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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五絕解元郎

  秦牧大宴望峰探梅,席上正給十方介紹,哪知道正位上一人突然語出不屑,大放厥詞,十方這才抬頭一看,就見此人頭戴一條破爛公子巾,頭發花白,一張臉是七孔朝天,濃眉掀鼻,黑麵短髯,模樣猥瑣醜陋。


  十方本來因為此人對自己出言不遜,心中也頗為不悅,隻不過一看這人的樣貌,登時忍不住就樂了,順口還說了句:“我都以為我長的就夠難看了,還沒見過有誰比我還難看的,沒想到今天能見到個長的比我還醜的人,真是天可憐見啊。”


  說著,十方還衝旁邊一臉尷尬中帶有幾分怒色的丹杏擠了擠眼。


  本來氣氛就因為那人嘲諷十方已經變得頗為尷尬,旁邊秦牧剛想打個哈哈解圍,哪知道十方也來了這麽一句,弄的秦牧話都到嘴邊了,硬生生就卡在喉嚨裏了。


  其餘的梅鳳鳴,白蓮花諸人無不麵麵相覷,都跟看怪物一般瞅著十方,隻有丹杏實在忍不住,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本來那人聽了十方的話,一張翻天臉瞬間就跟豬肝一般了,這時一見丹杏一笑,更是勃然大怒。


  啪的一拍桌子,伸手指著十方的鼻子罵道:“好哇,豎子可惡,實在可惡,老夫素以三絕聞世,容貌為三,酒量為二,風流第一,但這可是老夫自謙,真要說起來,縱是那文公重生,在老夫麵前也不敢稱俊,縱是陵王再世,在老夫麵前也羞於說美,你是個什麽狗屁東西,竟敢說比老子長的還好看。”


  這位一半文一半白齜牙咧嘴說著,竟然還扭頭衝著旁邊坐著的兩人問道:“胡不準,古非韻,雖然你們兩個廢物平時琴從沒準過音,鼓也從沒合過韻,但眼睛可不瞎,為人勉強也算誠實,你們來評評理,老夫和他到底誰長的漂亮?”


  “這個還用說嗎?我胡不準又不是瞎子,早看的清清楚楚,那當然是解元郎您了,俊美天下第一,誰能比得過您呢?”


  旁邊一個頭發胡子已經完全雪白,滿臉褶子,但卻一身仙風道骨之姿,懷裏抱著一把三弦板胡的老者賠笑說道。


  “呸,就知道捧臭腳拍馬屁,多大歲數了,你這飯全吃臉皮上了,真不害臊,反正,在老衲來看,十公子嘛……呃!”


  在胡不準旁邊坐著的是個胖和尚,比蘇祈恩麵前坐著的那個胖子還胖了幾分,肥頭大耳,光頭鋥亮,臉上也沒眉毛也沒胡須,身上僧袍是油膩不堪,懷裏抱著一隻花皮節鼓,本來正抓著一隻雞腿啃呢,一聽胡不準說話,當即麵露不屑回道,隻不過,他本來大嘴裏就塞滿了雞肉,還沒嚼呢,這一說話,登時就被一大團肉給噎住了。


  “啪!”當中那人又一拍桌子,衝著古非韻喝道:“油賊禿,你說什麽?”


  這一嗓子,嚇得古非韻嗝的一聲,硬生生把嘴裏的肉整個咽了下去,好懸沒噎死,這才砰的拍了一下懷裏的節鼓,竟然唱道:“縱然他十公子風流倜儻貌潘安,又哪及得上解元郎翩翩瀟灑,足賽過十個美潘郎。”


  如果說最開始出言嘲諷,讓十方心有不悅,但此刻十方可沒一點不悅了,瞪著兩隻眼瞅了瞅還吹胡子瞪眼拍桌子的解元郎,又看了看這一僧一道的胡不準古非韻,最後實在沒忍住,也跟丹杏一般,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而丹杏早已經捂著肚子趴到桌子上了。


  其餘人依舊麵麵相覷,就連梅鳳鳴和白蓮花也都傻在原地,隻有那兩對含水帶春的眼睛微微眨了幾眨。


  “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董解元董大才子,十方小子,多有失敬,方才是小子口無遮攔,若單論容貌,十方的確遠不如解元郎俊美清秀。”


  十方瞅著董解元臉上半寸長的胡子都翹起來了,心說真是見麵不如聞名,原來這天下第一的大才子,還有這胡鼓二仙,竟是三個活寶,因而也就不想和他們一般見識,再加上梅林本就寒意凜凜,此刻席上的氣氛更是冷到了極點,因而十方也想說兩句好聽話,半是調侃,半是道歉,想著糊弄過去得了。


  十方本以為自己這麽一說,董解元一高興,這事就過去了,哪知道董解元是不依不饒,用手一指十方說道:“你小子還算有點自知之明,倒也不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賬東西,不過方才秦牧可大言不慚,說你不光容貌俊美,還有海量,飲酒能飲江河,不過這容貌一項,你已經承認不如本解元了,那就看看酒量是否能比老夫還好,秦牧,快把你藏的什麽女兒紅狀元紅都搬出來,老夫要和他鬥一鬥酒。”


  十方這時才明白過點味兒來,不禁扭頭望向秦牧,但秦牧就好像根本沒看到十方瞅他一般,是哈哈一笑,說道:“解元郎,在下當初可是親眼所見,十公子一口氣喝下十斤狀元紅,是毫無醉意,雖然解元郎酒量也是一絕,但在下看來,恐怕還真比不上十公子。”


