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故人皆入城
經過一番商討,君末冊終安心許多,三位女子皆有通幽修為,屆時不論誰去爭青榜第一席都可以,用十拿九穩來形容也好不誇張。這青榜前十席,僅有三人入通幽,雖說當下江湖常有驚豔之人橫空出世,但“境界”二字終須歲月沉澱,緩步臨摹與感悟。
一壺茶漸空,君末冊本欲再添些清水,卻聞得傳信飛鴿入院中,禹洪山水宴在即,自然有忙不完的瑣事。
“陳兄,你們就安心在此休息,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活,晚些再與你敘舊!”
夜裏月明星稀,陳玉知立在小池塘邊怔怔出神,絕色女子似是剛沐浴完,一頭長發濕漉漉,走至青衫身旁,終是忍不住好奇,問道“呆子,你白天為何突然在街上呼喚小毒?莫不是相思成疾了……”
陳玉知回過神來,雙眸仍舊空洞,喃喃道“不會錯的,我分明感應到了黑劍與小毒的氣息,可曇花一現後卻又沒了蹤跡。”
“可是……”
陸小音沒能說出口,聽聞小毒早已逝世,又怎會憑空出現?她寧願相信是陳玉知太過敏感,錯把執念當成了故人,就像當年的自己一般,與陳玉知離散後,總覺得走過一條長街,轉過一條小巷,就會在偶然間與青衫相逢,有情人莫過於此,卻最怕情仍在,人已逝,負了東風,凋了花葉。
“當年小毒在我懷中閉上雙眸,之後我便葬劍於清水河畔,希望她不會太孤獨,你想說什麽我知道……但白天的感覺一定不會錯,黑劍曾是我的老夥計,那一絲劍意絕對騙不了人,這便是我迷茫的原因!”
陸小音輕歎一聲,挽著陳玉知側身倚靠,言道“你這家夥……想這麽多作甚?且先不論你的感覺究竟對不對,若來日再遇見,可不要如今日一般畏畏縮縮,就算將禹洪翻個底朝天都可以,我永遠支持了。”
情話終歸悅耳,可陳玉知有了幾分膽怯,興許是自己感覺錯了,世上有起死回生的妙法,可那些個光怪陸離皆是傳說。他與陸小音十指緊扣,池塘邊兩盞吊籠散發柔光。
“平生四恨,一恨草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人走茶涼,四恨為虎作倀……奈何橋上奈何愁,奈河橋下浣溪流,奈何人人奈何淚,奈何奈何洗霜秋!”
陳玉知一聲悲歎,庭院池塘中一株株荷花重拾生機,反季花苞格外妖豔,哇聲不斷傳出,青衫喃喃“小音,我入通幽了……”
禹洪夜間人聲鼎沸,依舊有許許多多江湖人士不斷湧入城中,就連江湖中人人鄙夷的大三行都聚集於此,千手一行最是如魚得水,借著人潮擁擠賺了個盆滿缽滿,掛竿則更辛苦一些,乞討下也能有所收獲,唯獨不見仙流門人,自打秦三爺死後便一蹶不振。
“咕嘟咕嘟。”男子飲盡葫蘆酒,晃晃悠悠走入城內,一柄鬆紋古錠刀扛在肩頭,興許醉意上湧,時不時便會散發出磅礴刀意,令這本就擁擠的人潮讓出一條小道,有人嘀咕“這人什麽來曆,竟會如此蠻橫?”
“噓,你不要命了?鬆紋古錠刀,小魔頭方之鑒,當今青榜第三席!”
這一柄古錠刀在江湖中凶名赫赫,許多年輕俊傑都敗於他手,往往皆是一刀了事,他直奔城中一間最大客棧,卻在門外遇到了老熟人,不禁碎道“你來禹洪湊什麽熱鬧?”
男子瞧著與方之鑒一般歲數,裝束應當是北莽獨有,腰間纏著一條鞭子,怒道“與你何幹?”
