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第一百八十六章 殺意春風,八十裏
花天狂骨精準至極,拳師手臂經脈皆遭遇橫禍,此生想要再出拳怕是癡人說夢,但若想勞作農活糊口依舊沒有問題。
霍氏師徒未能幸免,這百人眨眼間跌坐洞口,一人終是緩緩走出,問道:“你打算趕盡殺絕?”
陳玉知笑眯眯打量對方,隻見他戴著一副拳套,其上剛猛之意隱有溢出,當即言道:“你去獻狼之時就該料到會有此後果,政變倘若成功女帝與我等皆難苟活,換言之僅能算成禮尚往來!”
“何須多言,動手吧!”
這一副拳套不知來曆,然拳師此時卻能與三人交手而不落敗。陳玉知靠著身法接近,一刀斬向拳套擦出火花,順勢朝對方擠眉弄眼,隨後拉著兩位兄弟暴退,喝道:“都說窮寇莫追,你這莽夫可敢追上一追?”
方寸間瞥了瞥門人,碎罵幾句後朝遠處掠去,留下一地傷兵敗將,霍替攙扶起徒兒思索片刻,隨即離開了這是非之地,徒弟問道:“師傅,洞主明明占據上風,為何要逃?”
霍替有些虛弱,當下隻想保住小命而已,解釋道:“你江湖閱曆太淺,我觀三人神閑氣定仍留有後手,此戰洞主必敗無疑,所以我們必須趕快離開!”
徒弟聞言渾身一顫,隨即加快步伐,這拳師洞與方寸間固然重要,但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做一回貪生怕死之人亦無傷大雅,隻是兩人不知何為一刀轉瞬劃千裏,逃至天涯海角又有何用?
見長老霍替逃之夭夭,眾拳師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隨著時間推移便有人成群結隊齊齊離去,言道:“經脈已廢,拳師落馬,留在此處亦是累贅,還不如速速離去!”
十裏外陳玉知橫刀於肩,笑著麵對方寸間,言道:“真以為憑借一雙拳套能打贏我們三人?”
“廢話少說,士可殺不可辱!”
李溪揚與花骨在一旁戒備,陳玉知斂去殺意,問道:“方洞主,我想問問你為何要去獻狼湊熱鬧?”
男子胸前符文閃爍,冷哼一聲:“你在木吟鎮踐踏漠北先輩意誌,更傷了霍庚和霍替,我乃拳師洞之主自然該挺身而出!”
“嘖嘖嘖,方洞主這借口倒是無懈可擊,隻是與叛軍為伍終歸令人不齒,倘若那一夜讓你們得逞,這漠北與百姓便真要亡了!”
方寸間覺得青衫在譏諷自己,當即有些惱怒,喝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說句難聽話,今日我若想開殺戒,拳師洞之人統統都逃不掉!我見你也並非大奸大惡之人,故而想與你打一場賭,若你能僥幸勝我,獻狼之事一筆勾銷,如何?”
方寸間緊皺雙眉,不知陳玉知是否在耍心機,問道:“你想賭什麽?”
青衫淡定自若,似乎勝券在握一般,言道:“賭你拳師洞不戰而敗,此時若有一人立於洞前便算我輸!”
方寸間對門人頗有信心,再不濟霍替總會留守洞中,他可不信鐵骨錚錚的男子漢會貪生怕死,而當眾人返回拳師洞後,這洞主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他跪於兩扇青銅大門前久久不語,昔日拳師洞何等風光,前來拜山之人比比皆是,誰知才半日光景便人去樓空,難道人間真的沒有鐵血丹心?若要說沒有,這青衫當日入獻狼分明頂天立地。
陳玉知並不驚訝,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之中,言道:“先前花骨用飛刀斷了所有拳師手脈,他們若是留在此處也等同於廢人一個,而我故意留手讓霍替瞧出端倪,隨後引你遠離這拳師洞,他們自然會選擇逃之夭夭!”
方寸間立起身子,眉間失落神色難以掩飾,歎道:“是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陳玉知與兩位兄弟相視一笑,言道:“今日到此不為殺人,拳師洞散去便算結局,前塵往事一筆勾銷,還希望方洞主可以不負一雙鐵拳,造福漠北百姓。”
方寸間徹底輸了,且心服口服,他未曾想到這前西府統領竟會關心漠北百姓,與之相比自己又算什麽?拳師洞在漠北也算一處勢力,仔細想想還真沒有行過替民分憂之事,當下後悔不已。
他仰天癡笑,許久後問道:“為何要手下留情?”
陳玉知收起千梧桐,一臉和煦笑意並未嘲笑對方,言道:“我的殺意裏有春風,而你的拳意中有正氣!誰都會做錯事、行錯路,若能早日明悟亡羊補牢,尚且不遲。”
方寸間頷首輕歎,將一雙拳套緩緩取下,隨後遞到了陳玉知手中,言道:“我知道你會去幽冥渡,這異種蟲爪興許對你有用……沙栝院在幽冥渡口與外界不同,你們莫要疏忽大意!”
男子說完朝洞中走去,背影淒淒令人唏噓,陳玉知喊道:“多謝方洞主,接下去有什麽打算?”
他自嘲一笑,忽又釋然:“借拳中正氣去尋春風歸處!”
這拳師洞的解決之法乃是陳玉知借鑒了兵法,聲東擊西後方顯奇效,如若不然……想要擊敗戴著異種蟲爪的方寸間也並不簡單,所以行走江湖修為境界固然重要,但有一顆會繞彎卻不失方向的心亦是重中之重。
陳玉知戴著名曰“異種蟲爪”的拳套不斷是張牙舞爪,小雜毛在一旁碎道:“你這家夥的陰謀詭計甚是厲害,不費吹滅之力便解散了拳師洞,竟還能讓方寸間將此等寶物拱手相讓,不愧是情場鬼見愁,男女通吃!”
他將拳套合十輕拍,笑道:“是兵法陽謀,亦是人情世故,他拳意中的正氣若隱若現,我隻是隨意勘破替他指了指方向而已!這異種蟲爪有些來頭,往後尋得正主送了便是,如此也算行善一樁……對了,差點忘了正事兒!”
陳玉知從袖中取出兩道符籙,順手貼在了少年郎兩側肩頭,笑道:“花骨,此時莫約有八十裏山水,該你出手了!”
此前交手場麵混亂,陳玉知將兩道“分身定位符”貼在了霍氏師徒身後,為的便是想除去這兩個仗勢欺人之輩,倘若他們留守拳師洞自然能活命,但人間半數生靈皆貪生怕死,結局早已注定。
少年郎左持梨花、右祭鈍骨,分別交叉於胸前緊閉雙眸,呼吸與氣機漸漸入勢貼合,兩道流光直掠八十裏山水草木,過處卻又不損一花一葉,直至肩頭兩道符籙無風自落,飛刀再歸掌心,他笑道:“大功告成!”
陳玉知與茅山小道對視一眼,不禁感歎少年郎漸入佳境,這八十裏取人首級堪比天上劍仙,若說漠北有小公子與鳳尾銀刺,那來日中原必是他少年郎獨領風騷!
何處尋春風?
殺意八十裏,輕拂百歲花。
花骨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相比飛刀心境與修為……他更在意兩位兄長的看法,總是拖後腿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