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貪和尚
“我雖然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和尚,但是這條命對我來說還是挺值錢的,而我正是為了保住我這條命,所以才更不能去找姓謝的?”
諏取已經覺得自己把利害關係都說的不能再清楚了,可這小和尚就是油鹽不進,鐵了心不打算北去陰山,實在讓他不能理解。
這時就見十方的神情語氣也與之前完全不同,隻是他的話太出乎諏取的意料之外,一時之間,諏取也並未注意到十方這些微妙的變化。
就聽諏取急急問道:“那你到底是為什麽啊?”
“你方才說於公,我是青銅子民,有責任保家衛國,我呸,老子從小就是個孤兒,打記事起就在黃覺寺當和尚了,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憑什麽就說我是青銅子民,說不定我爹是镔鐵國或者白銀帝國也有可能,我要不是青銅子民,有什麽義務管青銅王朝的死活。”
“再說了,就算我爹是青銅子民,那又如何,這麽多年了,我跟著我那不是人的師父,可謂是九死一生,能活到現在全憑我命大,也從沒見過青銅王朝哪個人來搭救我出火海,這青銅王朝亂不亂跟我有個屁關係。”
諏取聽十方說的是咬牙切齒,又說道:“好,方才我說的這點兒有待商榷,但是搭救雁翎侯,洗清你自己的冤情,對你可是有好處的啊?”
“洗清我什麽冤情,那十三大案是我師父幹的,我雖然沒殺人,但是那些人被燒成的灰卻都是我清理的,就算把姓徐的抓住了,我這同犯之罪到哪兒也沒地跑,讓我去救那雁翎侯,還要告訴他們這十三大案都是我師父幹的,那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諏取倒是沒想到這一節,更沒想到十方竟然能說出這般道理,一時之間被說的是啞口無言,好半天才聽諏取說道:“就算如此,但你也是被脅迫的,也算情有可原,如果你再能救了雁翎侯,揭穿姓徐的陰謀,就是戴罪立功,肯定就既往不咎了。”
十方冷笑一聲又說道:“說得好聽,官家兩張口,上下都有理,我又不認識那雁翎侯,到時候他一翻臉,我找誰評理啊,再說了,你剛才說的清楚,姓徐的知道我跑了,必定會派人到處抓我,這時候我再往北去,羊入虎口這種傻事我才不幹呢!”
“北地陰山在白銀帝國境內,隻要出了關,那姓徐的就拿你沒辦法了。”
“你也說了,我師父和姓徐的有勾結,現在我跑了,那姓徐的肯定會把我的事告訴白銀帝國的薩巫教,而且我師父之前問姓張的究竟是姓張還是姓謝,說明我師父也知道那個什麽謝天佑,那薩巫教豈能不知道,又豈能不防範?就算僥幸出了關,也是出了狼群又入虎穴,保準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這個……”諏取這次還真讓十方說的沒詞兒了。
就聽十方又說道:“而且就算我命大,一路安全到了北地陰山,你方才說了,那姓張的都八十了,那他師兄多大了誰知道,在不在人世還不一定了,就算他還活著,願不願意或者還能不能去解咒了誰能保證,何況還是你說的,當年這姓謝的可是和姓張的爭當走畦人的,後來失敗了一氣之下遠走北地,那心裏肯定能不恨姓張的嗎?這時候我披著六魂幡去了,他要是不忘舊恨,說不定就把我給弄死,搶了六魂幡了,你想有沒有這種可能性?”
“不是,你一個和尚,不說慈悲為懷,怎麽把人處處往壞處想呢,再說這事都過去幾十年了,當年究竟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既然老頭兒能讓你去找他師兄,必定有他的道理。”
“慈悲為懷?老子要是慈悲為懷,恐怕早就被我師父給弄死了,而且就算姓張的有十足的理由,但是他現在已經死了,正所謂人死茶涼,就算這麽多年姓謝的不恨他了,你能保證姓謝的見了六魂幡不起貪念嗎?這就是我不能北上的理由之一。”
對於諏取來說,唯一害怕的就是這小和尚的魂形是水精蒼穹,隻要不化魂,他不過就是個貪生怕死、貪財好色、貪得無厭的三貪和尚而已,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十方對於人情世故,世態炎涼竟有如此的見解。
等十方說出這般理由的時候,諏取不免對暗自起疑,暗道:“這小禿驢不簡單啊,為啥之前給人的感覺就是個與世隔絕,涉世不深的傻瓜模樣,難道說……不可能,他的魂形已經被老頭兒封了,如果不會屍狗化魂,是絕不可能化形的,且慢,讓我先試他一試。”
諏取正在琢磨,這時又聽十方問道:“哎,我問你啊,你說姓張的本事到底算不算很厲害?”
諏取聽十方這麽一問,先是一愣,更弄不清楚十方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便說道:“那當然是厲害的啊,這些年來,我跟著老頭兒到處除妖滅怪,無論什麽樣的凶殘怪物,都被老頭兒給收拾了,而且老頭不光手段厲害,還精通推斷辨識之術,可謂是料事如神,無論什麽樣的疑難案子,最後都能被他查個水落石出,再陰險狡猾的怪物,也逃不過他的五指,所以才又被稱作夜提刑,就是把他比作當年斷案無數的提點刑獄司宋大人啊。”
諏取說完,卻見十方搖了搖頭,說道:“我看他卻是言過其實,未必有什麽過人之處。”
諏取一聽可不幹了,他跟隨張君佐多年,親見張君佐的本事,那可是由衷的佩服,此刻聽十方這麽貶低張君佐,諏取不禁臉上變色,勃然大怒。
“我說小王八蛋,我念在你還未知曉走畦之訓,所以不怪罪你,但這六魂幡可是老頭兒傳給你的,他就是你的師父,就算你們沒有師徒之情,可他對你卻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他傳給你六魂幡,你這條小命早沒了。”
“這六魂幡是我從地上撿的,姓張的不過就是沒拆穿我而已,而他這麽做也未必是有什麽好心,當時人都被姓金的殺了,他也自身難保,隻剩我一個了,他是沒得選,隻能利用我來除掉姓金的,我可不領這所謂的師徒之情。”
諏取聽十方說的心安理得,登時暴怒道:“早知道你是這麽個無情無義之輩,老頭兒當時就不應該救你,是,老頭兒中了噬魂咒,失了六魂幡,這才被你撿了,但是你以為你披上了幡就天下無敵,就能對付得了那姓金的了嗎?要不是老頭兒用盡最後的生命,將自己的屍狗之魄給了你,你能變成水……”
剛說到這裏,諏取突然一激靈,慌忙住了嘴。
這時就見十方一雙小眼睛緊盯諏取,麵容陰森地問道:“我變成水什麽了?”
此刻十方的神情就和那水精蒼穹是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