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偷屍盜骨
等邊巴西卜走了,丹杏這才瞄了一眼十方,卻見十方臉上是毫無任何尷尬之色,便忍不住就揶揄了兩句。
“好了吧,你這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還和張仵作一唱一和,挑撥了半天,結果人家法王根本就沒上當。”
但十方也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解釋什麽,反倒是張九喬回道:“那也未必,隻要把話挑明了,他法王自然也會思慮一二。”
十方這才點點頭說道:“知我者,張仵作也,這大和尚可絕不是個省油的燈,如果他真能因此而去牽製住乞王和賭王,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那料想在萬花會前,錢塘府應該就不會再有血案發生,否則單憑我們,勢單力薄,哪能撼動得了那二王一二。”
“哦!原來你是這樣打算的,所以才挑撥離間的?”丹杏忍不住瞪了十方一眼,“也是,像這種損招,也就你能想得出來。”
十方微微一笑,也沒反駁,隻是命張仵作頭前帶路,等他和丹杏在後麵跟著的時候,十方才悄悄跟丹杏說道:“杏兒,這你可冤枉我了,這損招可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杏兒你教給我的。”
“我教給你的?你可別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啊。”丹杏登時嗔道。
“你怎麽忘了,方才不是你告訴我的,如遇五虎,坐山觀之嗎?我這不就是按照你的意思做的嗎?”
丹杏聽十方這般一說,更是忍不住伸出手來,作勢要打,但瞬間卻又放下了手,同時收起笑容,皺著眉頭說道:“我當時說那話的意思是怕你和法王硬來,又不是讓你從中挑撥,難道你就沒察覺嗎?那法王是有意扇動百姓,明顯要刁難與你。”
十方也點點頭,回道:“是啊,方才一刹那間,我還真有點慌了,要不是杏兒你提醒的及時,恐怕這頭一天,咱們就要出師不利,大敗而歸,而且要真成了欺淩百姓的惡官民賊,那這案子可就沒法再往下查了。”
“那你覺得法王會不會就是真凶,畢竟這種賊喊捉賊,邀買民心的伎倆,不光能洗清嫌疑,更能獲得百姓們的擁戴,而如今的結果,不也正是這樣嗎?”
十方卻搖搖頭,“這我也拿不準,但就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他是真凶的可能性很低,畢竟秦牧和女王也說了,這法王上一次就沒參加萬花會,這次看樣子,可能也沒參加的意思,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廣收信徒,擴大珞珈教上麵,如果他並不知道靈隱山下麵有銀礦的話,那就算他做了半山之主,卻不是就成了這滿城煙花女子的頭,反而會對他擴大教門有害無益。”
丹杏也點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畢竟,法王在百姓麵前,一直都是一個得道高僧的形象,張口是普度眾生,閉口是不念世俗功利,要是真去參選萬花會,必定就會被人說成是個欺世盜名之輩,這對他的確大大有害。”
“所以我才想著好讓他去牽製乞王或者賭王,畢竟,珞珈教越興旺,對那二王的威脅也就越大,因為這三王可都是靠著滿城百姓吃飯的,和依仗著青樓勾欄的女王以及依靠東南王的秦牧可並不一樣。”
說著,十方又悄悄地指了指前麵帶路的張九喬,更是壓低聲音說道:“另外,這位張仵作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就我感覺,她絕非隻是個衙門裏小小的差役。”
“張仵作?”丹杏卻是微微一愣,“你從哪兒看出來的,難道就因而方才她配合你能一唱一和嗎?那不就是官場中常見的對上司溜須拍馬嗎?她在衙門多年,這套怎能不清楚?”
十方卻搖搖頭說道:“她可絕不是那種對會上司溜須拍馬的人,否則就不可能獨自來昌樂巷了,必定會跟著那師爺在衙門裏恭候我們,那是她故意做樣子給我們看的,可並非是她的本來麵目。”
丹杏瞅著前麵一邊走,一邊頻頻和來往行人熱情打招呼的張九喬,卻說道:“我怎麽覺得,她就是個普通的中年女子而已,或許是因為很少有女仵作,所以你才覺得她與眾不同吧。”
“希望真是我多心了吧。”雖然十方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卻暗暗念道:“這一時間還真和杏兒解釋不清楚,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從小裝瘋賣傻了十幾年,因而對這裝傻的門道是一清二楚,所以才能看出來這張仵作是一直在裝蒜的?”
