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半腦殼
四月初六,蓮兒出嫁的日子,這天天灰蒙蒙的,太陽在雲層裏久久不願意落麵。在張玉標家此時卻忙活的不可開交。村裏村外辦事的人此時圍在張玉標家的院子裏,都忙活的張羅著。在他家窯裏窯外,無不透露著喜氣,門上是張燈結彩,窯裏更是。
張玉標老漢今天穿著嶄新的中山裝,在裏裏外外的招呼著。這段時間可把他操磨壞了,嗓子啞了不算,嘴上還起了幾個廖嬌泡。可是盡管如此,他還是特別高興,因為自己的傻兒子就要成家了,這能不讓他高興嗎?
中午,隨著吹鼓手在院子裏歡快地吹打聲,張玉標家也到了興致高昂的輝煌時代。這時候,媒人和女方家的新郎官都來了,坐在窯裏。張玉標老漢忙給媒人和這個傻女婿倒茶遞水。而那傻女婿,一直站在門口傻笑著,他此時的目光卻一絲不離的看著在門口吹著打的吹鼓手。
在院子裏,一大群娃娃,追著喊著在地上撿著鞭炮,這時候,他們看著新女婿站在門口,看著他們撿鞭炮,不時一個個笑著喊著:“放炮嘍!”
這時候,禁不住誘惑的新女婿,也跟著娃娃們在院子裏撿起了鞭炮。而且的他的動作絲毫不比任何人慢,好像今天不是他成親,而是在進行一場搶奪鞭炮的比賽。
就在這時候,在院子圍著辦事的村裏人卻嘀咕開了,他們看著新女婿和娃娃爭著搶著撿鞭炮,一個個在一起議論,能人張玉標怎就做出了這種糊塗事,好端端的一個丫頭,就給了這麽個半腦殼。這不是將女子往火坑裏推嗎?這老漢精了一輩子,到老怎就做出了這種糊塗事。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著,最後還是找到了病根。是啊,誰家的精兒子和他們家傻兒子換哩。
媒人看著在院子裏,撿著鞭炮的傻女婿,忙跑出來將這個傻小子拉回了家裏。張玉標看著這一切,動作上沒說什麽,可內心卻有點後悔了。可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自己就隻能犧牲丫頭了。他四處散著紙煙,招呼著送人的人,也不管村裏人的閑言碎語。
這時候,媒人悄悄地走到張玉標跟前:“玉標,你看是時候上轎了。”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催一下他們。”張玉標給媒人說完好話,就緊走慢走的回到窯裏。
這時候的蓮兒,紅腫著個雙眼,坐在炕攔仡佬抱著腿哭著。她媽和幾個親戚坐在炕攔上說著好話。張玉標的婆姨見女子這一段時間整個人廋了一圈,也是沒辦法,誰讓自己家出了個傻兒子哩?她看著女子一個人坐在炕上,就叨擾著:“蓮兒啊,算媽求你哩,你看迎人的也來了,你就穿上衣服,不然叫人家笑話了。乖……”
一旁的幾個親戚也坐在蓮兒媽跟前幫著說著好話。蓮兒見自己在鬧下去也不是辦法,隻能流著淚在老人的催促下穿起了衣服。經過一陣梳洗打扮,張玉標總算滿意地將女兒送出了門。
臨出門時,吹鼓手又吹起了他們喜慶的交響樂,鞭炮聲在院子裏劈裏啪啦地放個不停。這時候,滿院子看熱鬧的村裏人圍的是水泄不通。村裏的婆姨娃娃站在路畔上看著新郎新娘走下了鹼畔,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喜慶的笑容。娃娃們此時黏在新郎新娘後麵,撿著地上扔的鞭炮,而新郎時不時也在地上撿上幾個,偷偷裝在自己的新西裝裏。
媒人這時笑著扶著蓮兒上了轎,對著張玉標老口子說著寬心的話。隻是那傻女婿還站在人群裏,衝著眾人嘿嘿直笑,時不時在地上撿上一個鞭炮。
張玉標兩口子看著女兒上了轎,偷偷地抹了把眼角的淚,以防別人看見笑話。
這時候的蓮兒坐在轎子裏,隨著吹鼓手的呼喊聲,淚水也跟著流了下來。她心裏默默的說著:虎娃,我走了。
就在這時,在對麵的山疙瘩上傳來了那憂傷的聲音:
羊肚子那個手巾呦,三呀三道道藍。
我的那個二妹子,真呀真好看。
你把你的哥哥我心攪亂。
山丹丹的那個花兒呦,遍呀遍地開。
你有什麽心事呦,你就說出來,其實你不會說,我也心明白。
唉嗨呦……
蓮兒這時聽到這聲音,忙掀開簾子,看著遠處山上那坐著的人兒,淚水順著臉頰流在了地上。媒人見蓮兒掀開了簾子,忙給她蓋上,說著就離開了。
晚上,月亮依舊伴隨著黑夜早早的爬上山,照在白廟村的上空。這時,虎娃坐在塊青石板上,一個人抽著旱煙卷子,內心說不出的難腸。他知道自己不是因為某種愛戀而傷心,隻是因為農村人的命。為什麽因為一個人的幸福要將別人搭進去。
他此時看著坡底下那棵柳樹,在內心隻能祈禱著這個丫頭,祝她能夠幸福。
隨著蓮兒的出嫁,白廟村的人總算找到了新的話題。人們現在都私下裏討論著,兩個傻子和兩個精女子生的娃到底是個什麽樣。甚至有些“預言家”私下裏就給下了結論,這兩個小子會不會和婆姨行房都很難說,如果會,生下的種也肯定是半腦殼。甚至有些更出圈的,一下就將這兩個女子,和他的公公聯係在一起。總之,這段時間,人們唯一的話題就在這兩個傻子和他的婆姨身上。
這裏的人們由於對外界一問三不知,所以很少談論外界事情。在者說來,他們也無暇顧及外麵的事情。記得村裏有一次,回來個打工漢說他在城裏看見過黑種人,這一下就成了村裏人高談的話題。他們在一起也不拉,黑種人來城裏幹啥來了,隻是談論黑種人和黃種人在一起交合後,生的娃是什麽色的。
這個村子就像個封建的小王國一般,裏麵人根本不知道外麵的事情,也不管外麵的事情,他們隻知道怎麽營務自己的莊稼,來年讓家人不餓肚子,其他的他們才懶的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