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鬧這個秧歌
虎娃自回到村子以後，這時的人們還在籌建著新學校，看起來依舊是那般忙碌。他也是一回來就和父親兩個一起加入了修建新學校的運動中。不過這次回來，村裏人對他的態度明顯改變了許多，他們一致認為這小子出息了。甚至有的人開始和虎娃主動搭起話來，他不知道在內心偷偷的樂了多少回。此時他才知道自己現在才像個人了，而且他這次回來在休息時，依舊給那些人遞上一半支紙煙。按劉二飛的話說，那就是出錢買個名聲，不過大多數人還是因為虎娃那次救曹三，才對他改變了看法。
眼看著村裏的窯洞快修成了，這段時間可把我們四勝操磨的夠嗆，他這幾天可謂是天天站在烈日下，一邊擦著臉上的汗珠子，一邊督促著匠人小工們工作。因為這段時間是他最擔心的時間，他可不希望學校快完工時在出現什麽差錯。另外他一邊要督促工人們注意，一邊還在思摸著要不要在合攏口時，組織村民們鬧個秧歌，按他的理論，必須得有這麽一個儀式。
可是村民們這一段時間又快要下地幹活了，他們都不想陪著劉四勝鬧騰，所以難免對四勝的建議采取置之不理的態度。更有的人在這時，突然鬧起了怪話，說這所學校不吉利，有鬼哩。甚至他們有的人還相信了這一說。就連虎娃上次的事情也被牽連了進去，他們在背地裏都說，是白廟村的神神下界來幫了虎娃一把，不然這小子現在早被鬼抓去了。虎娃之所以變的出息起來，也是受了神神的眷顧。
對於這種神論，劉四勝的想法是，這是一種純粹搗亂的怪談。他現在也是想到底該不該鬧這個秧歌，他思摸了一會兒，決定在下午合完攏口前找村民們商量商量，看這些人有什麽說法了。
虎娃今天一早幫完工之後，就回到家，打算下午去放羊。今天早上，他老子劉二飛見學校快完工了，就對他說下午別去了，這幾天羊一直沒放，就讓他回來下午去放放羊。他聽了就回來了。
下午就在虎娃放羊出去以後，在新學校的操場上這時圍著一大幫子人，因為今天是個重大的日子，所以他們都來到了這裏，此時劉四勝站在台子上，笑著對下麵的人說：“鄉親們，眼看著今天下午就合攏口哩，我想和你們商量個事？”
“什麽事啊，快說，下午合完攏口我還要去鋤地哩。”這時一個不滿的村民喊道。
“就是，我們都快熱死了，你倒好把我們一大幫子人叫到這裏，又想胡整啥哩？”
這時台下的人們隨著這兩個聲音吵嚷開了，他們才不管劉四勝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隻想早點合完攏口，吃上一碗熱飯回家務育他們那幾畝莊稼。
“唉，鄉親們這麽個事，你們也看到了今天下午就要合攏口了，所以我想問一下，咱們過幾天學校開學時用不用鬧個秧歌，衝一衝門麵？”四勝幹咳了幾聲說。
“這有什麽哩？我們聽你的。”“你看著辦吧，我們沒意見。”“我看還是算了，這幾天我們都要忙了，過年吧。”
這時在人群裏有吼喊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婆姨女子隨著他們男人一起在人群裏加大嗓門的吼喊著，娃娃們則滿台子下跑，根本就不像開會，反而七嘴八舌，倒像是在唱大戲。
劉四勝看著鬧哄哄的場下，實在沒辦法，就大喊：“停，別吵了，聽我說。”
這時人群才消停了下來，隻見劉四勝頓了頓，說：“現在我有個提議，同意鬧秧歌的，站在左邊，不同意的站在右邊，拿不定主意的站到後麵。”
就在劉四勝說話間，台下又像炸開鍋一般，吵吵嚷嚷開了。有一些愛紅火的，主動站在了左邊，踏實愛勞動就站在了右邊，這期間一下就分成了兩撥人，至於中立的到沒幾人。劉四勝披著自己的破中山裝，眯著個小眼睛先瞟了瞟左邊，發現隻占了一小半，就有點不高興的喊了聲：“散了，散了。”
人群這才一窩蜂的散了開來，劉四勝歎著氣一個人站在場地中央，不知道自言自語還是在胡思亂想，隻聽見他歎著氣說著：“唉，這個世事真的變了。”
