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縣上來的
一個布滿荒草的土坡上,一棵已經經曆數十年風雨的老槐樹旁,睡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小男孩。我們從遠處看他,似乎這小子正睡的美氣的不得了,可從近處觀察他,不是抓耳撓腮,就是時不時摳一下他的鼻孔,這人是誰,除了被他老子打出來的虎娃,還能是誰? 其實,虎娃此時並沒有睡著,他的雙眼隻是微合著。他現在唯一想著的就是他娘怎麽還不讓鈴兒來叫他,按照往日這時候早來了,可是今天怎麽回事?他現在餓的快都有點扛不住了。他摸摸自己幹癟的肚皮,好像都能聽到自己肚皮和腸子之間幹架的聲音。他如今隻能勒緊自己的褲腰帶等了。同時他又想以後一定要重新換一個招,不然非被自己老爹打死不可。 要說虎娃最怕誰,當然是他老子劉二飛了,其餘的人他誰都不怕,反而是全村人怕他。他們還經常在背地裏聽人叫他“小閻王”,這個名號挺受用的,因為他是自己村子的打架王,所以他也喜歡這個名號。他記得曾經鄰村的幾個二流子來他們村子鬧事,被他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自然他在全公社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名人”。 他現在挺羨慕村裏的“能人”張玉標的,因為這鬼老漢別的球本事沒有的,莊稼到務育的挺好的,在全公社也是有頭有臉的名人。可是這鬼老漢也不知道哪門子造的孽,生的個兒子還是個半腦殼,整天要不是就知道拿塊破手巾擦鼻涕,就是隻會衝著他們幾個傻笑。而且這小子到現在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一塊手卷總是掛在個胸口,整天就知道黏在他們身後。他的女子倒不錯,可是雷子喜歡這丫頭,所以他們也沒下手。即使現在雷子這小子去當兵了,他們也不去招惹。 就在虎娃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時,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因為他看到自己妹妹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坡底下,向他直招手。他看到這裏,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向妹妹招了招手。同時他的眼睛如雷達掃射一般瞄向了妹妹旁邊那個穿著紅格子布衫的女子,他一臉疑惑:“這女子是誰啊?怎麽這麽俊,跟個玉米杆子一樣苗條。” 想到這裏,他忙從梯田台子跳下,跟一陣風一樣,卷到了妹妹跟前,同時後麵伴隨著一陣黃色的煙霧,嗆得一旁的鈴兒和海燕直咳嗽。而他自己則撓著頭嘿嘿直笑,並且用手也跟著拍打著自己衣裳上的黃塵。拍的時候順便又瞟一眼妹妹旁邊的海燕,他這才發現近距離的觀察一個女孩就好像品味一場有趣的電影一樣。他看著穿著紅格子布衫的海燕,又從下到上觀察了一遍,這才發現她的頭上還紮著一根好看的紅頭繩,一張白淨的而又有氣質的臉正有點怒意的看著自己,讓他不好意思的直撓頭。他等海燕將目光轉移過去之後,才小聲的對一旁的妹妹說:“唉,鈴兒,這女子是誰呀?” “是海燕姐,人家可是從城裏來的,你可不準欺負人家。”鈴兒看了眼自己的哥哥,然後拉著海燕向家的方向走著。 “縣上來的女子就是不一樣啊,好看,好看的我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虎娃看著妹妹和海燕離去的方向,站在原地小聲的嘀咕著。嘀咕完之後他便跟了上去。 海燕此時對虎娃唯一的印象就是“土”,一件破勞動補補丁布衫,破的確良褲子,一雙鞋還穿的腳丫子都露了出來,頭還亂草草的,像個鳥窩一樣,一看就沒洗頭。但她又能說什麽,因為這也是這裏的特色,你總不能說人家窮酸,就不理人家吧。她就這樣和鈴兒一起在前麵走著,而虎娃一個人則走在後麵跟著,就在這時,跟在後麵的虎娃吼起了信天遊: 羊肚子那個手巾呦,三道道藍。 咱們見個麵麵容易,拉話話難,一個在那山頭呦,一個在那溝。 咱們拉不上那話話呦,招一招那個手。 咱們拉不上那話話喲,招一招那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