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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流言

  天氣轉眼入了秋,北京入了初秋溫度也開始漸漸褪去了炎熱,大街上的落葉被掃了又覆上了一層,來來往往的人也開始穿上了外套,金色的季節裏,盛樂陵四處紛紛遊玩,哪裏熱鬧湊哪裏,帶壞了李信。


  在她的印象裏,李信一直都是不注重成績的,當然每一次考試後的年級超靠前的排名又要另當別論,至少在她的眼裏,李信平常坐在教室裏,除了看一些教材書以外,更多的時候是帶著耳機聽磁帶,後來她找李信的書,無意間就翻到了幾卷英語磁帶,更多的是音樂磁帶。


  00年代的社會,特別流行周傑倫的歌,她恍惚記得那個時候的傑倫,其實在很多年以後,已經成為青少年心目中的經典,就算是擱置在多年以後,他的歌曲也依然廣為流傳。


  隻是她沒有想到,李信也會喜歡他的歌。怎麽看,都覺得李信不該是這樣的人。


  她不同盛樂陵幾個人瞎摻和,承諾過南度的事情,在她的心裏也成了一個目標,她隻能為之奮鬥。


  盛樂陵最終發現了她一個人放了學獨來獨往,發現後的第二天,也沒問什麽原因,毅然決然地要和她一起坐公交回家,於是就帶起了一陣連環效應,代明洋覺得這是好事兒可以和她多多相處,然後就推辭了自家的司機,給代參謀交代了一聲後,也跟著她一起放學回家。


  順便還拉上了李信。


  李信不苟言笑,可每次笑的時候,要麽溫潤如玉,要麽挑釁嘲笑,這讓牧落很傷神,因為在他少有的幾次笑容裏,大多都是嘲笑。


  四個人浩浩蕩蕩地橫行霸占了一條街道,那兩個活寶愛打愛鬧,時常丟下了李信和她兩個人走在一起,然後又在牧落覺得快要聊不下去的時候,特別合適宜地從某一個超市或者文具店出現。


  她們每一次回家的時候都固定了一條路,那條路上有一戶老人家養了一隻鸚鵡,起初幾個人沒有發現,後來發現的時候,還是那隻鸚鵡開口說了一句,“落落!落落!”


  當時她就給整懵了,看向盛樂陵,“你叫我啊?”


  盛樂陵也同樣迷茫,“沒有啊,我剛和代明洋說話呢?”


  所有人都在二丈和尚摸不著腦袋的時候,又聽見一道聲音驚破空氣而來——


  “混蛋!混蛋!”


  盛樂陵總愛罵代明洋“混蛋”,罵的時候笑中帶著霸氣,霸氣帶著嬌俏,鸚鵡學舌,長期以往,就給學了去。


  李信眼尖先發現了那堆花草之間有一隻鸚鵡,當時就忍不住了,“鸚鵡被你帶壞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她隻顧著哈哈大笑,也沒注意樓上那個老人家氣憤得提著鳥籠進屋去了。


  後來幾個人就學壞了,出於對那隻鸚鵡印象之深刻,每次在路過那戶人家的時候就看一眼,鸚鵡沒在就唏噓幾句,要是看見鸚鵡在了,肯定會停留下來,站在那扇種滿了爬山虎的牆下麵教鸚鵡說話,無聊也有趣。那隻鸚鵡聰明,教什麽會什麽,偶爾那個老人在的時候,也會漸漸地和他們開幾句玩笑。


  久而久之,竟然成了習慣。


  “明天可能要下雨,你記得多穿點兒衣服。”


  李信在和她分別的時候說了這一句話,她點點頭,“知道了。”


  然後無視盛樂陵曖昧的眼神,踩著枯葉子走進了小區裏,枯葉在腳下“啪啪”作響,她聽著聲音,莫名之間,就想起南度從來不曾給過自己這些尋常人家的噓寒問暖,天冷了提醒多穿衣服。


  那一瞬間她忽然就覺得世界很安靜,安靜到她聽得見風刮過耳邊的聲音,她撇撇嘴,想起那句話——“我想要的,你都給不起。”


  院子前種的花因為季節的因故全都枯萎了,她忙於學業無心打理,就沒有繼續栽種,鏟除了那些花草後,草草的撂到了一邊去了。


  南度不是說了調職了麽?怎麽還能這樣半載見不到人影?都假的吧?


  她滿腹牢騷,進了屋,扔了書包,洗了澡也沒看書,直接上床睡覺去了。


  日了一天一天地過了,剛入了初秋,轉眼就是深秋季節,“一場秋雨一場寒”,下過了幾場雨,走在大街上,她就看見有人換上了一層厚重的衣服,她停下步子看了看天空中的細雨蒙蒙,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自己單薄的外衣,繼續往前走。


  她一踏進教室,盛樂陵就撲了上來,抓著她就往外走,邊走還邊念叨,“得!你來得正好,落落你別怕,跟老娘去把那小賤人給胖揍一頓,老娘真的忍不了了,今兒我要不教訓她一頓,不扇她幾個大耳刮子,姑奶奶我不姓盛!”


