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青衫龍吟,陷山雷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眾人渾身一驚,身穿華貴衣衫的男子跌入院中,陳玉知反應最是迅捷,但當他躍至院外時,幽深小巷裏早已空無一人。
大夥兒扶起了男子,見他神色如常,一點也不像剛吐過血的傷員,都是鬆了口氣。
“到底發生了什麽?”孟聽問道。
男子的白狐襲沾滿了地上的塵泥,他咳了咳,言道“我一路行商途經句容,方才突然被一名道人襲擊,一路逃竄下才誤入了此巷,最後被其擊入了院中……”
李溪揚一臉焦急,問道“那道人長什麽模樣?”
“咳咳,我隻顧著逃命,並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隻是常年在附近行商,如果沒有看走眼的話,那人應該是個茅山道士。”
陳玉知總覺得有些奇怪之處,但一時間卻說不上來,茅山小道聽那男子說完後,一拳打在了身旁的牆壁之上。牆壁本就破舊不堪,怎經受得住小雜毛這憤怒的一拳,裂縫自牆根處蔓延至整麵牆壁,猶如蛛網一般。李溪揚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亦是蕩然無存,他不願相信曾黎叔會在句容作惡,隻是事實在眼前擺著,所有的念想都變得蒼白無力。
葉綰綰在一旁譏諷道“這下你還有何話說!分明就是茅山之人所為!”
聖女桑稚一言不發,她倒是覺得其中另有隱情,若不然李溪揚也不會露出如此痛苦之色,隻是九龍山弟子的性命也不能任人踐踏,茅山確實該給出說法。
孟聽眉頭緊皺,一臉冷峻之色溢於言表,他怒道“殺人償命,你茅山欲如何處理此事!今日若不給個交代,休怪我拳下無情!”
白狐襲男子暗自竊笑,他本欲挑起茅山與九華山的爭端,如今所有事情都在朝著他計劃的方向而去,若能完成計劃,來日回廣陵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陳玉知見對方突然翻臉,心中又起了怒火,那一桌子飯菜如同喂了狗一般,想想自己與侯岑顏忙活了大半天,實在有些後悔,少年將風韻女子護在了身後,怒道“九龍山之人都是屬狗的?翻臉不認人倒是讓我見識到了,你們有本事自己去抓凶手,或者上茅山找掌教蕭克己鬥上一鬥,在這小院裏衝小雜毛發難算什麽好漢,真以為我們好欺負?信不信老子賞你一劍?”
白狐襲退到了牆角,一副看熱鬧的“無辜”表情,與他並肩而立的是一盆金盞銀台,這花卉倒是開得出塵,他心中希望兩方勢力鬧大些才好,自己也可在其中渾水摸魚,再吸上些修為豈不妙哉。
平日裏在九龍山,所有人都會擁戴孟聽,這大師兄的威望要比聖女還強上不少,葉綰綰的逆鱗便是孟聽,她見陳玉知口出狂言,一反常態,也不顧桑稚之前的囑咐,咆哮道“你這混蛋,竟不把九龍山放在眼裏,今日定要讓你後悔!”
青衫少年聞言哈哈大笑,他雙手攤開,裝出了一副無奈之色,譏諷道“我聽過武當山、龍虎山、茅山,就是不知道九龍山是什麽山,喔!對了,我想九龍山都是些與你一般的角色,整天想著那些生米煮成熟飯的齷齪勾當,嘖嘖嘖……真是讓人惡心。”
少年說完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不管再怎麽痛恨對方,人家畢竟是個小姑娘,哪裏受得了這般羞辱,但她咄咄逼人的態勢又實在讓人厭惡……
葉綰綰眼眶泛紅,貝齒緊緊咬住了下嘴唇,似是在控製自己的情緒一般,眾人本以為小丫頭會嚎啕大哭,卻沒想到她從懷中掏出了一顆圓滾滾的物件。
桑稚大喝道“綰綰,不可!”
