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押鏢西府,涼州鼎
漢陽鏢局。
離戈笑立於假山下,瞧著那一株株早已枯萎的花草,愁眉不展。
這位懷有青囊書的西北散人,如今已然成了整個鏢局的中流砥柱,涼北一帶無人不知,當日吳初陽離世,老當家吳寺九亦是銷聲匿跡,他替這兩人扛起了鏢局招牌,還對吳幕霜格外關心,久而久之便漸漸產生了情愫,也印證了那句“日久生情”的俗語。
兩人在離雨晴的見證下共結連理,但這雙眸子畢竟是吳初陽之物,在所有人心中,喜氣洋洋與十裏紅妝,他與離雨晴皆在遠處觀望且欣慰,數月後這位鏢局二小姐懷了身孕,也漸漸成熟了起來,往日俏皮逐漸轉為依依風韻。
離雨晴在哥哥大婚後離開了涼州,臨走時僅去吳初陽墓前躇足片刻,言道要替他賞遍名山大川,這一走便杳無音訊,也不知此時走到了何處。
吳幕霜挺著大肚子悄悄走到假山下,遙想當日被陳玉知挾持,繼而與離戈笑結下了不解之緣,每每想起總會莞爾一笑,但此時卻沒了往日閑心,自從國子監分院在漢陽設立後,氣氛便莫名緊張了起來。
她瞧著夫君焦慮的模樣兒,問道:“笑哥,這趟鏢非押不可嗎?”
男子轉身眉開眼笑,似是將先前的惆悵統統掩藏於心底,摸了摸妻子的肚子,柔聲道:“幕霜,這雇主的酬金已收,我怎可出爾反爾……”
吳幕霜也無可奈何,隻怪自己不爭氣,先天不足平日裏並沒有體現,而懷孕後才知曉自己胎氣不穩,隨時有可能保不住腹中胎兒,直到有個不明身份的雇主出現,以一株百年胎靈藤為酬金,才讓漢陽鏢局與離家護住了香火,但這一鏢可謂是凶險萬分。
鏢師自身的修為固然重要,但最為核心的本領乃是打探消息,此次所押之物名為“涼州鼎”,一尊銅鼎本是尋常之物,但坊間有些謠言不可不信,傳聞這涼州鼎乃是武帝年間所鑄之物,曆史悠久不說,其中還蘊藏著涼州氣運,要知道國子監如今來勢洶洶,隻為奪得一方江湖氣運而已,離戈笑再厲害也不可能敵過龍虎山老道,這便是她忿忿不平的原因。
“可是這一趟實在凶險,笑哥,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離戈笑朝她額前一吻,言道:“好。”
“若是護不住涼州鼎便拱手相讓,一定要活著回來。”
見吳幕霜泛起了淚花,離戈笑撫了撫她的臉頰,點頭答應了下來,不論如何自己都要見到孩子出生,若實在護不住涼州鼎,便也隻得辜負雇主的安排,至於那胎靈藤的恩惠,事後自會想辦法補償。
兩人相擁於假山下,忽有一封信飄入院中,乃是通知其前往浣溪鎮取鼎的位置概述。漢陽分院今日雞飛狗跳,有些擺攤賣菜的老人家起得早,都見到了許多人從天而墜的場麵,而後這國子監便征集了城中所有的郎中大夫,似乎有不少人都受了傷。
離戈笑自然也知曉漢陽分院發生了大事,便火速帶人出城直奔浣溪鎮,欲在對方應接不暇時,將涼州鼎運往西府軍中。
吳幕霜瞧著大隊人馬離去,在鏢局門口十指緊扣,祈求夫君能平安歸來。
漢陽城外,黃土坡上坐著個老乞丐,他翻開散發陣陣香氣的泥土,取出了一隻秘製叫花雞,正欲掰下大腿果腹,卻見一人立在了自己身前,言道:“老乞丐,你這般害人送死可不厚道!”
孫王羨似是害怕他來與自己搶雞腿一般,囫圇而吞風卷殘雲,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這隻從城裏偷到的雞崽,繼而打了個飽嗝,言道:“盧紙扇,他這趟押鏢至西府,生死不由天、不由我,而在於你!他若是不幸遇難,你才是那個不厚道之人!”
盧子義有些不忿,自己與老乞丐所行之事不盡相同,但又殊途同歸,就像這氣運之事一般,皆是想讓國子監得逞,繼而推動陳玉知入盤陽,老乞丐總是快自己一步,還經常把屎盆子朝自己頭上扣,時間長了連自己都產生了一絲懷疑,此舉牽連了太多無辜之人,究竟是不是在作惡他也不好定義。
“老乞丐,你就不怕我一怒入盤陽毀了九龍聚藏?”
孫王羨著急離開涼州,自己還得繼續教那個沒天賦的胖子練劍,也懶得與盧子義廢話,邊走邊喊:“你若毀了九龍聚藏便是天意,你若一心推波助瀾打算複吳亦是天意!”
老乞丐的話語總是這般模棱兩可,盧紙扇心中早就做出了決策,時勢即將大亂,隻有借助陳玉知這個懷有亂世開篇之人,方有希望重振江東往昔風采。隻是較此事而言,自家公主近來四處磨練刀法,也不知是想複仇還是如何,心裏裝著一人總是默默不語,若不是自己出手,好幾次都險些喪命!長此以往,這複國與否又有何區別?
離戈笑帶人策馬一夜,直入浣溪小鎮,這鎮子還不如長棲鎮熱鬧,有些人跡罕至的感覺,按照信中所書,入此盡頭見浣溪,十三裏後有清泉,這泉水與第一抹夕陽交匯之處,便是涼州鼎的位置所在。
鏢師們去到泉邊後開始整頓休息,等待夕陽西下時,離戈笑對雇主十分好奇,他不知這人意欲何為,押送氣運入西府也稱得上是俠義之事,但雇主以胎靈藤為酬金,分明是衝著自己而來,其中隱晦絕不簡單,想到此處,他與兄弟們言道:“若途中出現意外,盡量保住自己的性命,莫要以死相博!”
“離大哥,要不你先回漢陽如何?小姐身懷六甲需要人照顧!”
離戈笑搖了搖頭,怒道:“廢話,我怎能做出臨戰脫逃之事!若被涼州其他鏢局知道了,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兄弟們全然不想離戈笑冒險,也都明白此行生死難料,見他如此決絕,卻也不好多說。時間匆匆而過,夕陽與清泉交匯,一道淡黃光芒若隱若現,涼州鼎憑空出現在了溪底,離戈笑喊道:“抓緊時間!”
幾位鏢師纏著繩索潛入水底,綁緊後合力扯鼎問世,木輪車黑綢布,涼州鼎出浣溪。
漢陽鏢局一眾朝西府大營方向趕去,隻求一路安寧,百無禁忌。
漢陽城內,張玉蟾與張端鬆火急火燎出了分院,連馬匹都懶得去牽,一步躍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