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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有相逢 第七章 純陽染血,句容行

  廣陵世子劉胥從血泊中緩緩爬起,他不怒反笑,笑容略顯陰狠。


  這一頓毒打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劉胥坦然接受,全當是對父子情的最後交待。


  府中下人無人敢為世子查看傷勢,唯獨安若初在一旁細心照料。


  劉胥心中感動,此前去揚州將她擄回,完全是想羞辱花魁一番,卻不料這安若初會如此對待自己,如今有佳人相伴,再嚴重的傷都不及花魁嫣然一笑。


  安若初柔聲說道“世子殿下,廣陵王下手如此狠辣,妾身看在眼裏,疼在心中……”


  劉胥抓過了女子玉手,獰聲道“若初,這廣陵郡很快就要變天了,你可得做好成為王妃的準備!”


  安若初眯著雙眼,若有所思。她屈身於王府便是為了挑唆劉胥弑父奪權,甚至不惜傷害王獻之,劉胥此話一出,女子看到了希望。


  “世子殿下,若初當不當王妃不重要,隻求你能無病無災,廣陵王如此待你,我真害怕有一天他會將你殺之而後快,若是到了那時,隻怕若初也要任人宰割了……”


  劉胥本就是心胸狹窄之人,此時在花魁的煽風之下,更顯猙獰,他絕不允許旁人染指自己的禁臠。


  世子劉胥連夜奔赴廣陵軍駐地,一番密謀後開始在暗中集結門客死侍。廣陵王劉猖失了王妃,正是痛心疾首之時,全然不知外界已然變天。


  揚州城內,王獻之在房中閉門不出,就連王瀾之也束手無策,前幾日書聖在外賞景,忽有洛神賦傳來,他對兒子的心境甚是滿意,此等神作他亦是覺得後繼有人,隻是如今這後起之秀已然頹敗,聽陶天明說連道心都已經丟失,這輩子都無法執筆行書,書聖痛心疾首,卻也無能為力,畢竟心病還需心藥醫。


  “老陶,可有辦法救救這小子?”


  陶天明搖頭歎道“隻怕無藥可救,就算想行我那以酒入道的路,也必須要有道心才可以,我覺得還是讓他一人靜一靜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相信獻之的路才剛剛開始,不會就此終了。”


  書酒雙聖將王獻之交托給了陳玉知,繼而離開了揚州,臨別時陶天明給了少年一尊小酒壺,放於懷中都不嫌重的那種。


  少年問道“老陶,這是何物?”


  酒聖故作神秘道“下次遇到絕境,將其一飲而盡便知。”


  陳玉知諂笑道“前輩,我酒量略大,要不您再多給我幾壺?”


  陶天明仰頭大笑,他挺喜歡這青衫少年,為人謙卑仗義,且不做作,在關鍵時刻亦能不顧性命保護同伴,最深得酒聖喜歡的,乃是這小子的狗脾氣,前腳還叫著老陶,一見有利可圖當即便能改口喚其為前輩,當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倒是也想多給你幾壺,可出門在外哪有這麽多存貨,日後有機會你來江東尋我,老陶我定多給你幾壺如何?”


  “一言為定!”


  酒聖瀟灑轉身,欲同王瀾之一並離去,少年轉眼一瞥,隻見陶天明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尊小酒壺,好似在顯擺一般,他單手輕輕搖了搖酒壺,而後品上了一小口。


  陳玉知跺腳碎道“老騙子!吝嗇鬼!”


  青衫少年並不知曉此酒為何物,隱神西鳳酒乃是陶天明所煉製的佳釀,常人沾之一滴便會長醉不醒,以此酒入道最是妙哉,當年陶天明釀出隱神西鳳後曾言道,此酒乃是為自己傳人所準備的不世甘露,若誰能有幸喝上一壺,定會覺得此生無憾。


  侯岑顏在一旁看得好笑,她未曾想到傳聞中的九公子會如此稚氣,笑道“公子,你這模樣可一點都不像個江湖中人!”


  陳玉知冷哼道“你懂什麽……”


  女子可不怕對方冷言相對,一把摟過少年的臂膀,拉著他朝揚州鬧市走去。


  “王妃,你這般行事有些不妥吧?”


