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翻臉無情
葉離像是落荒而逃似地跑了出來，等跑了有一小段的距離之後，她這才停了下來。
見著後邊沒人跟上來，她索性就在腳下的那片草地上坐了下來。
看著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就著時不時迎麵而來的徐徐涼風，讓她本是煩躁的心緒，這會兒也平靜下來了不少。雖說心裏頭還是亂得跟一團麻線似地，但至少腦子裏的漿糊清了不少。
本來想著，季淵……不，該是謹之哥哥，現在的慕容恪才是……
本想著他這兩天就要走了，隻要她堅持住在這兩天不露出任何馬腳，就能讓他安心地回去了。可是她發現，當心裏一旦擔下了那麽多的事情，即便她是葉離，她也沒法做到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還那般無所謂地跟他同處。
她本想著自己咬咬牙或許就能熬過這兩天的，可是這還不出一個時辰，她就堅持不下去了。
胡思亂想了一通之後，她便有些疲憊地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墨色的蒼穹，籠蓋著四野，躺在地上看著星空，便覺得整個天地都縮成一個狹小的半球了。
雖然不知道謹之哥哥他明知自己是誰卻還是選擇瞞著她不與她相認的原因是什麽，可就算不去想這一個原因，就算她現在也知道一切，但她不也一樣沒法上前去和他相認嗎？
他們之間已經隔了太多的東西，哪怕在幾個時辰之前他們還是最親密的一對眷侶。可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變故，就很難再回到之前了。
就像本是一塊完好的牆體，一旦出現了一條裂縫，即便那裂縫再窄小，也可能導致牆體的崩塌一樣。
其實想想，她也知道或許謹之哥哥他根本不在意，可是她沒法做到不在意。她即便再沒心沒肺，也不可能對這件事情做到無動於衷。
一直以來都是他為她做著什麽，可從小到大，她能做的就隻是給他製造爛攤子。何況，她走到現在犯下的這些，已經不光是闖禍這麽簡單了。
或許他可以幫她填補完那些被她所捅出的大窟窿，或許他也可以不在意她的滿身罪孽，但她不可以，她也做不到。
小時候的那些爛攤子也就罷了，那些也算不上是什麽大事。可她這些年所犯下的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都擺在那裏，那些都是她的債，她也做不到將那些沉重的債務假手他人。
這些事情既然都是她自己欠下的，就必須由她自己親手還上。如若不然，他們之間的那杆秤永遠都平不了。
此前，她與季淵之間一定能夠達到平衡，因為她自認為可以做到與他並肩齊立，他能為她做的，她同樣也能為他付出。也正因為有這樣的平衡，他們之間的感情才能夠維持下去。
可那是之前，現在的情況也完全不同了。
她欠了謹之哥哥太多，現在光是站在他麵前她都覺得自卑歉疚，之前的平衡已經變成了現在的一邊倒，即便他還是能夠一如既往，可她不能。
因為失衡了，現在就算隻是站在他麵前她都會覺得無地自容。連維持現狀她都覺得是一種煎熬，更別說維持他們之間的感情了。
或許是她的心魔作祟吧，但倘若沒法將這些事情彌補完，她這輩子都會於心不安的。
思來想去，她覺得還是先把這些東西都給彌補上了，再去考慮別的事情吧。
想到這裏，她不由地就對著夜空長歎了一口氣。
“好端端地歎什麽氣呢？”
出來後，季淵花了一番功夫這才找到葉離的。在遠處就見著她仰麵躺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等走近一些後，便就聽到了她的歎氣聲。
聽見季淵的聲音後，葉離就像隻驚弓之鳥似地，忽而就斷了思緒，隨之便從地上起來了。
“你怎麽過來了？”葉離還是盡量克製住自己，使自己看起來不至於太過反常。
雖說因為光線的緣故，季淵沒能看清楚她的反應，但他還是聽出了她聲音裏的不自然。
“媳婦兒，你怎麽了？”季淵走上前，有些憂慮地看著她。
“沒事啊，我就是出來透透氣。”葉離彎了彎嘴角，故作輕鬆道。
可季淵又怎會相信她說的話？
“有事沒事我難道還會看不出來嗎？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被他這連番的問題，葉離不由地深吸了口氣。
“季淵，你能不能不這麽逼著我嗎？我都說了沒事了，你還一個勁地在這問，很煩人的你知道嗎？”
季淵沒想到她會以著這種語氣對著他說這些話，一時間除了錯愕之外，他便覺得有些心悶。
可還沒等他完全消化完這些話，就又聽她沉聲道：“季淵，我想了想，我們還是結束吧。”
“……你說什麽？”前邊的話他還沒消化完，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就如同一道平地驚雷似地，震得他久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我說，我們結束吧。我知道這有些突然，但這些話我想了很久，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跟你說。可這些話如果今天不說，過了今晚之後，我們之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像現在這樣，有個合適的地點與時間來說這些話了。”
葉離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斂眉看著他，道：“孟暘說得對，我是該找準自己的定位，早點認清現實。長痛不如短痛，所以，我們還是結束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吧。”
這般翻臉不認人的戲碼，她演起來最不費勁。如果最後真能達到她的目的，她就不後悔這麽做，即便這樣之後的結果是真的結束，她也認了。
“媳婦兒，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還清楚。你這平白地就跟我說出這麽些奇怪的話，你覺得我會把這些話當回事嗎？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之間不是說好了，有事一定要說清楚，不要單方麵地選擇去扛著嗎？有什麽事，我們一起解決好嗎？”看著她這突然轉變的態度，他忽而就慌了手腳。
“別叫我媳婦兒。季淵，我說過，我最恨別人欺騙我。你也說過，不會對我有所隱瞞。可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你果真對我坦誠過嗎？我本來想著，你我畢竟好過一場，大不了此後相忘於江湖，將在這裏的事情全部忘掉。可你卻還一直問我為什麽，好，既然你想知道，我現在就告訴你。”
葉離忍住內心如刀割的疼痛，麵上卻還是裝著一副冷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