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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巧言反正

  眼看形勢對丘山越來越不利,十方這才上前,想替丘山解圍。


  但十方也很清楚,綠臉鬼老二不光武功不俗,而且腦子也極為靈活,又會詛咒,如果直接和綠臉鬼老二鉚上,雖然自己倒並不怕他,但人多眼雜,萬一說僵了動上手,自己就有暴露的風險,另外就是丘山現在成了眾矢之的,想要瞬間扭轉局勢,可能也不太容易。


  因而十方腦子一轉,心說這王俊看樣子對丘山極為懼怕,倒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所以,十方沒搭理綠臉鬼老二,而是上前衝著王俊拱手搭話。


  王俊見十方一身叫花子打扮,說的全是乞丐的切口,又跟著丘山一路,還以為十方是丘山從外麵新收的弟兄,這是要跟著丘山一起回錢塘府。


  之所以王俊誤會十方是丘山新收的,主要是因為十方雖然說的是要飯的切口,但錢塘府於其他地方不同,乞丐間彼此並不說陰廟,而是用瓦子替代,每個瓦子的頭也不叫陰廟佛,或者佛頭,佛爺之類,而是稱大瓦子,再加上自己從來沒見過他,所以他並不是出身錢塘府的乞丐。


  因而王俊心裏就合計上了,我哥讓我來的時候,曾交代過,如果一切順利,也就罷了,如果碰上麻煩,自會有幫手出麵解圍,但人一定要自己親自帶回來,看來這綠臉漢子應該就是我哥說的幫手,但他並非乞丐出身,應該是那真正買家的人。


  原來買醜女這事兒倒還真不是王貴要買,而是有個神秘買家許與重金,請王貴出麵,搜羅醜女,說隻需王貴買下醜女,完好交人,就有一筆不菲的酬勞,如果遇上麻煩,也無需王貴勞煩,自會有人擺平。


  王貴雖然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由於買家出價極高,而且是公買公賣,可說毫無風險,自己還能大大賺上一筆,這不等於白撿的錢嗎?因而王貴就爽快答應下來。


  王俊也知道他哥是替人效勞,定的就是見人付錢,所以才交待要自己親自把人帶回來,不能直接交了,否則,可就沒有酬金了。


  而這時十方上前搭話,王俊就多了個心眼兒,心說今兒是真倒黴,碰上誰不好,偏偏碰上丘山這太歲爺。


  他可是瓦王眼前的大紅人,威信又高,武功又好,因而極為受寵,就連我哥都畏懼他幾分,雖說今天有這綠臉的撐腰,但他到底能不能是丘山的對手,也未可知。


  就算他比丘山還厲害,甚至打跑了丘山,但我們和他不過隻是買賣,可不是交情。


  等買賣完了,大家分道揚鑣,就各走各路了,但得罪丘山的可就是我們哥倆了,到時候丘山要是到瓦王跟前嘴一歪,告我哥和我一狀,說我們強搶民女,那可就不劃算了,因而王俊心裏瞬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能不和丘山撕破臉就別撕破臉。


  而這時十方上前問自己話,王俊雖然不認識十方,但心裏早誤會了,暗想丘山平日為人自傲,眼光極高,能讓他親自收下並帶回錢塘的,恐怕來曆不凡。


  而且聽說這次丘山就是奉瓦王之命,離開錢塘,難不成,哎呦,弄不好這位可不是丘山收下的新弟兄,倒有可能是瓦王讓丘山請來的貴客,想到這兒,王俊心頭一顫,絲毫不敢怠慢,趕忙也恭恭敬敬衝十方一拱手。


  “哎呦,這話我可萬萬不敢當,弟兄太高抬我王俊了,我哪是什麽佛頭,不過就是在常平街混口飯吃,家兄王貴才是常平街的大瓦子,雖然表麵上和丘大哥都是大瓦子,但常平街可遠比不得獅子巷,真要說起來,說丘大哥是我哥捧的大碗也不為過。”


  王俊這話,周圍看熱鬧的人雖然聽不太懂,但十方可是心知肚明,聽王俊這般一說,十方心中不由得暗笑:“這王瓦子可比我想象的還要上道兒的多啊。”


  因為大多乞丐並不像十方徐啟明這樣是走五湖四海的光棍兒,一般都要寄身固定陰廟,受佛頭管製,也就是江湖上俗稱的丐幫。


  但因為青銅王朝幅員遼闊,所謂丐幫可並非是一個統一號令的大幫派,基本上各州各府各自為政,而每一塊兒地兒,都有一個大佛頭,也有叫佛爺的,但外麵人不懂,以為都是叫花子,所以統稱為丐幫,但實際上卻是各立山頭,相互間並無瓜葛,更沒有所謂的上下之分。


  錢塘府本就是江南巨鎮,又依江臨海,繁盛一時,因而錢塘府的乞丐也自成一派,統一受大佛頭管製,但錢塘府的乞丐頭可不叫大佛頭,最初叫總瓦子,後來大家尊稱,都稱做瓦王。


  而瓦王之下,就是分管錢塘各瓦子的大瓦子,丘山是獅子巷的大瓦子,而王俊他哥王貴,就是常平街的大瓦子。


  雖然都是瓦王手下大瓦子,但因為獅子巷是鬧市中心,常平街卻北麵偏郊,因而表麵是平級,但實際上,丘山的地位卻比王貴要高一些。


  所以,王俊說丘山是他哥捧的大碗,倒也是實話,還真不是拍馬屁。


  而相傳乞丐之間,最早都是以要飯時捧的碗大碗小分高低先後的,乞討時,身份地位低的乞丐都要幫著身份高的乞丐捧著碗,雖然現在早不按這個來了,但俗稱上,大碗還是指代身份地位比自己高的乞丐,而王俊說的丘山是王貴捧的大碗,就類似於說丘山是他哥的頂頭上司一般。


