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寒蟬養屍
賀毓龍坐在椅子上，稚嫩的臉上神態疲憊，似乎早已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黛靡冷冷望著賀毓龍，“雖說你的經曆令人惋惜，但你本身為人，無論如何，也不該化人為妖，走上這條不歸路。”
賀毓龍聽黛靡所言，先是低聲輕笑，進而開始仰天大笑，“哈哈哈，你以為我願意如此嗎？我有的選嗎？”
說著，賀毓龍站起身，來到血傀儡麵前，用手輕輕撫在血傀儡那早已幹癟的手臂上。
十方歎了口氣，“其實你有的選，如果當初你不是一心想要名揚天下，執意要去泉州，也不會引來後麵這一係列的慘劇。”
賀毓龍一邊輕撫血傀儡，喃喃說道：“當初？當初我蒙師父大恩，收我為徒，待如親子，又天幸得玲瓏傾心，而我本是順安一個無家可歸的叫花子，恩師之恩，玲瓏之情，如不報答，那我於豬狗何異。”
“但我一無所有，就連衣食也都是師父所給，何日才能報答大恩，師父對我越好，我越是心慌，玲瓏對我越好，我越是如芒在背，所以才立下誓言，一定要讓葉家傀儡店名揚天下。”
十方張了張嘴，本想對賀毓龍說，葉老板和葉小姐是把你當成了親人和愛人，根本沒想過讓你報什麽恩，但想了想卻沒說出口，隻是心中暗歎：“沒想到葉老板和葉小姐對他的好，卻成了他心中無法擺脫的枷鎖。”
賀毓龍望著血傀儡，雙眼迷蒙，眼前又浮現出那日葉小姐送他出孝滄時的情景，心中默念：“玲瓏，那日如果我聽你的，沒有走，該有多好。”
“之後的事情，就和你說的一樣，那時我才知道，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等著我，當時我真的覺得我又獲得了新生一般，隻要有玲瓏，哪怕天塌下來，我也不懼。”
“但那一天，天真的塌了，當時我去幹娘房中探望玲瓏，但一進門，就見屋裏亂七八糟，地上一灘血跡，幹娘和玲瓏都不知所蹤。”
“我立刻就想到，玲瓏被抓走了，而能這麽做的，整個木坊就隻有那個賤人，我瘋了一般，就想去內院找玲瓏，但卻被家丁攔住，死活不讓我進內院，而這時，何凡背著一個大麻袋從內院出來，神色慌張。”
“我當時隻是想告訴何凡我的真實身份，好讓他能幫忙去找玲瓏，根本沒想到那麻袋裏就是玲瓏，等我跟著何凡到了樹林，剛想上去，卻聽到麻袋裏發出一聲啼哭，結果等他打開麻袋，我……我……”
賀毓龍聲淚俱下，“當我想一刀殺了何凡的時候，卻聽到玲瓏微弱的喊聲，孩子，我們的孩子。”
“當我抱起我和玲瓏的親生骨肉，你們哪裏知道，我的兒子，來到這世上，隻啼哭了一聲，就……”
十方和黛靡大驚失色，不可思議地望著賀毓龍。
“這時，玲瓏問我，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我木然的說了一聲，是男孩。”
“玲瓏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帶我們的孩子走，把他養大。”
“哈哈哈”賀毓龍發出一聲慘笑，用手一指目瞪口呆的何叔。
“何凡，你知道為什麽我要把你留在最後嗎？”
“大少爺，我對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何叔也痛哭失聲，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因為當時有個聲音突然對我說到，你想不想讓她活過來？”
“這時候是窮奇到了吧？”十方問道。
賀毓龍冷聲回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說的窮奇，但是他告訴我，可以讓玲瓏和我的孩子活過來，所以無論什麽條件，我都會答應。”
“所以你就按照他的吩咐，砍斷了右手，和葉小姐一起湊成了懷金娥，那當時窮奇抽取你的魂形時所用的魂器是什麽？”黛靡突然問道。
賀毓龍轉過身來，伸出左手，又化成一隻金色尖刀，一刀劃開自己的胸口，但卻滴血未出，就見在賀毓龍的心髒處，是一把金光閃閃的刻刀。
“你說的魂器是這個嗎？”賀毓龍毫不在意地說道。
“這是寒蟬，我當年所用的刻刀，當日我離開孝滄之時，曾將寒蟬一分為二，大刀留在身邊，小的留給玲瓏。”
說著，賀毓龍甩手一揮，瞬間將血傀儡胸前劃開，就見在血傀儡心髒部位的木頭中，同樣還有一把金色的小刀，個頭比賀毓龍胸中的大了一些。
黛靡和諏取一看，登時大驚失色，黛靡急忙抽出一對兒蜂魅，十方剛想去拉，黛靡一甩手，“他已經不是馮興家也不是賀毓龍，他已經做了窮奇的金屍，現在沒工夫跟你解釋，再不除掉他們，就來不及了。”
十方一把沒抓住黛靡，趕忙扭頭問諏取，“這怎麽回事？”
諏取也一臉驚懼，好半天才說道：“這是窮奇的養屍術，金妖靠著吸食血肉為食，但要想養出極其厲害的金妖，就必須從開始就要有人來當養金妖的金屍才行。”
“金屍？”
“說白了，就好像大錫國沙漠中的土妖藍蛛蜂一般，將卵產在獵物的身體裏，金妖也是如此，金妖的魂形就相當於蛛蜂的卵，但要想養出極為厲害的金妖，必須要有人心甘情願做金屍，隻是一旦金妖孵化，金屍就……”
諏取還跟十方解釋的時候，黛靡已經手持蜂魅，直奔賀毓龍胸中的刻刀寒蟬刺來。
賀毓龍也不躲閃，隻是扭頭望了一眼好壞先生，臉上露出淒然的笑容。
這時黛靡手中的蜂魅已經到了賀毓龍的胸前，就聽賀毓龍說了句，“十年，真的好長。”之後就閉上了眼睛。
但黛靡的蜂魅剛碰上賀毓龍胸中的寒蟬之時，就聽從賀毓龍胸中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緊接著黛靡手中的蜂魅表麵就生出無數赤紅色的鏽粉，並瞬間像黛靡的手蔓延過來。
諏取這時也顧不得跟十方解釋，大喊一聲：“小姑娘，快撒手。”
黛靡也心知不妙，趕忙鬆手，就見蜂魅瞬間化成片片鏽粉，落到地上。
十方一看是大驚失色，諏取這時又喊道：“這金妖養了十年了，已非比尋常，這次我們全都要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