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被開的準備
在工地上不遠處的一間簡易的小平房裏，虎娃此時躺在床上看著自己手中的山丹丹花標本，卻久久不能入睡。
現在按理說已經是四月，這是個風雨欲來的季節，天氣也在逐漸的轉暖。到了這時候，他們已經開始午休了，虎娃和雷子一下班，二人便回到了自己房子，此時兩個人躺在床上卻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
雷子抽著廉價的煙，對一旁發著呆的虎娃，關心著說：“虎哥，怎麽還不睡，都回來幾天了，醫生說讓你多休息休息。”
“雷子，我睡不著。”虎娃依舊看著那紅豔豔的山丹丹花，這時他像想起了什麽：“對了，雷子，你說今天下午工頭說要開幾個人，你說會不會是咱兩個？”
“不會吧，虎哥，你怎這樣想哩？咱兩好歹也算這個工地上的老人了，他要開早開了。”雷子說。
“你不知道，我今天看見徐國強了，這小子和咱們工頭好像認識，我估計這小子會對咱使壞。”虎娃一邊說一邊將花重新夾在那本已經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平凡的世界》裏。
“那怎整哩？虎哥。你說我們真要被開了，那……”雷子擔憂著說。
“不曉得，但是我們必須做好被開的準備。其實雷子，咱們早該為咱們下一步考慮了，你想，咱們兄弟兩總不能一輩子就在工地上幹吧。”虎娃從旁邊抽出顆煙點燃。
“嗯，我明白了。”雷子點著頭，說。
兩人彼此沉默著，過了一會兒，雷子才提議道：“虎哥，不如咱們投奔三鬼吧，我看這小子這後來挺吃開的。咱們去了，他也不會虧待咱們。”
“不行，三鬼並不像咱們想的那麽簡單，你也猜到了，他在戒毒所呆了一年，自出來後，他一直沒說自己怎麽當上這個經理的。”虎娃搖著頭，說：“雷子，我看不如咱們這樣，你我現在手裏都還有點存款，咱們不如叫上蓮兒一起開個服裝門市，我觀察了很久，發現現在這個行業挺吃開的。”
“這主意倒是不錯，可是虎哥咱們的資金夠嗎？”雷子問。
“我粗略的估計了下，以咱兩現在手頭上的這點錢，開個小一點的門市還不成問題。你看我現在有一萬，你也有差不多一萬，我們兩加起來，我的資金負責租門麵，你的那份資金就負責給咱進貨。”虎娃笑著說。
“可我們這樣就連一點周轉的錢都沒了。”雷子說。
“所以我說叫上蓮兒，這丫頭心細，會說話，我還想讓她給咱們看門市哩。你現在也不想想讓咱們兩個大老爺們看門市，人家誰會來咱這買衣服哩。”虎娃笑著說。
“聽你這麽一說，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雷子說完便雷厲風行的開始收拾東西，看的一旁的虎娃詫異的問：“雷子，你幹啥哩？”
“收拾走啊，難道你要狗日的老高，拿著棍子趕咱們兄弟走啊。”雷子邊收拾邊笑著說。
“也對，不用狗日的老高趕咱們走咱們自己走。”虎娃也笑著收拾起了自己的衣物。
可是這個時候，在工地辦公樓裏的包工頭高明全卻一片焦頭爛額。他此時坐在辦公的椅子上，想著怎麽才能將虎娃和雷子兩個人攆走。
想到這裏他不由暗罵自己，都怪自己前幾天在酒會上亂放風。前些日子，突然在工地來了個他們子蒙縣領導的兒子，說專門想請他吃頓飯，他一想，這種好事也能落在他高明全的頭上，就去了，可是酒至三巡以後，那個領導的兒子就給自己灌起了迷魂湯，並將虎娃如何調戲他老婆，如何擾亂了他的婚姻，一道一道的給他講解了一遍。他一聽，當場氣得就揚言回去以後一定開了這個小子。
本來以為這是一句戲話，可是誰知那領導的兒子當了真，這不今天早上還專門找了自己一回。這不現在讓他為難嗎？雖然虎娃和雷子隻是個攬工漢，可是這倆小子怎麽說也在自己工地上幹了兩個多月，自己又怎麽好意思開除人家娃娃哩。
他想到這些就愁悶的站起，在腳地上踱過來踱過去的抽著紙煙。最後他還是權衡利弊的想了想，這兩個人，一個就好比是遍地可見的洋芋蛋子，一個是那掛在樹上的金豆，他高明全還能想啥哩。最後他幹脆拍了下桌子，就給自己定了個音。
下午，工地上一片沸沸揚揚的景象。工人們都圍在個場子裏，看著包工頭，心裏難免為自己擔憂起來。因為在今天一早，高明全突然對它們說要開幾個小工，這能不讓他們擔憂嗎？
虎娃和雷子此時站在人群裏，笑著看著在人群中的高明全，看他今天怎麽說？
這時，隻見高明全站在場子中央，來來回回的抽著紙煙，也不說長道短。這讓一些民工心裏更加緊張起來。他們現在開始有些盼望他能說幾句話，這也好讓他們有點心裏準備，可是現在這個黑臉“包文正”就是不發話，讓他們心焦的不知道心裏罵了多少回這家夥。
大家為什麽叫高明全“包文正”，並不是說他有多公正，而是因為他臉黑，一毛不拔的緣故。
就在人群中亂亂洋洋的時候，高明全卻開口了，隻見他對著人群幹咳了幾聲：“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也沒什麽大事。就是眼看著工地上的活快忙完了，大家也看到了，活快完了，可人卻越來越多，你們也要體諒體諒我哩。咱們都是為賺幾個錢養家活口，誰也不是什麽聖人，所以我想開幾個小工，希望鄉親們能體諒體諒我。”
“這不是放屁嘛，說跟沒說一球個樣。”這時底下不知道誰嚷了一句。
“就是！你倒是說上句頂用的，別唧唧歪歪的裝孫子。”
虎娃和雷子看著吵吵嚷嚷的人群，兩人交換了下眼神，笑著走進了人群：“叔，既然你打算開幾個小工，你看我和雷子正不想幹了，所以你看……”
“唉呀，你看看人家這兩娃娃，就是識大體，哪像你們，一個個就知道胡咧咧。別的球本事沒有，一天到晚就知道球長比短，你們再會個啥？”高明全一見虎娃和雷子主動走了出來，便訓斥著那些工人，他訓完之後，又一轉話題，對著他們二人：“虎娃，雷子，你看，你們這樣，叔還真不好意思哩。”
“叔，沒事，我們兩遲早要走，既然你有難處，我們也不能讓你為難嘛。”雷子笑著說。
“唉，既然這樣，那好吧，就讓老張一會多給你們開幾天的工資。”高明全歎著氣說。
“謝謝，叔。那我和雷子就先找老張叔去了，一會我們結完工資就走。”虎娃笑著遞給高明全一支煙。
“不忙，吃了飯在走也不遲嘛。”高明全笑著點燃虎娃遞的煙，說。
“不了，我們一會還有點事，就不打擾你哩。”
高明全看著離開的虎娃和雷子，歎了口氣：“娃娃是好娃娃，就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他說著轉過身，看著四周的人群，衝著他們嚷嚷了一句：“散了，散了，該幹嘛幹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