  因為王俊真心不想得罪丘山,因而這般說也是為了給丘山臉麵,隻不過這些都是乞丐之間的切口,除了在場的叫花子外,別人一般也聽不太明白。


  就像綠臉鬼老二,雖然腦子靈活,也大概能猜出王俊和十方對話的意思,但到底是不是,一時間他也拿不準。


  而十方開口就用乞丐切口和王俊對答,也是故意的,他知道綠臉鬼老二並非乞丐出身,就算反應再快,能猜出個大概意思,也不可能馬上就能弄清楚自己的真正意圖,從而立刻阻攔。


  結果還真如十方所料,雖然綠臉鬼老二隱隱間覺得王俊這般回答有些不妥,但一時間還真沒想到問題能出在哪,畢竟要完全理解陰廟佛,大瓦子,捧大碗的真正含義,是需要反應時間的,所以綠臉鬼老二並未出言阻攔。


  但十方本就是叫花子,方才也弄懂了大瓦子,瓦子的意思,而他本意就是要引王俊說出這般話來,結果王俊比他想的還上道兒,沒等十方用話引,自己倒先說了出來。


  因而十方哪可能還給綠臉鬼老二時間和機會去琢磨,沒等王俊話音落,就聽十方大聲說道:“哦,原來王瓦子和我丘山兄弟還真是拜一間陰廟的,也就是說,平日裏王瓦子還要奉我丘山兄弟的號令了?”


  王俊聽十方這麽一說,心說我是常平街的,丘山是獅子巷的,雖然地位是比我高,但平時我並不是奉他的號令啊?

  不過他聽十方稱呼丘山為我丘山兄弟,更認定十方來曆不凡,又轉念一想,當著這麽多人,我要說我壓根不鳥丘山,既不給丘山麵子,也得罪了這位,況且丘山的確地位比自己高,真這麽說也沒太大毛病。


  因而王俊立刻回道:“話是不錯,丘大哥的確是我的上級,我平日裏也對丘大哥極為尊重,但……”


  十方哪能等他把後麵的話說出來,當即大喊道:


  “那我全明白了,原來這件事是綠臉鬼老兄你誤會了,我丘山兄弟是王瓦子的上級,雖說王瓦子買阿醜是有契約也給了錢,公平合理,但我丘山兄弟是慈悲心腸,見阿醜的娘事先並不知情,也並非甘心情願想賣阿醜,哪忍心見人家骨肉分離?這才命令王瓦子放人。


  俗話說,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要飯的雖然低賤,但也有規矩,其中有一條就是上級的命令下麵人是絕不能違背,否則,打罵可都是輕的,按規矩亂棍打死都不為過,所以我丘山兄弟讓王瓦子放人,同時輕輕給予懲戒,拿回契銀更是為了撤回賣身契約,這樣既能讓劉大娘一家不受骨肉分離之苦,又完全符合我們叫花子的規矩,更沒有違背青銅律法,自然也是天經地義,公平合理,可並非是綠臉鬼老兄你說的逼迫逞凶,而這天下哪有上級依照本門規矩管教手下卻被說成是做惡的道理呢?”


  說著,十方又一轉頭,衝丘山說道:“隻不過,丘山兄弟,這件事王瓦子之前也並不完全知情,真要怪,就怪這個不孝之子漏罐子,所以我鬥膽向丘山兄弟求個情,就不要懲戒王瓦子了,而王瓦子也拿回銀子,放了阿醜,如此皆大歡喜,大家說,這樣公平嗎?”


  十方這話音剛落,周圍看熱鬧的人登時是掌聲雷動。


  正所謂人心所向,十方這番話一說,是有理有據,同時又把矛頭重新引回到漏罐子身上,人們早就恨透了這個不孝子,因而又紛紛喊道:


  “太公平,太合理了,原來方才是我們錯怪大瓦子了,大瓦子真是慈悲心腸,我說王瓦子,你們頭兒都讓你放人了,還不趕緊放了阿醜,方才這位小兄弟可說了,你要不聽大瓦子的話,就是打死你也是公平合理,更何況錢你也拿回去了,還不快放了阿醜?”


  王俊一聽,禿頭上青筋登時蹦起老高,腸子都悔青了,心說我他媽這嘴怎麽這麽賤呢,哎呦,現在可如何是好?

  但事已至此,王俊也知道民心難違,現在所有人都支持丘山,自己真要犯了眾怒,堅持不放人,就算丘山不打死自己,但狠揍自己一頓,旁邊肯定都是叫好的,我可沒必要吃這眼前虧。


  因而王俊剛想下令放人,卻見此刻,那綠臉鬼老二一雙眼睛死死盯住十方,同時一隻手伸進袖中,輕輕撚動不止,口中也念念有詞,同時心裏暗道:

  “好小子,本來我想多留你一會兒,之後再找個機會弄死你,但這可是你找死,這趟安溪我是真沒白來,到時候把這小子帶著的這個醜丫頭還有那阿醜一起帶回去,那可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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