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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許笙

  ——許笙,我很喜歡你。


  那是她聽過最好聽的一句話。


  嬉笑打罵的人群將她團團圍住,她的耳邊全是來自於曖昧的調侃,這樣的情況她習以為常,也總是心高氣傲。


  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被人從外麵推了進來進入了她的視線,那是她初見南度。那時候的南度,還帶著大男孩兒的青澀與坦誠,她總是聽身邊的女孩子們議論高一實驗班的南度,長得好看,還能說會道敢和年級主任抬杠,初中的時候參加市裏的舉辦的模型大賽還拿了一等獎,那作品現在還放在展示廳裏爾爾,聽上去,挺像是特別優秀的一類人兒。


  也許是後來的磨煉與時間流逝後漸漸的成熟,南度不再似當初的少年氣,可是那一份赤誠仍舊不變,隻是那時候,她不知珍惜,任由時光的白馬將他的情意踐踏。


  她記得自己當時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掉頭走了人,沒有絲毫麵子可留,就那麽走掉,讓南度一個人站在那裏被人取笑。


  再後來,南度追求許笙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年級,她走到哪裏,都能聽到關於南度的消息,他的人沒有出現,可他的消息卻總能夠通過四麵八方向她湧過來。譬如,他作為學生代表迎接校領導的消息,他和另外一個女孩子鬧得沸沸揚揚的消息,還有他在市裏籃球賽拿了第一名的消息……


  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孩子,真的很難不對他動心。許笙承認自己喜歡聽那些關於他的所有消息,想聽,聽完又總是感覺不夠。


  讓她最為震驚也是最為動容的,是在那一次的升旗儀式,他作為學生會的副主席發言,她作為升旗手站在操場的另一端,那時候是冬天,北京的冬天下過一場雪,她舉著旗杆的手被凍得僵硬通紅,聽著他背著演講稿上的內容,旁邊已經有人支撐不住瑟瑟發抖,祈禱著這段演講趕快結束,隻有她,頂著寒風凜冽刺骨涼風,卻期望著他能再講一點兒,她能多看他一會兒。


  後來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南度並沒有遵守正常的程序,而是在背完了稿子後頓了頓,指出了上麵的錯誤,“這一句‘作為學生的我們應該克製自己,把心思多花在學習上麵’,個人覺得有些不妥。”


  此話一出,全體嘩然,甚至已經有預料到這位副主席即將要鬧事情而歡呼鼓勵。許笙隱隱有感覺,他即將要出口的話,或許與自己有關。


  南度輕咳了一聲,然後說,“就比如我,我就沒有特別把心思花在學習上,更沒有克製自己喜歡高一五班的許笙同學。”


  整個初中部和高中部瞬間燃爆了操場上因為領導發話而變得沉寂的氣氛,升旗的其他女孩兒也歡呼尖叫,已經開始有不少的人向她看了過來,她燒紅了臉低著頭,心裏頭卻是在那一刻,怦然就炸開了花。


  那或許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南度這麽高調地向所有人宣告許笙是他南度喜歡的人。甚至在很多年後的許多次夜晚她都能清晰地記得自己那時有多開心。


  南度後來被教導主任狠狠地罰了一頓,主任讓他每次升旗都在主席台罰站,連著罰了一個月,就此在學校出了名,連帶著她也被人叫起了“南嫂”,可因為一個女兒家該有的羞恥,每次有人這麽叫她都佯裝生氣,甚至於那一段時間每次南度來她的教室門口找她,所有人都起哄,唯獨她避而不見。久而久之,拒絕,竟然成為了她對南度的一個習慣。


  葉先進對她說過,南度這樣的人會在心裏裝一個人十分難得,他當初心裏眼裏都是你,可無論再怎麽喜歡你,也經受不起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他會選擇放棄,並非隻是一時興起,而是在一次次的考慮之中做作出的選擇,當他有一天對你說出了口,那就真的是徹底放棄了。


  葉先進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失去了南度,為此她不止一次地感到過後悔。她也想過,還是自己做得太過分了,一心一意隻想著自己的情緒,卻從未在乎過南度。隻是她明白得太晚,也太過於依賴南度對她的好,到了最後成了習慣,習慣他的理所當然。


  高三的那一年,填報誌願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和南度真的要分開了,她想問南度想去哪所學校,可她卻可悲地發現,自己已經不會對著他主動了,習慣了他事事主動,她就無法主動地同他聯係了。


  最後她還是鼓起勇氣去問他,得到了兩個特別簡短的話:軍校。


  她問傳話的那個人,那個人說南度真的就隻說了這兩個字,多的沒有了。


  她約了南度出來,南度如時赴約,在晚自習下課後的昏暗大樹下,她問南度,“你想好了嗎?”


  南度疑惑,她深吸一口氣,“英國倫敦大學錄取我了,你確定要去軍校嗎?”


