,能維持住她的棲身,所以,她從始至終,隻有他一人罷了,可惜,她從來不是那人目光,永遠的停留點,無論自己怎樣的努力。
不管是豔陽還是寒雪,被子裏的溫度,漸漸的,隻有她一人在維持,他的手下都在瞞著她,可是她就是知道原因,歲月從來不隻是,沉澱時光的利器,感情同樣也不例外。
早晨,餐盤上的麵包會因為水分的散失,而變得幹燥,相貼的黃油,就算再怎麽粘稠也抵不過,絕對的等待,采摘下來的鮮花,會枯萎成黃葉的紋理,那麽愛情凋謝後,會是怎樣的荒涼?她其實並不想搞得太清楚,探究的多了,那人的眼睛就不僅僅是疲憊了。
有時她看到他的時候,會很想問他,每個夜晚,是否會有那麽一刻想起過她,尤其是在開窗的那刻,會想起她嗎?或者問問他,昨夜的窗簾,還是綠色的嗎?其實她更喜歡紫色,端莊美麗,她想穿上那樣的裙擺,回到她闊別已久的家,帶著他,要是不能,她還是想要回去,這裏的湖水很藍,也很清澈,花朵很美,也很香,可惜除了他,什麽也不屬於她,如今他也不是她的了,那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那晚的星辰,布滿天空,月亮的光輝,揉碎在了整個噴泉裏,她在別的女人的臂彎裏,見到了他,一樣的英俊,招人喜歡,掛著的笑,仍然放蕩不羈。
她聽說了,那是一個同她一模一樣的中國人,告訴她的,酒窩很深,白白淨淨的像陽光,他每天都會悄悄的跟她說話,大多是安慰,曾經某刻,就在她坐在窗邊喝了一杯那人喜歡的紅酒後,他走到了自己的身邊,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回到屬於自己的家裏,她明白是什麽意思,就像這麽多年來,她早就知道,那人的工作到底是什麽一樣。
會死嗎?她問他,他不願看著她的眼睛回答,隻說了句,軍人從不濫殺無辜,那晚他和她講了很多很多的話,當然最多的還是他的那個可愛又迷人的未婚妻,她羨慕也不羨慕,他走後,她便抱著最後一絲自欺欺人的笑話,來到了那人,夜不歸宿的地方,月光是皎潔的,一如那個女人玉白色的肌膚,柔柔軟軟的不像話。
“你恨我嗎?”
“彼得我要走了。”
那個夜晚,唯一的對話,第二天,她便和要帶她一起走的人,被他敵對的勢力抓走了,誘餌與棋子,從來都是在以性命做賭注,一個是得力助手,一個是深愛之人,抓他們的人,以為即將發生的混鬥,是他們勝了,可惜,她從來都知道,在他們打算抓她做賭注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如果,你曾今擁有一塊比你還要冰冷的寒冰後,在你打算焐化它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會再是你的了,一雙無論都會讓水從指尖溜走的手,憑什麽還能讓寒冰化成的水,安安分分的留在你的掌心裏?
是她的僥幸,害了她的同胞,別人的丈夫,他人的幸福,婦人之仁也不是沒道理的,海水很冷,至少讓她無數次窒息過,被魚鳥咬的麵目全非的身體,在仇恨下,再次誕生了,她不在相信任何人,同時也喪失了愛人的能力,她活不了多久,本來也沒打算活多久,隻是想要為那最後一刻都要救她的軍人,報仇罷了。
她還在意大利,她知道,隻是救了她的人,是家裏的人,與異國人,存在明顯的不同,他們更加熱情,她告訴他們,她叫蘇櫻,美麗的粉色,柔軟的身軀,是櫻花瓣,也是新生的嬰孩。
無所事事的她,攻讀了心理學,她與他們的關係越來越近,尤其是那個擁有一雙桃花眼的男人,他和那人看起來一點也不一樣,他的眼睛,總是有綠草般的生機,她不願意接近這樣的人,所以,她總是刻意回避,甚至為此與他的同伴走的更近,更甚的是,在那人為愛所困的時候,她和他開了一個玩笑,要是都沒人要,就湊合湊合在一起,他沒有回答,自己也沒有應和自己說過的話,但是,至此以後,她總是當著那雙擁有美麗雙眼的男人麵前,提起那個子虛烏有約定,說的多了,好險自己都信了。
回國後的她,徘徊猶豫了很久,才敢去見那人口中的未婚妻,她與他口中說的形象完全不一樣,就連以前常提到的家,也被一場大火燒沒了,複仇,除了這兩個字,她再也看不見其他,她通過李勤勤,成功再次引起了那人的注意力,他身邊的女人從來不缺,她知道,所以,她花了很大的勁兒,家裏的空氣,讓她在很大的程度上,容忍了他再次靠近的氣息。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她的羅網之時,那人的未婚妻有動作了,她來不及反應,隻能匆匆與薑遲對接,隻是,還是沒來的急,那人的未婚妻終究還是出事了,無奈當晚,她就提前引發事先進行一半的抓捕行動,與薑遲連了手,誰也想不到,包括那個李勤勤去求救的男人,馮家的勢力就算再強,也不會將她這條孤魂野鬼,給抓出來的,不是嗎?
薑遲想救他愛的人,她想救那人愛的人,他的父親,也許和馮家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讓他沒在最佳的時間,與她接頭,於是她本就殘破的計劃,更加散亂了,等到他從薑家逃出來,再聯係上的時候,事情已經按照自己的計劃,走了一大半,必死的結局,是她為自己譜寫的最後一段人生,紫色的紗裙,是她送給自己的禮物,最後帶走的是,人世間的最後一絲留戀,夾在漆黑的發上,一如剛剛降臨時,閉著眼睛的孩童,睜眼後,這個世界才會變亮,那個有著美麗杏眼的女生,比她這個早該死去的人,更適合他。
最後的最後,她失敗了,就像當年看著那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一般,她又重蹈覆轍了,他的未婚妻,也死在了她的眼前,是夙願還是既定的命理,她的眼睛在那刻開始模糊,心髒的律動,也越發的無力,她知道自己也快踏上與他們相同的道路了,不過,她想帶走身旁的那個,早已沒了溫度的人。
那夜的雨,縱使很涼,她亦珍惜,因為她的人生中,再也不會有雨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