小丫頭出手太快,桑稚想阻攔已是為時過晚。九龍山其實並不是以拳法聞名,而是靠各類“奇技淫巧”走到了今日三山並立的局麵,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葉綰綰所擲向陳玉知的物件。這物名曰“陷山雷”,乃是開山尊主所研發的暗器,其間混合了陣法與雷火之意,一經擲出,可崩山裂石,無往不利。九龍山弟子本不可輕易獲取此物,但入世前,山門唯恐弟子遭遇不測,便將這與眾不同的暗器分發給了弟子。
陳玉知本可遠遠遁去,但此時侯岑顏正立在自己身後,少年別無選擇,隻得轉身抱住了風韻女子,以保她不受波及。
一聲轟鳴響起,陷山雷卷起一陣塵煙,小院已然不複存在,四周牆壁化作了粉末,連那盆金盞銀台也消失了蹤跡,院內平地塌陷,一片狼藉。
李溪揚大喊道“陳玉知!”
有牆磚碰擦的聲音傳出,陳玉知抱著侯岑顏從碎石堆中站了起來,此時風韻女子一臉血跡,十分慎人,連她自己都被嚇得不輕,這血跡沒有一滴是她自己的,全是方才少年保護她時從口中噴湧而出的,玉手已然擦破了皮,她輕撫少年臉頰,眼眶濕潤。
陳玉知背對著眾人,隻見少年衣衫襤褸,後背暴露在了空氣當中,隻是那滿背經文不斷散發著金色閃光,看上去十分晦澀,而背後之上沒有一絲傷痕。
多虧了這份天人感悟匿於自己後背,將那轟然炸開的威勢抵禦了大半,但饒是滿背無痕,自己卻還是受了內傷,對方全然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完全沒有留手。方才若是自己逃了,侯岑顏必定慘死當場,而自己沒有逃開,又沒有這滿背經文護身,便是雙雙殞命的慘狀,少年怒了……
陳玉知轉身死死盯著九龍山幾人,他不顧口鼻間流出的鮮血,也沒有理會一臉擔憂神色的小雜毛,而是直接拔出了月華。
黑劍出鞘後與月光輝映,殺氣瞬間籠罩了整條深巷,侯岑顏立在少年身後已是有些難以喘息之意,她今朝終於見識到了西府玄甲龍騎之主的真正模樣,此等殺伐之氣,若不經曆屍山血海的熏陶,根本難以展現。此時不止是風韻女子,就連李溪揚與九龍山幾人都是一臉震驚,他們畢竟也算是江湖中人,對殺氣要比侯岑顏敏感許多,此時陳玉知所散發出的氣勢,堪比千軍萬馬,一人便有此凶戾氣魄,斷然是被“殺戮”這把刻刀雕琢而成的傑作!
孟聽與桑稚護在了葉綰綰身前,聖女言道“陳玉知,你冷靜點,此事是我們不對,我替綰綰向你道歉!”
青衫少年麵無表情,一臉冷峻,冷聲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江湖恩怨難白頭,既然你們不領情,休怪我劍下無情!”
孟聽祭起雙拳,似有要與少年一決高下之意,桑稚仍然不死心,她不希望深巷裏出現任何意外,今日不論是誰倒在院中,都沒有意義,女子大喊道“陳玉知,冷靜點,你可想清楚了,這一劍之後便是與整座九龍山為敵!”
青衫展露出了桀驁本色,他不止是為了那一顆“陷山雷”而出劍,更是為了身後女子,若今日稍有偏差,她便會香消玉殞。葉綰綰對生靈缺少了敬畏之心,這口氣陳玉知忍不了。
少年先是冷笑,而後仰天狂笑,他孑然道“九龍山算什麽?我一人麵對七萬獸騎都未曾眨眼,今日黑劍已出,必要歃血而歸!”
這一言除了侯岑顏沒有驚訝外,在場眾人皆是舌橋不下,最為驚恐之人還屬狐襲男子,他沒想到在句容的一條深巷裏,竟能遇到那個傳奇人物,西府玄甲營統領,亦是締造玄甲龍騎軍的始作俑者,九皇子陳玉知!
隱有龍吟之聲盤旋於句容小鎮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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