“鹿魚煮,你是不是皮癢癢了?”方之鑒似乎打算與他比劃比劃。
誰知男子冷哼一聲,也懶得與醉酒之人計較,先行一步踏入客棧,以青榜第四席獲得一間上房,掌櫃收了百曉閣的錢財,自然不敢怠慢了貴客,更何況這貴客還是青榜前十,萬一惹惱了他們,恐會吃不了兜著走。
小魔頭遲些進店,趾高氣昂道“青榜第三席,方之鑒!快給我一間上房,一定要比鹿魚煮的更雅致!”
這一襲話語如同小孩子一般,倒是讓客棧中的江湖中人覺得好笑,饒是鹿魚煮都險些一個踉蹌,當即啼笑皆非,可這話卻讓掌櫃犯了難,不禁歎道“方大俠,實在是不好意思,小店客房已滿……這最後一間上房給了鹿大俠,真是對不住了!”
方之鑒臉色一變,這沒房間並不算大事兒,但憑什麽他鹿魚煮就有地方住,而自己卻沒有?不禁怒道“鹿魚煮,你把小爺的房間搶去了,還不乖乖交出來?”
北莽漢子個個豪邁,當下自然有了怒意,喝道“方之鑒,別以為我怕你!想要上房可以,打贏我再說!”
兩人爆發氣勢,這兩股通幽真意一息間炸裂,將客棧大堂弄得人仰馬翻,若兩人大打出手,隻怕客棧非被夷平不可,古錠刀與長鞭一觸即發,掌櫃連忙拉高了嗓音,喝道“兩位大爺,莫要出手傷了和氣,我這就去周旋一番,一定再騰出一間上房來!”
氣勢平息,在場之人皆鬆了口氣,鹿魚煮冷哼一聲,獨自走上樓梯,心中狠狠咒罵了小魔頭一番,亦打算來日與他好好鬥上一鬥,瞧瞧究竟是誰更蠻橫!
距離山水宴僅有一日,禹洪城外青山侯長槍狂舞,獨恨自己技不如人,無法替七子山百姓抱了大仇,這張道乙當年修煉邪術走火入魔,竟屠戮一山百姓,以精血穩固境界,實在是喪心病狂之輩,若不是自己在外遊曆,興許也會不得善終……想到此處,這鵲鳴聲漸漸高亢,一人負槍緩緩走來,湛金鵲一陣顫動,似是遇到了宿敵。
此人不是祁山郎還能是誰?他如兩載前一般瀟灑,而古稀年卻更顯殘破,似乎隨時會斷裂一樣,此前與杏林話事人一戰,受益匪淺,當下自然也感覺到了古稀年的異樣,言道“這位兄台,你手中長槍可是湛金鵲?”
青山侯不知來者意圖,當即皺眉冷對,森然道“你是何人?”
“古稀年宿主,漠北祁山郎!”
男子怔怔出神,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四大名槍之主,難怪湛金鵲會展現出一絲興奮,然自己實力低微,絕對敵不過這漠北男子,當即問道“兄台有何指教?”
祁山郎莞爾一笑,這中原之人文縐縐的模樣兒,還真叫人不太習慣,不禁言道“名槍相遇本該大戰一場,但湛金鵲尚未認主,你的修為也有些低微,此時仗勢欺人終歸感覺勝之不武,來日再尋你一戰,告辭!”
青山侯不願被小瞧,當即朝祁山郎攻去,這漠北男子連槍都未拔,僅一招側身崩掌便令後者長槍脫手,碎道“連槍都握不住,又怎配讓湛金鵲認主?”
青山侯跌坐地麵,無力垂下頭去,更不敢多看祁山郎一眼,頹敗之意顯而易見,喃喃自嘲“我果然是個廢物……”
祁山郎轉身離去,卻又突然折回身子,言道“你要贏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不敢直視缺陷之人才叫廢物,百煉鋼,繞指柔!試問誰能一朝縱橫江湖?懷揣敬畏一步一步,終會到達遠方!”
待到小哥回過神來,祁山郎早已不見蹤跡,他拾起湛金鵲仔細端詳,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湧上心頭,問道“該怎麽讓你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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