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縱子行凶
“馮大，你老子縱子行凶，我今天就是拚了身家，也要和你老小子理論一番。”劉二飛下地回來看見被海燕和他婆姨背回來的虎娃，氣得直在腳地上跺著腳大罵著馮大一家。他活了一輩子，還從沒受過這種窩囊氣，今天他就是叫上他們老劉家滿村的人也要和他馮大理論。
劉二飛不是不知道疼兒子，隻是平時盡是虎娃揍人了，今天沒想到卻被人打了，而且還打的傷了幾根肋骨，能不讓他氣憤嗎？何況他馮大老小子上次帶著兒子來他們家鬧騰，自己幹受了沒有理會，可如今常人說的好，人受一回氣就算了，如果接二來連三的受氣，那還不讓全村人恥笑他們老劉家窩囊嘛。他劉二飛是窩囊，可不能看著兒子被揍的眉黑青眼爛，自己還無動於衷，所以他不等海燕和他婆姨的阻攔，就氣得翹著旱煙鍋子，背抄著雙手，下了鹼畔。
劉二飛此時在路上越想越氣，兒子隻挨了一回打就被揍的斷了幾根肋骨，如果多被打幾次還不把他的小命搭上。而且自己就算告到哪，也有底氣。他想現在不管怎樣先到他大哥家，畢竟他大哥才是他們一大家子最長的。
他盤算間便上了他大哥家鹼畔，由於老人先年掙下的地盤盤全在一塊，所以幾家人住的並不算遠。劉二飛此時想，按道理，他大哥劉大軍應該已經知道虎娃被揍的事情，可是這個老兄長怎麽卻無動於衷。他知道，他們弟兄雖然多，可是他們幾家香火並不旺，除了他家有虎娃一個兒子，老三家有兩個小子，老四家有一個，老五家到現在還沒個香火。大哥就更不用說了，就三個女子，還全都嫁在了窮鄉圪癆。到如今大哥劉大軍家裏就隻有他和大嫂兩個，這些年這位老兄長沒少受外人的氣，但是他大哥一直在村裏是個老好人，別人欺負他，他隻是衝著人家笑笑，也不言傳。
劉二飛此時站在劉大軍的兩孔石窯前，看著大哥在喂牲靈，就拿著旱煙鍋子在爛布鞋上磕了磕，說：“哥，我找你有事哩？”
“嗬嗬，有什麽事，走，到家裏在說，順便讓你大嫂給你泡上缸子茶葉水。”劉大軍依舊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他看著自己兄弟，笑著給牲靈喂了點青草，便和他一起回自己窯裏。
兄弟二人一進窯，老大媳婦王雅麗忙解開圍裙，招呼著自己兄弟：“二弟，趕緊上炕上坐。”
“不了，大哥，我隻是找你們說一下今天的事情。”劉二飛黑著個臉說。
“二弟，我看這事就算了，你看你大哥也老了。何況你也曉得，馮大一大家子在村裏就是黑皮，咱們前幾年就沒少受氣，前幾年都受下來了，還在乎今天這點氣幹啥哩。我看這事就算了。”老大家婆姨一聽二飛說起了今天的事情搶在大軍前麵說道。
“就是哩，二弟，你看大哥也沒啥本事，我看這件事情就算了。何況四勝在村裏現在還當個書記，也不容易，你這一鬧，讓他怎辦哩？老三他們兩口子你也曉得哩，他們肯定不來幫忙，老五就更不用說了，他常年在外，哪還有閑心管這事哩？”大軍在一旁抽著旱煙說。
“唉，你們也別說了，我曉得了。”劉二飛見自己還沒說出來，自己大哥兩口子就先開口了，他一看這事沒著落了，就連坐也沒坐便出了門。
一路上，二飛歎著氣抽著旱煙鍋子，心裏盤算著，自己這一大家子正事上沒有，歪事上到全是他們的理。這些年，他又何嚐不曉得，自己這一大家子人之所以受人家外人的氣，還不是一大家之間一直不通氣，弟兄五個，除了老五，基本各位個謀著，經常還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的不可開交。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何況他們這一大家子人了。
劉二飛並沒有去找四勝和老三，因為他知道自己就是去了，也白搭。他們弟兄除了給自己說幾句寬心的話之外，還能給自己幫上什麽忙哩？他沮喪地噙著旱煙鍋子上了自己家鹼畔，看著自己這些年受苦受累營務的這三孔磚窯，不時坐在碾盤上抽起了旱煙。
虎娃媽蘭兒看著男人坐在碾盤上愁悶的抽著旱煙，就明白他男人此次去了，並沒有得到什麽好的答複。她看著自己的男人坐在碾盤上也不回家，就主動上前：“二飛，你別這樣，你看你受了一天了，走吧，回家。你看咱們這一大家子，你還不明白，你也別指望他們能給你幫上什麽忙。”
“唉，你別說了，我心裏明白。可是娃受了氣，我這個當老子卻一點用也幫不上，我發現自己這半輩子算白忙活了。”劉二飛說著就已經老淚縱橫了。
隻見在他那如核桃皮般的臉上，淚水如珠子般順著他那褶皺般的紋路流淌在了他的衣襟上。老漢抽著旱煙的手，此時開始哆嗦起來。
蘭兒看著自己男人，心裏也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男人不是不疼兒子，他比她還疼他。可是自己家遇到了這種事情，他們能怎辦哩？她此時隻能給自己男人說上幾句寬心的話，讓他別難受：“娃他爸，你也別太傷身子了。兒子修養幾天，就沒事了。
“我的心事你不懂，我是氣自己沒本事，到現在連個媳婦都沒給咱娃說下，而且我眼看著咱娃被人打了，可自己還要窩窩囊囊的受著。”劉二飛摸了把眼淚，歎著氣，說道。
蘭兒見自己男人數落著自己沒本事，就忙說：“你怎沒本事哩，你看自你爸走了以後，咱們這個家還不是靠你一個人拉扯成這個樣子，你也別因為受點氣就覺得自己窩囊，我看咱們兒子這次打挨得挺值的。”
“你怎就不明白哩，咱們兒子被人打得受了傷，還值哩？”劉二飛反駁著自己婆姨。
“我看值哩，你不知道，咱們兒子這次就沒還手。按照往常，你也曉得，他被人揍了，第二天不管咱們怎麽勸，他都偷著跑到人家家裏去鬧。可是，這次哩，你看咱們兒子一回來，什麽氣話沒說，還笑著，也不說和三鬼拚命。你就沒發現，咱們兒子長大了嗎？”蘭兒說。
劉二飛此時坐在碾盤上，聽了婆姨的話，心裏的鎖“哢嚓”一下就打開了，他不由此時內心暗惱：“自己怎就沒想白呢？”
是啊，隻要自己娃娃明白活人的難處，他吃點虧又有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