  少年欲抽回手臂,侯岑顏死死抓著不放,一副抗爭到底的樣子,低聲言道“公子,若不想我在大街上將你的秘密公諸於世,便乖乖聽話……還有,叫我岑顏!”


  侯岑顏乃是七竅玲瓏之心,更在劉猖身旁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她在馬車之上就斷定了少年便是西府統領陳玉知,隻是對方既然不願承認,她也不再多言。但這一來一去,陳玉知的小辮子便是落到了女子手中。侯岑顏並無惡意,隻是對少年有些佩服之情,此時更像是姐姐在調侃弟弟一般。那日在廣陵城外,青罡與雷霆深深嵌在了她心中,此等有情有義之人,是女子都會想要上前親近一番。


  陳玉知苦笑,歎道“岑顏姐,你這可有些不厚道啊,好歹我也是將你救出囚籠的恩人……”


  “公子說笑了,小女子我當然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公子既已將我救出,便更應該好好照顧我才是!”


  “早知如此,那日我定不會將你擄走!哎……隻是後悔已惘然!”


  侯岑顏狠狠一把掐在了少年腰間,初秋的風略帶微涼,此時在她看來,這秋風透著一股自由之意,甚是讓人陶醉向往。


  女子言道“金風送爽,真是愜意……”


  陳玉知苦著臉說道“這可不是一般的風,乃是我的兩袖清風!”


  侯岑顏拈花微笑,高貴之氣盡顯,她此時並未褪去王妃的錦衣玉帶,走在揚州大街之上頗為顯眼。


  少年不想太過招搖,便拉著侯岑顏去了布莊,許久後女子換上了一襲淡紫長裙,她在少年眼前翩然轉圈,看得陳玉知和店家想入非非。


  女子此時少了些華貴之氣,但卻變得更真實了些,嬌媚容顏與輕靈姿態相疊,叫路人紛紛回頭駐足凝望,更有人被媳婦兒揪住了耳朵,傳來了嗔怒之音。


  揚州城小橋流水,少年看著那一口接一口的古井歎道“真是紅顏禍水……”


  侯岑顏嘟起了小嘴,輕聲嗔道“你們男人還不都是一樣,嘴巴裏說我們是紅顏禍水,可誰都想去趟一趟這渾水。”


  女子這話說得沒錯,陳玉知也不能否認,自己對侯岑顏的體態確實沒什麽抵抗力,尤其在紀南城與單兒有過一夜之歡後……


  可此時陳玉知垂著頭,全然一副泄氣模樣,喃喃道“不知我的紅顏禍水此時身在何處……”


  晚間王獻之依舊緊閉房門,陳玉知斂了些點心送至屋內,見對方仍是雙目無神的樣子,便歎氣離開了。


  侯岑顏眼角有顆淡淡美人痣,仔細觀察方能發現。少年與她一同用膳,揚州的小菜雖不如王府精致,卻別有一番風味。


  女子也不顧及形象,大口吃著飯菜,言道“還是外邊的小菜更下飯些!”


  這兩人吃飯就是比獨自一人好上許多,既不吵鬧亦不顯冷清,少年見對方吃得有滋有味,便也嚼起了飯菜。


  “陳玉知,要不我以身相許作為報答如何?”


  青衫少年剛塞了一嘴飯菜,還沒來得及下咽,便被這一句話驚得全部噴了出來,“咳咳咳……”


  陳玉知喝了口水後,方才看向侯岑顏。


  此時這女子俏臉之上布滿了米粒,皆是對麵少年雖噴之傑作。


  看著侯岑顏愣神的模樣,陳玉知忍不住笑了起來,誰知對方竟抹了把臉上碎粒,又直直抹還給了少年,嬉鬧間頗為溫馨。


  陳玉知正欲求饒,突然驚呼道“小心,有劍氣!”


  一柄古樸長劍自夜空而來,客棧厚實的牆壁如同窗戶紙般被其洞穿,硬雜木桌碎裂而開,此劍斜插在了陳玉知身前。


  侯岑顏躲到了少年身後,兩人看著尚還淌血的劍鞘大驚失色。


  “純陽劍!”


  陳玉知連夜朝句容方向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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