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傀儡現身
既然南邊的是沈毓授，北邊的自然就是楊毓成了，十方心裏想著，就進了北麵的院子。
一看屋裏也亮著燈，十方故技重施，點破窗紙，悄悄往裏麵一望，裏麵果真是楊毓成。
楊毓成也已經脫衣，看樣子是要就寢，不過讓十方更辣眼睛的，卻是楊毓成此刻就穿了一件粉色的肚兜，上麵還鏽了一對兒戲水的鴛鴦，正對著一麵一人多高的大銅鏡，一臉陶醉地打理著自己的胡須。
十方心說，就這麵鏡子，估計就值不少錢，可惜啊，有錢的大多都是怪胎，沈毓授喜歡玩木偶腿，楊毓成喜歡穿女人衣服，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楊毓成正小心翼翼拿著一把銀剪刀，輕輕地修著自己的胡子，一邊嘴裏還陰陽怪氣地哼著十方從沒聽過的怪異小曲。
既然確定這就是楊毓成的居處，十方是一眼都不想再多看，便躡足退了兩步，找了個牆角的陰影處，拎著木桶藏了進去。
“也不知道這通靈珠到底管不管用，隻希望笑麵傀儡找的不是楊毓成吧。”
十方從懷裏摸出通靈珠，腦子裏琢磨著。
好容易盼到楊毓成屋裏熄了燈，十方覺得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一樣，心說難道自己就這麽蹲在這裏守一晚上嗎？
萬一今天笑麵傀儡沒出來，自己不就是白受罪嗎？也不知道黛靡姐姐那邊有沒有什麽情況，萬一她要是已經把笑麵傀儡抓了，但是卻忘了我還在這裏守著，這不是要熬上一夜。
應該不會，如果黛靡姐姐真抓住笑麵傀儡，肯定會叫我一起的，不過時間過的可真慢啊，早知道就把諏取帶來了，也能說說話解解悶，就是害怕萬一碰到別人，三更半夜地，再把人嚇出毛病來。
十方是站一會兒，蹲一會兒，腦子不停地胡思亂想，沒過一會兒，難受的他脾氣還上來了，“阿彌他媽的佛，楊毓成和蔣毓技這兩個小子殺人害命，惹得笑麵傀儡來報仇，卻害的老子在這裏給你們守夜，想想你們之前是怎麽對我的，要不是看在黛靡姐姐的麵上，老子才懶得理你們死活呢。”
十方是越想越氣，咬牙切齒，這時就聽外麵有打更的邊喊邊敲著木缽，十方咧咧嘴，這才二更天，離天亮還有三個多時辰，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十方早已是又困又累，頭隻往下耷拉，但四周依舊是悄無聲息，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並無任何異狀。
十方強忍著困意，伸了一個懶腰，抬頭望望，就見天如墨一般黑，還沒有月亮，隻有不遠處長杆上掛著的一隻燈籠，朦朦朧朧發出昏暗的微光。
“看樣子今天是白受罪了，其實我根本沒必要守著楊毓成，就像黛靡姐姐說的，笑麵傀儡要報仇，必然是先找蔣毓技，我不過是白白在這裏守著，要不，我回去得了，大不了明天就跟黛靡姐姐說我這邊一晚上什麽動靜也沒有，楊毓成要真死了，活該他倒黴。”
十方打定主意，扭頭瞅了瞅那半桶馬糞，一琢磨，我就別把這糞桶再帶回去了，真臭的不行，反正也沒用了，就送給楊毓成吧。
原來在楊毓成的院子裏，靠角落的地方，有一座極小的假山，方才十方就是躲在假山後麵，此刻他打定主意溜號，也就沒再管那捅馬糞，從假山後麵繞出來，就打算出院子。
誰知還沒到院門，突然就聽院子外麵響起啪嗒啪嗒的聲音，就好像是木頭拍打地麵發出的一般。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也把十方嚇的一激靈，趕緊靠著牆，悄悄探出腦袋，往外麵一瞅。
不看還好，這一看，十方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就見從東麵通往院門的石階路上，有個人影，由遠及近，慢慢的往這邊走來，每一腳落地，都發出一聲啪嗒的聲音。
雖然聲音不大，但在這靜謐的深夜，每一聲就如同炸雷一般，震得十方頭都裂了。
十方雖然沒看的清楚，但也看到，來人從上到下，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袍子，將整個身體都罩在其中。
而更讓十方心驚的是，來人走路的姿勢極為怪異，似乎整個身體都是硬邦邦的，隻有關節處能夠活動一般，因此走起路來，是搖搖晃晃，似乎每一步都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還真跟戲台上的傀儡極為相似，此刻正直直地奔這兩幢院子而來。
“身穿紅袍，走路像個木偶，笑麵傀儡果然來了。”十方已經是心驚肉跳。
一步，一步，來人走的很慢，直到了長杆之下，卻停下了腳步，之後輕輕抬起了頭。
借著昏暗的光線，十方就見紅袍子還真的長了一張打了白蠟土的木頭臉。
雖然已經聽賀毓龍說過，但是真看到這張臉，十方還是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那張臉兩邊還保留著木頭本來的顏色，隻是在正當中的五官上，打了白蠟土，此刻被光線一照，顯得是油膩光亮，的確是一張笑臉。
陰刻的五官，沒有鼻子，隻有彎彎的眼睛和彎彎的嘴巴，淺淺地笑著，盡管沒有任何彩繪，但也能分辨出，這竟然是一張美貌少女的笑臉。
十方見過無數的笑臉，但他一直都以為，隻要不是奸笑，其餘所有的笑容，都代表著溫暖或者美麗，如果是一張美女的笑臉，那就算是奸笑，也是美的。
笑麵傀儡並不是一張奸笑的臉，反而是一張歡樂，喜由心生的笑臉，而且刻的還是一張美貌女子的笑臉。
但是，在這漆黑的深夜之中，昏黃的光線下，這張美女會心一笑的麵容，並沒有讓十方覺得美麗，或者溫暖，反而感覺如同無數隻蜈蚣此刻正爬在自己的背上，來回蜿蜒扭動一般。
盡管此刻並無任何聲音，但十方看著那張笑臉，耳中卻好像同時聽到從那彎彎的嘴裏，發出陣陣咯咯的笑聲，讓他不寒而栗。
而在那雙笑眼盈盈之下，赫然是兩道鮮紅的豎紋，真如兩道血淚一般。
這是一張流著血淚卻笑的無比開心的傀儡笑容。
十方攥著通靈珠的手裏早已滿是汗水，此刻一看笑麵傀儡在長杆下站住不動了，那張笑臉好像在兩個院子之間來回觀望，似乎是在搜尋獵物一般。
十方不敢再等，剛想摔了通靈珠，但就在這時，笑麵傀儡又直直地抬起硬邦邦的腿，啪嗒，啪嗒，一步，一步，朝著十方慢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