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半怪頭

  眼看日頭落山，天色黯淡，傀儡長街上各個商鋪是關門落鎖，唯獨北街口的老六包子鋪依舊店門大開。


  老板麻老六坐在案板旁一動不動，兩隻眼睛盯著案板上的銅錢一直在發愣。


  “今天怎麽這麽倒黴，他媽的都怪那個小禿驢，去誰家不好，偏偏來我鋪子上，又剛好碰上賀家的三個少爺，別人也就罷了，唯獨這大少爺那可是一點都得罪不起，看來這錢，我一定要還回去，可是怎麽個還法呢？”


  麻老六一直呆呆地發愣，等他緩過神來，一看整條傀儡長街上已經是黑漆漆的，連個人影都看不見了。


  麻老六這才站起身來，歸攏歸攏東西，也打算關門打烊。


  正當他上門板的時候，突然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麻老板，買幾個包子，麻老板！”


  麻老六聞聲回頭，結果一看，眼前是空空如也，哪有半個人影。


  麻老六揉了揉眼睛，確認的確沒人，心裏也不禁奇怪：“剛才是誰說話的？怎麽看不見人？難道是我幻聽了不成。唉，可能是方才的事弄的我心神不寧吧。”


  想著，麻老六轉回身子，打算繼續上門板。


  哪知道當他剛拿起木板，身後又響起人聲：“麻老板，買幾個包子，麻老板！”


  麻老六這次可聽得真切，的確是有人叫他，又轉過身來，一看還是一個人沒有。


  這麻老六火氣就上來了，張嘴罵道：“他媽的，是哪個雜種來消遣老子的？”


  說著，就見麻老六拎起旁邊的擀麵杖，四下觀瞧，想看看是不是有人躲在周圍暗處。


  結果找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那聲音也再次消失無蹤。


  這下麻老六心裏就有點開始打鼓了，心說：“這真是怪了，究竟是怎麽回事？到底是誰在喊我？難道鬧鬼了不成？”


  本來麻老六還不害怕，但是腦子裏一旦有了這想法，恐懼感就跟野草一般，瞬間傳遍全身，就覺得周圍那目所不及的黑暗裏，似乎有無數的鬼影晃動一般。


  麻老六這心蹦蹦蹦直跳，手提擀麵杖，把後背緊緊靠在門板上，嚴陣以待，誰知等了半天，並無任何動靜。


  麻老六咬咬牙，心說：“今天賀家辦白事，那賀夫人可死的蹊蹺啊，難道說這是有什麽孤魂野鬼借著賀家辦事的檔，也到了咱們孝滄鎮了？不行，今天夜裏估計不安生，我還是趕緊回家吧。”


  想到這裏，麻老六手忙腳亂，把店門的門板上好，手裏提著擀麵杖，一是壯膽，二是防身，扭頭急匆匆就想往街口自己家而去。


  哪知道他還沒走兩步，就聽身後再次響起那恐怖的聲音：“麻老板，買幾個包子，麻老板！”


  麻老六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二話不說，轉過身子來就是一擀麵杖，結果身後還是什麽都沒有，這一擀麵杖全打在空氣上了。


  麻老六這下可真害怕了，結結巴巴喊道：“你，你到底是誰，究竟……究竟是人是鬼？”


  可是除了自己顫抖的聲音外，四下裏靜悄悄的並無任何聲音。


  麻老六這下可受不了了，撒開腿就跑，直奔自己的土胚房而去。


  也該這麻老六倒黴，本來他白天裏也不知道吃了什麽，這肚子一直就不怎麽舒服，這會兒連驚帶嚇，這一跑，就覺得這肚子裏是陣陣絞疼，想憋都憋不住了。


  但是他現在已然是驚弓之鳥，心驚膽戰的還以為自己碰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因此到了路口，略一猶豫，隻是實在憋不住了，而自己家是在左手邊，茅房又是在右手邊，最後麻老六是一咬牙，一手拎著擀麵杖，一手捂著肚子，直奔茅房跑來。


