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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匆匆離別,得指點

  燕舟視陳玉知為忘年知己,自然也同情他的遭遇。


  城主淺飲一口,言道:“我父親姓燕,單名一個伋字,乃是西蜀大將,忠心護國死於戰亂之中,當時我尚在山中習劍,入世卻發現已然變天,如今天下一統沒了戰亂倒也安寧,但仇怨總在心中散之不去,國子監奪江湖氣運最後會鬧到何種境地我不得而知,興許有些自私……陳玉知,說了你可別生氣,廟堂此舉乃是自找煩惱,若是真的翻了船我也喜聞樂見!”


  陳玉知沒想到燕舟也是名將之後,這倒是與陸小音如出一轍,但他安安穩穩當著西京城主,並沒有想要報仇的樣子。要說生氣還真有,但並不是為了廟堂,而是為了那些寧死不屈的江湖義士……


  燕舟見三人放下了筷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言道:“方才說得是其一,其二乃是為了江湖甚至天下的安危,我不得不鎮守西京之地,呂亦仙當年被鎮壓在大雁塔下,倘若此人掙脫封印便再無人能治得住他,畢竟世上沒有第二個道安禪師了,這也是為何西京雖在晉朝版圖,卻沒有官員插手的原因,我燕舟雖隻是個小小城主,但責任重大!”


  陳玉知見他義憤填膺,朗聲大笑許久,唯獨小雜毛知曉這家夥的心思,其實方才隻是在胡謅而已,並沒有責怪旁人的意思。


  “燕大哥,你這般認真我還真有些不習慣呢,這偌大江湖無一人出手阻止國子監,我又怎會怪你?隻是過些日子我打算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要比漠北與胡人的大戰還要艱難之事!”


  陳玉知嘴上說得艱難,但眉眼間所流露而出的坦然卻像在說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嘴上說著手也沒停,一手斟酒四杯,一手順勢將糕點掃空。


  燕舟一聽便猜出了端倪,此時天下太平、繁榮昌盛,要說大事唯獨國子監而已,倘若陳玉知留在西京,別的不敢說,但他這位沒架子的城主總能保住自己兄弟的性命,就算晉朝大軍包圍西京,他也可以憑借一身修為帶陳玉知離開,這便是天下十大的底氣,而這家夥在自己麵前說這樣的話,傻子也能猜出他要去做什麽。


  “你打算入盤陽?”


  “恩,不瞞你說,涼州漢陽分院之人已被我們屠盡,而解決事情總得找到根源,若不拆了盤陽總院,隻怕江湖永遠會被廟堂踩在腳底!”


  燕舟搖頭,言道:“你要去送死?如今龍虎山與廟堂同仇敵愾,說不定還會有許多大鴻廬之人,你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麽嗎?劍聖王越、宦官曹宣兵、黑騎締造者顧蠡,還有張天師、張昏年、陽明七律這樣數不清的高手,僅憑借你們三人還不夠給他們塞牙縫呢,聽我一句,留在西京如何?”


  陳玉知又將千梧桐綁在了背後,打趣道:“你們這些江湖巔峰都不出手,那便由我來代勞!”


  燕舟知道勸說無用,無奈道:“喝酒喝酒,別提這些煩心事兒!”


  城主親自取出一壇三味酒,這陳釀已有七十年光景,陶土封蓋一掀香氣撲鼻。


  “燕大哥,此酒單論香氣,遠超盤陽仙人醉!”


  茅山小道在陳玉知的熏陶下也隱隱迷上了“酒”中歡愉,自然免不了品嚐一番,而花骨則想與兩人更親近些,亦是囫圇灌了好幾杯下肚。


  燕舟笑道:“世間美好之物多如繁星,如花開四季待人賞,你們還年輕,真能輕易看清這花花世界?”


  麵對城主的旁敲側擊,陳玉知堅定不已,言道:“一杯美酒、一位佳人、一世喜樂,誰人敢言能夠輕易放手?亂花迷人眼,興許是眷戀與欲念在作祟,比起這些花開花落,我更鍾情於結果之樹。”


  城主勸不動陳玉知,歎道:“老哥不能陪你去盤陽,你心中可會責怪?”