二人跟著張九喬,沿街而行,但卻並沒有去往錢塘府衙,而是七拐八拐,直到了臨近清河坊大石橋旁的一家藥店門前,張九喬才停了下來。
十方和丹杏抬頭一看,就見這藥店極為闊氣,上下三層,正門足有三丈來寬,站在門口就能看到裏麵三麵都是頂天立地的紅漆大藥櫃,單是這最底下的一層,就足能裝下上千種不同的藥材。
尤其在正門頂上,還掛著一塊巨大的匾額,長足有一丈二,高也六尺有餘,上麵是三個鎏金大字——樟榆堂。
雖然十方不知道,就這塊大匾,乃是用整塊雞心木雕版而成,又有名家手筆撰寫,其價值何止千金,但丹杏可是識貨的,一看這大匾,就是一愣,心說縱然是我們龍虎山天師殿上麵掛的大匾,恐怕也比不上這塊匾額。
而這時,店裏的掌櫃和夥計早看到張九喬,是急匆匆出來,夥計們分作兩邊,掌櫃的小跑上前,衝著張九喬躬身施禮,同時叫了聲:“大東家安好。”
十方和丹杏這下可都驚呆了,但卻見張九喬隻是擺擺手,說道:“老邱,讓他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你先去見過正卿大人,之後把藥窖鑰匙取來,我要帶正卿大人下去。”
邱掌櫃的這才散了夥計,又急忙到了十方和丹杏麵前,跪倒在地,口稱小民見過正卿大人。
十方愣了半晌才想起來自己如今可是個四品正卿,這才把邱掌櫃給扶了起來,邱掌櫃轉身去取鑰匙,而張九喬就帶著十方和丹杏穿過大堂,直奔後院而去。
路上十方才忍不住問道:“原來張仵竟還是這大藥店的東家啊?”
張九喬卻拱手笑道:“這可讓大人見笑了,這藥鋪子其實是先夫的家業,隻因先夫早喪,我這才沒辦法,接手下來,但平日裏都是老邱在打理,我可沒這閑工夫來管。”
十方和丹杏這才知道,原來張九喬還是個喪夫的寡婦。
這時,卻又聽張九喬說道:“其實這也是我命苦,丈夫短命不說,一蹬腿就啥都不管了,本來倒是還給我留了個兒子,如今要是還能在身邊,年齡可能比大人還要長上幾歲,雖說不能和大人相比,但至少也能撐起這門戶,那也就不用我再煩心這藥鋪子了,唉……這一算啊,也丟了二十多年了,都不知道人還在不在世上了。”
說著,張九喬似乎眼睛還有點發紅了。
十方和丹杏也隻能寬慰了兩句,這時老邱取來了一大串鑰匙,頭前帶路,就帶著張九喬和十方丹杏下到了後院儲藏藥材的地窖。
等開了窖門,張九喬就命邱掌櫃去前麵招呼生意去了,這才親自帶著十方進了地窖。
十方和丹杏跟著張九喬進了地窖,發覺這下麵還真不小,隻不過偌大個地窖卻是空空如也,並沒有堆放任何藥材,也沒有屍體,隻有一股刺鼻的怪味,可能是因為長時間空氣不流通所致的。
十方一看是個空地窖,就忍不住想問那些小兒的屍體在哪裏?卻見張九喬在一麵土牆邊摸索了片刻,而後伸手一***時在地上就露出了個方方正正的洞口出來。
借著燈光,十方和丹杏就見在這洞口之內,並排躺著十幾具骷髏骸骨,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猛然一看,十方和丹杏也不禁同時心中大顫。
就見這些枯骨雖然大小不一,但最大的也不過半人來高,而最小的,卻隻有雙掌大小,這生前分明就是個還尚未足月的新生嬰兒。
張九喬這才又說道:“大人,衙門這些年一共發現了二十一具骷髏屍骨,但因為毫無線索可查,加上上麵又壓著不準走漏消息,因而就成了懸案,最初的幾具屍骨因為是放在義莊,早已損壞不堪,如今隻剩下這十七具還算完整的骸骨,隻不過,這最後一具,也有近半年之久了,就不知道大人是否還能斷定出,和半山還有昌樂巷的凶案是不是同一真凶所為?”
丹杏一見這麽多大小孩童的骸骨,心中是又疼又氣,忍不住怒道:“這真凶可真是喪盡天良,如不將其盡快正法,還不知會有多少無辜性命再命喪其手。”
說完,不等十方吩咐,丹杏就下到洞中,開始逐個查驗。
而十方卻站在洞口邊,眉頭緊皺,一邊望著丹杏驗屍,一邊卻衝張九喬問道:
“張仵作,是否就是因為您自己曾丟過兒子,所以見到這些孩子,你才於心不忍,更是想著有一天還能為他們昭雪冤屈,所以才知法犯法,不經上報,就將這些骸骨給偷偷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