  這茅房是漆黑一片，麻老六不敢去別的蹲坑，就在茅房口的蹲坑前解開褲子，手裏抱緊擀麵杖，就蹲了下來。


  麻老六一邊大號，一邊是全神貫注，眼睛死死盯著茅房口，心說：“要是真有什麽東西進來，我直接就給他一擀麵杖。”


  但是說來也怪，那聲音再也沒出現了。麻老六等了半天，聽四下再無聲息，這才長出一口氣，心說看來那東西是沒再跟來，剛才真是好險。


  還沒等麻老六放鬆下來，突然就聽茅房牆外麵有個顫抖的聲音輕輕喊道：“麻老板，是你在裏麵嗎？麻老板？”


  麻老六頓時是頭皮發麻，緊緊攥著擀麵杖，心說：“果然有東西跟過來了，他媽的，老子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跟你拚了。”


  因此麻老六全神貫注，舉起擀麵杖，這時就見有個黑黑的腦袋從門口探了進來，東張西望，同時喊道：“麻老板，是不是你在裏麵？”


  麻老六嚇得真魂出竅，這時候也顧不得提褲子了，大吼一聲，舉著擀麵杖照著那腦袋就砸了下來。


  誰知道那人頭也是小心翼翼，全神貫注，早有防備一般，突然聽到有人大吼，趕緊往旁邊一躲，麻老六的擀麵杖一下就打在茅房的牆上。


  就聽麻老六喊道：“你到底是什麽鬼東西。”說著舉起擀麵杖，又想下手。


  那人雖然沒被打到，但是這下也嚇得不輕，剛想轉身就跑，一聽麻老六的聲音，又轉過身來，聲音顫抖地說道：“麻老板，是我啊，你隔壁賣木料的馬貴啊。”


  麻老六一聽這聲音還真是馬貴，頓時這火就上來了，一把將馬貴揪過來，死死頂在牆上，怒道：“原來是你小子消遣我，你不知道這大半夜的人嚇人嚇死人嗎？”


  馬貴頓時氣都上不來了，急道：“麻老板，你幹嘛，誰嚇你了，我是擔心你才過來看看的？”


  麻老六怒道：“還敢說不是你小子，剛才在我身後一直喊買包子，我一轉身，啥都沒有，連著三次，還說不是你？你他媽消遣老子，還說擔心我？”


  馬貴這一聽，臉都白了，頓時驚道：“這可真不是我啊，這麽說我剛才看到的是真的啊，你可能撞鬼了！”


  “啥？”


  就見這馬貴四下裏瞅瞅，膽戰心驚地說道：“難道你一點兒都沒察覺嗎？剛才我在街口，看見你急匆匆跑過來，剛想叫你，誰知道就見在你的頭頂上，還有個圓乎乎的東西，一直跟著你，就好像一個沒身子的人頭一般，跟著你就進了茅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這才跟過來想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是眼花了，這怎麽可能？”


  麻老六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


  馬貴一看麻老六突然眼睛鼓了起來，兩個眼珠死死盯著上麵，臉上五官也瞬間扭曲，鬥大的汗珠也落了下來，抓著自己的手也顫抖不停，啪的一聲，那擀麵杖也落到了地上。


  馬貴一看情況不對，也顫巍巍扭過頭來，望上麵觀瞧。


  借著昏黃的月光，就見在這茅房的土坯牆上，一個黑乎乎圓滾滾的人頭，張著兩隻大耳朵，浮在牆頭之上，人頭下麵空空如也，既沒有脖子，也沒有身子。


  這時就聽這人頭陰惻惻說道：“麻老板，你怎麽這麽半天也不出來，是不是沒帶草紙啊？”


  “我的媽呀！”就見麻老六和馬貴同時慘叫一聲，跌跌撞撞，玩命兒似的跑了出去，一邊跑兩人一邊喊：“有怪物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