  董解元聽秦牧這般一說,冷笑一聲,伸手就從懷裏摸出個東西,啪的一聲,放在桌上。


  “秦牧,你是不是怕老夫喝你的酒不給錢嗎?我想你也識貨,應該知道這是什麽吧。”


  十方就見在董解元一抬手,露出那東西的真容,烏漆嘛黑的一塊石頭,大半表麵光滑如鏡,最上麵雕有水紋圖案,在右上角,還有一個小小的篆字,看造型倒有點像是硯台。


  十方認不得那個篆字寫的是什麽,但其他人可都認得,是個羅字,瞬間就見除了十方外所有人無不大驚失色,尤其秦牧,眼睛都冒光了,十方還是第一次見秦牧這樣。


  就見秦牧疾走兩步,剛想伸手去拿,卻被董解元用手一蓋,說道:“去,把你藏得最好的酒拿來,要是這小子真能贏得了老夫一盞半盞,這方羅紋芙蓉硯,就賞你做個酒錢。”


  “這真是羅紋芙蓉硯?”旁邊丹杏也忍不住叫道。


  十方卻是一臉的不解,這時就見丹杏旁邊坐著的那個胖子是哈哈一笑,衝著丹杏一拱手說道:“杏仙子,董解元手裏的東西,哪可能有假呢?再說了,秦先生書法大家,假的焉能過得了秦先生的慧眼,這方的確就是產自徽州羅紋山芙蓉溪中,受流水天然成型的稀世珍寶,當年米郎中不就曾言羅紋無星為世上至寶,當今蔡太師也窮數年千金散盡,求一方羅紋硯都不可得,沒想到解元郎手裏就有一方。”


  說著,這胖子又衝十方一拱手,笑眯眯說道:“哎呀,十公子,秦先生現在心思都在那方硯台上了,那蘇某就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姓蘇,雙字寶卿,之前犬子不懂事,衝撞了公子,蘇某這廂替他給公子賠禮了。”


  十方早就猜到這胖子可能就是蘇祈恩的爹,蘇記銀莊的大掌櫃蘇寶卿,此刻見蘇寶卿言辭客氣,一臉的和藹笑容,也急忙拱手回禮道:“原來您就是天下聞名的蘇大掌櫃,十方也早聞大掌櫃大名,是如雷貫耳,日前的確和少東家略有些不快,不過可並非是少東家的錯,都是十方禮數不周,不過,也算是和少東家不打不相識了。”


  “哈哈,十公子快人快語,真不愧少年英豪,祈恩,還不給公子賠禮,日後你要和公子多親多近,多向公子虛心請教。”


  “是,爹!”蘇寶卿後麵站著的蘇祈恩此刻是一點兒都沒有了當初飛揚跋扈的樣子,恭恭敬敬衝著十方一施禮,剛要說話,卻聽董解元不悅道:“錢倒兒,幹嘛呢?沒看老夫這邊正要和這小子比酒量嗎?你們的事等會再說,祈恩啊,別聽你爹的,還不退了下去,要是他能贏得了老夫,你衝他磕頭都行,要是贏不了,嘿嘿,想讓老夫的徒兒賠禮,天下可沒這麽便宜的事。”


  蘇祈恩一聽董解元這般一說,也隻能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回道:“是,師父。”


  此刻十方心中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冷氣,這才又仔細看了看這董解元。


  “蘇祈恩問他叫師父?這蘇寶卿可絕不非等閑之輩,竟讓自己的寶貝兒子拜這活寶當師父?難道說……”


  本來十方就以為董解元耍活寶,胡攪蠻纏,先是和自己比容貌,如今又要比酒,十方壓根就不想比,但此刻一看這董解元隨手拿出一方硯台,就是天下少有的至寶,連秦牧都沉不住氣了,再加上他又是蘇祈恩的師父,十方這才覺得,這董解元恐怕也非尋常之人了。


  “那他為何要故意裝瘋賣傻?恩?裝傻?”十方腦子裏一閃。


  而這時,董解元冷笑一聲,說道:“小子,老夫自打來了錢塘府,就聽秦牧說你酒量如何如何了得,我看卻是誇大其詞,你要是不敢比,就直接認輸,省的一會兒在你心上人麵前丟醜現眼!”


  丹杏本來也是全神貫注正盯著那方羅紋芙蓉硯,突然聽董解元這般一說,臉騰就紅了,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正在為難之際,又聽旁邊靈福女王笑道:“哎呦,解元郎,您可真是生了一雙慧眼,秦酒王可從沒說過十公子有什麽心上人,您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啊!”


  “哈哈,福王妃,你忘了老夫除了三絕之外,還有兩樣絕活嗎?那就是這對兒眼睛和這雙手,一對兒眼睛看遍了天下的癡男怨女,一雙手寫盡了世間的兒女情長,要是連這點兒東西都看不出來,又怎敢自詡風流第一呢?”


  “福王妃……”十方聽董解元直接稱呼靈福女王福王妃,心中更是大驚不已,看來這董解元是早就知道靈福女王曾是方十二的王妃了。


  想到這兒,十方這才收起了小覷之心,臉上卻是微微一笑,衝著董解元一拱手說道:“既然董前輩叫了陣,十方雖然卑微,也想鬥膽和解元郎比上一比,盡管我沒什麽錢,更沒什麽稀世珍寶,不過,單要論喝酒,十方還真從沒醉過。”


  董解元此刻也眯著眼睛看了看十方。


  “沒醉過?小子,好大的口氣啊。”說著,就見董解元也站起身來,一揮手。


  “胡不準,起樂,古非韻,擊鼓,鳳鳴,蘭陵王入陣曲,老夫倒要看看,膽敢在老夫麵前說從沒醉過的小子,到底有幾斤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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