  那是她自以為是給他的一次機會,和她在一起的機會,就這是這麽一個機會,卻讓南度對她滿心失望。


  “許笙,”南度叫她,“如果你了解我,今天就不會說這種句話。”


  她的心裏狠狠地被人捏住,臉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又熱又疼,她以為南度一定會選擇她,可這份自信卻傷害了他。


  “可是你去了軍校,你就再也見不著我了不是嗎?!”


  南度聽後什麽也沒說,轉身離去,她自知說錯了話,想留住南度給他道歉,卻仍舊放不下自己該死的身段,就那樣看著南度漸行漸遠。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心高氣傲讓南度選擇放棄,於是在很多年後她都盡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去挽回,後來的回國相遇,她也努力地放低自己給他們一個機會。


  南度沒有自己印象裏的少年模樣,他變得自己所不能刻畫,他已經帶了絕不屬於一個少年的清冷與沉穩。他有多少的經曆才讓他有如此多的榮譽與勳章?又會給他多少沉重的打擊?

  這些她統統不知道。


  她想要再進一步介入他的生活的時候,那個小姑娘出現了。


  一個從緬甸密林而來的小姑娘,帶著一身數不清的塵埃與神秘,就這麽橫亙在了她和南度之間。


  她在到達北京的第一天晚上就入住了南度在北京唯一的房子,她拿自己如同那個房子的女主人,一邊在對南度不斷地猛烈追求之中,一邊又不斷地給南度製造數不清的麻煩。她入學,她考試,她受到同學的排擠,她受到來自各個軍長的調查,所有的惡意,所有的威脅,南度皆是一手遮天,將她護得周全。


  她看在眼裏,內心的惶恐與不安,嫉妒與好奇複雜交錯,在第一次見到了這個小姑娘起,她就知道,從此以後,自己的世界永無寧日。她的態度那麽傷人,對自己的排斥如此明顯,她可以當著南度的麵兒肆無忌憚地表達她對自己的敵意和不滿,可她不能,也不會。


  她不可能和牧落一樣,不可能同一個小女孩兒計較,她隻能旁敲側擊地告訴她,南度喜歡過自己,他們有過一段感情,誰也不能插手。可牧落有她自己的灑脫與風度,她跟倔強,可以不計較很多事情,但唯獨南度她退縮不得。


  南度也可以為了她做很多事情,即使在她看來,有些事情連南度自己都不知道,可是那一天,她許笙被踢出局的那一天,終究會來到。


  她不甘心南度會這樣說放手就放手,一個人如果認真心地喜歡過一個人, 又怎麽會如同南度一般放棄得如此決絕!嫉妒就像是一條時時刻刻準備喝下去的鴆酒,那些情緒在自己的胸腔裏不斷猛烈地相撞,她會在某一時刻突然想起而對自己手頭幹的事情覺得索然無味,她在很多時候,都無比嫉妒牧落可以對任何事情幹脆利落毫無顧忌,她甚至嫉妒到想要毀滅。


  南度失蹤了整整一年,她打了許多的電話,從關機到停機,從停機到空號,時間越長她就越焦急,直到有一天葉先進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說南度回來了,當時她二話沒說就直奔新野酒吧,她去的時候南度已經喝醉了,開門進去了裏麵沒有一個清醒的,南度恍恍惚惚晃晃悠悠地起身想去找洗手間,她就陪著南度,扶著他,壓製住自己盤問的衝動,帶著南度去了洗手間。


  南度高大的身軀有些沉重,她吃力地一路扶著他,他喃喃著什麽話她聽不清,到了洗手間南度就吐了,她拍著他的背,忽然注意到他如今早已不單薄的肩膀,她愛的那個大男孩兒,竟然已經有了這樣寬闊的肩膀。


  他的眼神迷離,撐著洗手台垂著腦袋,很久才轉過身靠在一側的牆上,直勾勾地盯著她,那雙眼睛太過深邃,盯得她心緒不寧。


  於是她上前抱住他。這是她這麽些年來,頭一次豁出去了想要同他近距離接觸,而就是在她抱住他的前一秒,他的嘴唇之間吐出了一個音節——“mu……”可後麵的話被突如其來的擁抱給打斷,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一心隻想著發泄自己的情緒,忍著哭意問了他許多的問題,到了最後,他竟然開始回應她,緩緩抬手摟住了她的後背。


  她的心髒在感受到後背那一雙掌心的溫度時,頻率加快,喜悅、激動、得意洋洋……很多複雜的情緒那一瞬間衝進了她的大腦,她想,她許笙終究還是沒有被踢出局,終究南度還是對她有感情,他們也終究還會有一段很長的路可以走。


  她堅持了這麽多年,不比南度當初堅持得少,時過境遷,她幸運沒有錯過南度。


  南度的腦袋埋在的肩頭,像是很累很累了,她微微地笑開了眉眼,正要說話,就聽見了南度說,“我很想你……”


  然後就是——


  “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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