虎娃現在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他此時正坐在梯田台子玉米林子前，看著本書。雖然說現在他對學大字不怎麽感興趣，可他也明白，現在這個社會沒有文化根本不行。他這段時間學會了很多字，包括今天，他也沒忘了海燕布置的任務。此時他正一邊照著字典，一邊拿著根破柴棍子在地上劃著。
至於羊群，他才不管他們，隻要他們別偷吃人家莊稼，別掉進山水洞就行。現在臨近夏天了，虎娃此時穿著個白色大褂，滿頭大汗的坐在一片玉米林子裏，雖然有著玉米林子為他隔著陽光，可是這段時間還是把他曬黑了。不過按照這裏的人說，受苦小子曬不黑，那就說明這小子不是好受苦人。
下午，一些沒去學校幫工的人此時都上了山，隻見漫山遍野都能看見鋤地的人。他看著這些人，有時候就想他們這一代人到底圖的是啥？難道真和海燕姐當時取笑自己的話一樣嗎？種地幹啥？為了娶婆姨。娶了婆姨幹啥？為了生孩子。生完孩子幹啥？種地。這是什麽邏輯啊，他搞不明白，由於第一次去城裏，虎娃這時反而向往起了城裏的生活，可是他更加知道，如果沒有文化，就是簡單的上廁所，恐怕都分不清“男女”這兩個字。
“唉，虎子，想啥哩？來，抽著煙。”這時在虎娃上麵的梯田台子上圪蹴著一個人在笑著看著虎娃，說著扔給虎娃一支煙。
“怎麽三鬼，上次把我打了，這次是不是來找揍來了？”虎娃笑著撿起三鬼扔的煙，說。
“唉，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兄弟可看好你是條漢子。要說是我，上次一定會加倍報複你，可是你小子倒好，現在比以前可真的出息多了。虎娃，咱們兄弟鬥了幾年，也該了結了。對了，我過幾天打算出去闖闖，你哩？不會真打算一輩子就在這農村窩一輩子吧。”三鬼抽著煙笑著從梯田上跳了下來，來到虎娃跟前坐下。
“我也不知道，先過一段時間看看。三鬼，自從我進了回城，發現人家城裏人和咱們的穿戴都不一樣。所以真應了老人那句話，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虎娃歎著氣抽著煙。
“所以我想去外麵闖闖，說實話，我在這裏真的呆膩了。”三鬼抽著煙，說。
“三鬼，別嫌我嘴臭，你也要改改了，別動不動就打架。咱們兄弟雖然打鬥了十幾年，可是從來還沒動過刀子，可是城裏人就不一樣了。我在醫院曾經看到幾起因為打架打的重傷在醫院的，有的連腸子都被人踢破了。”虎娃抽著煙給三鬼講解著他在城裏看到的事情。
三鬼聽了虎娃的話在一旁，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虎娃，他看了半天才說：“這還是我們七裏八鄉的小閻王嗎？現在說話怎麽還一套一套的。”
“別往高架我，你小子那點破事誰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又和張玉標那剛過門的媳婦搞在了一起？”虎娃笑著問。
“兄弟不瞞你說，我現在正為這事犯愁呢，你不知道那騷蹄子有多騷，兄弟第一次見她，他就直給兄弟我拋媚眼，有一次你沒見她，穿著紅肚兜在溝裏洗澡，看的兄弟我兩隻眼睛都綠了，這不激動的我晚上當場就將她就地正法了。可是世上沒不透風的牆，經過幾次，這事還是被人知道了，兄弟就是為了躲這事才打算到外麵闖闖的。你也知道，雖然傻二愣子傻，可他老子不傻，他老子一聽到這風言風語，當天就收拾了回他媳婦，這不揚言要找我算賬嗎？”三鬼說完笑著將煙頭扔下梯田。
“你小子說話真他媽不害臊，把人家媳婦收拾了，還說人家怪話，要是我早打斷你的狗腿了。”虎娃笑著調侃著三鬼。
“那不是不是你嘛，你看那海燕來你們家那麽長時間了，我不是一次都沒冒犯過嗎？唉，不說了，我爸叫上我了，改天咱們在聊。”三鬼說完便拍了拍黃塵爬上了梯田。
虎娃笑了笑，被這小子的話給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