  青衫連日奔波已然破舊,他提起衣袖笑道:“可能會,但你若能送我一件新衣裳,興許我就忘了,誰都知道我胸襟寬廣,小雜毛,你說是不是?”


  “當然……不是!你這家夥摳搜得緊,還愛占便宜,哈哈!”


  四人哄堂大笑,燕舟安排侍從替陳玉知置辦衣裳,又將三位後輩領至演武場,言道:“陳玉知,讓我瞧瞧你的劍意到了何種境界!”


  燕舟也算自己半個師傅,陳玉知握著千梧桐毫不留手,直接將無鋒劍意運至巔峰,緩步朝擺出一副漫不經心模樣的燕舟走去,劍意彌漫整座府邸,讓許多侍從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瞅著青衫以劍意歸於刀刃,燕舟暗自點頭,這小子還真有些天賦,已經隱隱掌握了不滯於物的方法,雖說此時還有些不夠看,但假以時日必能超越自己。


  一刀斬下,無鋒劍意順著刀刃直劈燕舟,一聲叮嚀脆響,繼而嗡聲襲襲。


  燕舟一指抵著千梧桐,以劍意對劍意,刀刃不得寸進半分。


  僵持許久後陳玉知滿頭大汗,終是放棄了對抗,收勢躍下了演武台,碎道:“以大欺小!”


  “陳玉知,你如今可明白什麽是無鋒劍意了?”


  “無鋒可爭,無鋒不爭!”


  燕舟笑道:“那你可知何為劍道?”


  “豪言若劍,一往無前。”


  “短短一載便有如此感悟,不錯!我已經沒什麽可以教你了。”


  燕舟忽有欣慰之色露出,又對花骨揮了揮手臂,言道:“少年郎,到你了!”


  鈍骨飛刀破不開他的劍意,梨花狂骨亦是如此,燕舟打量著飛刀似乎想到了些什麽,擺了擺手示意花骨停手,言道:“你這飛刀不錯,用法卻差了些火候,我來告訴你該如何馭之。”


  燕舟接過飛刀,隨手將其拆分成兩半,言道:“鈍骨穿梨花為梨花狂骨,梨花透鈍骨則為花天狂骨!”


  一息間飛刀破雲,將西京百裏藍天絞得天翻地覆,在花骨震驚之下歸於手中。


  燕舟神色凝重,鄭重說道:“花天狂骨是一柄殺戮之刃,亦是不祥之刃,我也僅在古籍中探究了些隱晦,這飛刀每一百年便會噬主一次,雙眸現梨花,天人不可救!往昔宿主都會找一名少年郎替自己受苦受難,今後萬事小心,若有困難便來西京尋我!”


  花骨對前輩施了一禮,言道:“多謝燕前輩!”


  “好了,茅山的小道士,你過來!”


  李溪揚躍上了演武台,本還在想對方會如何指點自己,卻聽一言。


  “我觀你氣息有些登真隱訣的味道,對於入靜、請官之事可否精通?”


  小雜毛言道:“不敢說精通,隻可勉強施展!”


  “如此甚好!”


  燕舟暗自點頭,劍指觸於小雜毛額頭,不知埋了何種伏筆,卻也不告知眾人,隻是言道:“若遇到了危險,你便入靜、請官!記住,不請天上官,隻求此間人。”


  一夜輾轉,陳玉知夢中有夢、清淚不止,許多女子的身影都在夢境出現,但皆是在與自己道別,有種悔恨與遺憾交雜的感覺縈繞整晚,叫人惆悵不已。


  廟堂爾虞我詐、江湖人心複雜,一生亦是如此,從簡至繁乃是前半生的閱曆,由繁至簡便算後半生的修行。


  陳玉知換了身新衣裳,依舊是青衫,但這布料卻比往日自己去鋪子裏購置的好許多,與當年自己在盤陽時所披身的段錦別無二致,燕舟仍是相送至西京城頭,瞧著三人遠遠離去,喊道:“若還有機會到西京,老哥所有的珍藏佳釀都隨你喝!”


  陳玉知垂頭笑了笑,沒有回頭,隻是高舉手臂不斷揮動,歎道:“燕大哥,後會有期。”


  西京薛家之人藏匿在暗處,本想尾隨青衫出城,卻被一股衝天劍意嚇得跌倒在地,久久無法站立……


  PS:祝各位書友平安夜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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