  她狐疑地被拖著行走,後麵還跟了一個代明洋滿臉焦急,和靠在教室門邊上看熱鬧的宋文理。代明洋再快的速度也跟不上盛樂陵的蠻勁兒,她的手腕兒被扯得生疼,直到盛樂陵拉著她到了初中部的區域,她才反手抓住了盛樂陵,問道,“你幹什麽去?”


  代明洋也拉著盛樂陵往回走,“你先別衝動,長點兒腦子行不行?這事兒有待考究,你別聽那些人胡說八道!”


  “行!我今兒就衝動了!早看那群小賤人不順眼兒了,今兒個我不扒她一層皮,還真當你姑奶奶好欺負了!”


  說著,盛樂陵又一頭急吼吼地衝向初中部,她死死地抱住她,“到底怎麽了?!”


  代明洋就執著得想把盛樂陵拖回去,“你丫冷靜點兒,給別人當笑話給看去了!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你嫌老娘丟人你別跟著,誰要你跟著了,丫幫不上啥忙,淨添麻煩!”盛樂陵特別不耐煩,“嘖!你撒手!”


  “你告你,你今天要是給弄出個什麽事兒,受處分就算了,想想你爸和我爸,到時候誰都好不到哪兒去!”


  這話有效,盛樂陵果然愣了,勁兒頭十足得讓牧落都無可奈何,就在牧落以為可以鬆口氣的時候,盛樂陵幹脆大手一揮,“不管了!老娘先泄憤了再說!”


  牧落趕緊再次抱緊了盛樂陵,絕望地大吼,“誰特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了!”


  盛樂陵聽後抓狂,也吼了,“鹿白瑗那臭丫頭傳你壞話,說你吸過毒,還在緬甸幹過妓,流過產,他大爺,當別人都好欺負是不是?這種話也能隨便亂傳!都是一群不長腦子的女的!”


  她抓著盛樂陵的手就那麽突然放開了。


  腦海裏那一刻想過很多問題,譬如:鹿白瑗為什麽要這樣說?鹿白瑗傳她的流言目的是什麽?最關鍵的是,她是怎麽知道的?

  她以前在雲南讀書的時候,也聽過類似的流言,目標是一個高年級的女生,長得很漂亮,也頗有氣質,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就聽見了“她和某某某上床了,懷孕了,流產了”的這種流言,要是換作尋常人最開始都是不信的,隻是到了後來都被那一句“她長得很漂亮”而征服。後來流言愈傳愈烈,甚至傳出了“她和不同的男生上過床”這樣的話來,最後逼得那個女生轉了學,從此銷聲匿跡。


  那個時候她是看熱鬧的人,如今也沒想到自己站在這裏,卻被別人看了熱鬧。


  “行了,”她淡淡地開口,“都上課去吧。”


  她的反應太過於平靜,讓盛樂陵下意識就以為她這是故作平靜,上前就抱住她,“落落你別難過,姐這就給你報仇去!”


  牧落的心思全在鹿白瑗還知道多少上麵,根本沒注意到盛樂陵的動作,盛樂陵抱著她的時候,她就笑了笑以示安慰,這下卻更讓盛樂陵篤定她這是魂不守舍,心中對她的保護欲更甚。


  鹿白瑗在初中部的影響力頗大,初中部的消息傳得滿天飛,甚至都傳到了高中部,一部分人不知情,一部分人卻是聽了個大概。這些流言就像是地下道的髒水,緩慢地流向各個角落,每個人看到她都是默不作聲,大家的心思都在學習上,偶爾下課休息吃飯閑語之間會提到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對她倒是沒有多大的影響,隻是時刻在受著別人的猜疑與指點。


  她自認為這種言語中傷不了她。有什麽流言蜚語,能比當初在緬甸時被人指著鼻子罵“叛徒毒販子”來得惡劣。承受過更高的傷害,其他的中傷都算是輕傷。


  陸海也因為這個流言來找過她,談話之中吞吞吐吐,大概是不想傷她女兒家的自尊心,委婉地表達了一番自己的想法,大概就是這些話你別放在心上,她當時就笑笑,沒有說更多的話。


  她深深地以為那些事情已經被塵封,不可能再問世,它們都好好被保護在市公安局的檔案室裏,可她終究是低估了人類的正義感與金錢的誘惑力。


  她還記得那天是在小憩的午後,所有人都因為忙碌的學習而休息,她中途醒過來,想去上廁所,上完廁所後從裏麵出來,卻被外麵四五個小太妹給逼了進去。


  一個姑娘把門關上堵死,三個將她圍抄,鹿白瑗從外麵走進來,笑得陽光燦爛,紮著高高的馬尾辮,走路的時候還一上一下地晃動。


  明明是一個無害又可愛的女生。


  “姐姐,您知道我喜歡你們班的李信吧?”


  她特別淡定,“知道。”


  “那麻煩您給傳給話唄。”


  “什麽話?”


  鹿白瑗假意想了想,食指敲敲腦袋,“他認識的那個叫牧落的女的,你幫我問問,她到底是叫牧落呢……”


  鹿白瑗衝著她笑笑,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帶著威脅,也帶著挑釁,她說,“還是叫肖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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