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此地無緣
十方聽著賣包子的要錢,用手上下摸了摸,心說:“我是逃命逃出來的,就連這身衣服都是刺玫姐姐給的,哪有錢啊?”
因此十方麵帶笑容,低聲下氣地說道:“大哥,我是逃難來的,您行行好,就賞我口吃的吧,人都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咱們也算交個朋友,您就可憐憐我吧。”
賣包子的冷笑一聲,點了點頭,說道:“啊,我明白了。”
說著就見這賣包子的把籠屜上的蓋子一掀,就見一籠剛出鍋的黃麵饅頭和包子兀自冒著熱氣,那香味直衝十方肺腑,勾的十方恨不得一頭就紮進這籠屜裏。
“這麽說您答應了,您可真是活菩薩啊,必定是個十世修行的好人。”十方可樂壞了,一邊說一邊就想伸手去拿。
哪知道剛伸手,就見賣包子的砰地一聲蓋上籠蓋,好懸沒夾了十方的手。
十方一愣,抬起臉來,不解地問道:“大哥,您不是答應賞我了嗎?”
那賣包子的晃著腦袋,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來:“饅頭十五個大錢,包子二十個大錢,有錢您隨便吃,沒錢,給老子滾!”
十方一聽,這火氣也上來了,語氣也硬了起來:“我說你這人,我說了半天好話求你,你要不樂意就直說,我又不會死纏著,你這不是惡心人嗎,甚至還口出惡言?”
“我就惡心你了,怎麽了,你是聾子還是傻子,我剛才說的明白,我們孝滄鎮有規矩,從來不給和尚化緣的,你沒聽懂嗎,還湊過來,告訴你,讓你滾是抬舉你,再不滾,老子還他媽打你呢!”
十方一聽這脾氣也上來了,心說以前跟著我那不是人的師父忍氣吞聲也就算了,現在我也是個堂堂正正的夜提刑了,又沒招你惹你,憑什麽還要受你這鳥氣?
因此十方也是一揚脖子,嘴裏叫道:“我說你才是聾子呢,我從頭到尾說過一句我是來化緣的嗎?”
他們這邊一鬧騰,街上其他的人呼啦就圍了過來,都伸著脖子看熱鬧。
不少人一看原來是個小和尚,是人也寒酸馬也寒酸,這和尚也沒穿僧衣,而是一套粗布衣衫,更醒目的是在這小和尚的身後也沒披袈裟,而是披了一條黑色的招魂幡,因此不少人一邊笑一邊低聲嘀咕。
“兄弟,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小禿驢腦子有問題吧,就算再窮也不能披個死人幡出來溜達吧,這他媽多晦氣啊。”
“可不是嘛,麻老六本來脾氣就暴,這小和尚去惹他的晦氣,看來是有好戲看了。”
這賣包子的麻老六一聽十方還敢頂嘴,一伸手把旁邊的擀麵杖就抓起來了,在案板上啪的一拍,嘴裏說道:“好小子,有種,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來化緣的,行,隻要你能拿出錢來,我麻老六立刻跟您賠禮道歉,饅頭包子您隨便吃,但你要拿不出錢來,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十方瞅了瞅麻老六手裏的擀麵杖,足有小孩兒手臂一般粗,這下心裏也有些沒底兒,但是現在這麽多人看著呢,心說自己可是堂堂的夜提刑,還沒開過張就先慫了,那這買賣就沒法幹了。
就見十方硬著頭皮說道:“我沒錢,但我也不是來化緣的。”
旁邊看熱鬧的有的是不怕事大,就怕沒事的,一聽十方這麽一說,立刻有人喊道:“小和尚,你沒錢還說不是來化緣的,麻老六,他擺明是耍你呢。”
這一下子人群裏更是不少人也跟著起哄叫喊起來。
這下麻老六臉上也掛不住了,掄起擀麵杖剛想動手,就聽十方大喊一聲:“誰說我是來化緣的?我這明明是要飯!”
十方剛說完,就見麻老六舉著擀麵杖愣在原地,周圍的人也個個是目瞪口呆,瞬間也安靜下來。
但是這安靜隻維持了片刻之功,就聽人群中爆發出陣陣大笑,甚至有人捂著肚子都蹲到了地上。
還有人邊笑邊喊道:“我靠,今天算是真開了眼了,頭一次見人要飯還能要的這麽理直氣壯的,哎呦,可笑死我了。”
麻老六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舉著擀麵杖衝十方衝叫道:“你小子是故意來消遣老子的吧,他媽的要飯跟化緣有啥區別?”
還沒等十方說話,正這時就聽人群後麵突然有個嬌媚的聲音喊道:“哎呦,你們這幫小王八蛋兒,有熱鬧看也沒人告奴家一聲,還不給奴家閃條道兒出來。”
看熱鬧的一聽這聲音,登時都不起哄了,兩邊一分,各個都是躬身抱拳行禮,嘴裏都喊著:“原來是四少爺來了,哎呦,連小少爺今天也出來了。”
這人各往兩邊一分,就見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從外麵緩步走了進來。
賣包子的麻老六一看來人,手忙腳亂趕緊扔了擀麵杖,幾步上前,是一躬倒地,嘴裏說道:“原來是四少爺和小少爺,您二位怎麽過來了,這可讓小的承受不起啊。”
十方斜著眼瞅著來人,就見那高個的穿著一身豔麗的女服,雍容華麗,色彩斑斕,一隻手拿著把熏香的折扇,一隻手拉著個約莫隻有七八歲大小的一個男孩兒。
這男孩兒長得頗為秀氣,穿的也是錦衣玉衫,隻不過在那稚嫩臉上卻是一張毫無表情的麵容,似乎心中滿滿的全是心事,和他這正應該天真爛漫的年齡絲毫不符。
除了這心事滿滿的神情外,這男孩兒倒也還算正常,但是等十方的眼光落到那一身女裝的四少爺臉上時,十方眼珠子好懸沒掉出來。
這一身雍容女服的四少爺看起來年齡不過二十出頭,但卻長了一張國字臉,粗眉大眼,塌鼻子,大闊口,頜下還有三縷長髯,垂到胸前。
這張臉是張標準的男人樣貌,但卻撲了一層厚粉,白的讓人發瘮,兩頰卻是暗紅的胭脂,胡須上麵的兩唇也用口脂擦了數遍,鮮紅刺眼。
唯一讓人看的舒服點的就是他的胡子,整理的柔順幹淨,一看就是經常打理,如果不是長在這張奇怪的臉上,倒還真有幾分文士風采。
十方一邊瞅一邊心裏直嘀咕:“這怪物究竟是個公的還是個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