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叛逆期少年

  “你吃什麽呢？”


  竇子萍正在愣神兒，王子晃晃悠悠走進廚房。他個子很高，瘦巴巴的。也難怪，他親爹親媽都跟竹竿一樣。可能是因為打遊戲時間長了吧，眼神直勾勾的。


  “你還沒吃飯嗎？”竇子萍問。


  “沒有。”


  竇子萍放下正吃的東西，走過去打開冰箱。“看看想吃什麽。”


  “隨便。”


  竇子萍從美國回來的時候王子已經12歲了，他們從來沒有姐弟相稱過，住在一所房子裏就像鄰居一樣，沒事不說話，說話也很簡單。本來王子和兩個大人都住二樓，竇子萍回來以後王子就非得鬧著要搬到一樓來。一樓的房間原本是爸爸的書房和客房，實際上書房就是個擺設，爸爸幾乎從來不在那裏看書，王子喜歡這間就給了他。青春期的男孩子做出什麽事都不算奇怪，這點竇子萍很清楚，所以她絕對不招惹王子。不過因為年齡關係，她畢竟已經成年，對這個從小就家庭破裂的孩子還是有點同情心，隻要他願意，她也會多多少少照顧他一點，比如像現在這樣給他弄點吃的。


  “媽媽出去了？”稱呼問題一直很困擾竇子萍，她肯定是不會叫王怡涵媽媽，不過與王子說話的時候，如果用“你媽媽”又顯得太過強調，所以就模糊成“媽媽”，這樣聽著還比較順溜。


  “哦。”王子一向是惜字如金。


  竇子萍找到兩根香腸和一盒方便麵，開始給王子泡麵。在整個泡麵期間他們沒有說話。王子一直在擺弄手機，他的眼睛似乎是不能離開電子屏幕，因為這個王怡涵沒少嘮叨，可是卻沒有任何效果。對於生活在組合家庭，又處於叛逆期的少年，連他的親生母親也不敢對他太過分。


  竇子萍把泡好的麵放在餐桌上，王子自己拿了雙筷子，也不說聲“謝謝”就開始吃。吃了一會兒才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昨天晚上他們又吵架了。”


  之前竇子萍和王子從來沒聊過這種話題，竇子萍看了一眼那個低著的腦袋。“我都沒聽見，你怎麽知道？”


  “我媽告訴我的。”


  “哦。”竇子萍不知道該怎麽跟王子聊下去。


  見竇子萍那邊沒動靜，王子抬頭看了她一眼。“你一點都不關心嗎？”


  “沒有啊，我關心。”


  “我覺得你不關心。”王子又低下頭吃麵。


  既然這小孩主動說起這個，太敷衍他也不好，竇子萍絞盡腦汁，想高級一點繞開這話題，然後迅速撤離。“我想吧，他們都是成年人，有什麽事會想辦法處理。再說，兩口子吵架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別人家也吵。”


  王子繼續不看竇子萍。“你爸媽離婚的時候，你和我現在一樣大吧？”


  “沒錯，也是初三，馬上就中考了。”相比較而言竇子萍更喜歡這個話題。


  “你中考沒考好，和他們離婚有關係吧？”


  原來想說這個。是在為自己整天打遊戲找借口嗎？“應該說有點吧。”


  “因禍得福。”


  竇子萍看著王子的腦袋，頭發真不錯，黑黑的，有點軟，留長了說不定會有大波浪。


  “美國多好，你回來幹嘛？”


  “混不下去才回來的。”


  “要是我，死也不回來。”


  竇子萍聽爸爸說過，王子不想繼續上學，他認為去國外讀書就相當於不用學習。爸爸還讓竇子萍找機會給王子講講留學到底是怎麽回事。竇子萍才沒那麽傻，一直躲著這件事呢。今天既然王子自己提起了，竇子萍也不好假裝沒聽見，總之和王子說話就是一個難受啊。


  “你也想去美國？”


  王子點頭。


  “怪不得呢。”


  “什麽？”


  “天天玩遊戲。”


  王子捧起碗，喝了一口麵條湯。“可惜我沒你命那麽好，也許去不成。”


  竇子萍很善良地給王子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麵前。“聽得出來，媽媽是希望你在這邊讀完大學再出國。”


  “不對。”


  “你是說她想的不對嗎？”


  “她不是那麽想的。”


  “哦？”


  “我媽當然希望我出國了。我出不去是因為他們沒有錢供我出去。”


  說到錢了。“是嗎？”


  “他們欠了很多錢，還不上了。別說供我出國，以後可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竇子萍還是想燉一鍋心靈雞湯給這個少年。“現在的生意人都會有欠款和貸款，一般人家買房子還要向銀行貸款呢，沒有欠款和貸款的人不是現代人。所以你不用擔心。”


  王子對竇子萍冷笑一聲：“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呀？”話音未落他就站起身，看也不看一眼剛剛給他煮了方便麵，還給他倒了一杯水的那個人，徑直離開廚房，走進自己房間，“啪”地關上房門，把竇子萍尷尬地扔在廚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