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山神廟
虎娃這時候,躲在一顆老榆樹底下,一邊護著自己懷裏的書,一邊看著這雨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他現在也猜到家裏人正為自己心焦著了,可是現在別說帶著羊了,就是自己一個人也回不了家。他此時隻能坐在老榆樹底下緊緊的蜷縮著自己的身體,看能不能帶給自己些許溫暖。
黑夜總是伴隨著恐怖急匆匆的出現在人們麵前,給人一種由內而外毛骨悚然的感覺。現在雨停了下來,可是接連三個小時的暴雨,早已將白廟村的人震得心驚膽顫了。院子裏到現在都是坑坑窪窪地小水灘,溝裏還能聽到山洪不甘的怒吼聲。大路上到現在都積著雨水,在這黑色籠罩的時候人們根本不敢擅自行動。
劉二飛一家此時都在心焦著坐在炕上吃著飯,老漢到現在內心都緊緊的繃著一根弦。他心焦的吃了幾口飯之後,就一個人沉悶的坐在炕頭抽起了旱煙鍋子。
在炕攔上端著飯碗的海燕,慢慢的吃著自己碗裏的飯,自己到現在都沒吃出碗裏的鹹淡。她心裏現在想著虎娃在山上一定特別孤獨,而且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有沒有著涼,有沒有吃的東西。
虎娃娘此時吃完飯,在腳地上收拾著碗筷,內心也在心焦著兒子,她看著坐在炕攔上一臉愁悶的劉二飛,就說:“唉,你說現在溝裏水位下降了沒?”
“唉,誰曉得哩?就是下降了,咱們也過不去,溝裏現在到處都是軟泥糊,一踩下去肯定就出不來了。”劉二飛坐在炕頭磕了磕自己的旱煙鍋子,歎著氣說道。
就在劉二飛一家心焦著虎娃的事情時,現在的虎娃可算是遭罪了。隻見他此時靠在老榆樹上,一個人冷得緊緊的蜷縮著自己的身體,連眯一會兒的功夫都不敢有,因為他現在怕羊群出現個什麽閃失。現在的羊群都臥在四周的荒草灘裏,啃著帶著雨珠的青草,時不時對著坐在遠處的人兒,“咩咩”地叫上幾聲。
月亮此時出現在了白廟村的上空,虎娃透著月的餘光,清點了下蜷縮在一起的羊群,發現並沒缺少,就又放心的坐在了老榆樹旁。他現在將自己的懷裏的白大褂打開,將已經拚命挽救都沒救回來的書,打開晾在一塊比較幹的地上。然後擰了擰被雨水打濕的白大褂,重新穿在了自己身上。穿著的時候他不時的顫抖著,因為現在自己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件幹的衣服。
他現在內心最期盼的就是能坐在家裏的炕頭,美美的吃一碗母親做的熱飯。可是現在自己身邊就是連個火星也找不到,抽煙帶的火柴,現在都被雨水浸濕了。至於抽支煙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現在坐在地上,連個消遣的東西都找不到,夜裏此時滿山遍野都是青蛙“呱呱”的叫喚聲,聽著就像曲沒有朝氣的陳腔濫調一般。周圍此時還不時的傳出貓頭鷹淒慘的吼叫聲,給這個漫長的黑夜帶來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此時清晰的記得自己在往前走,就是人們常說的山神廟,那裏聽說住著白廟村的山神,據說還挺邪乎。但他可不怕,他才不信有鬼神這一說,可是有時你越不想相信他就在你的內心越加作祟起來,他此時臉上驚起了一身冷汗,汗水順著他臉頰滴答在了自己胸口。心髒此時隨著四周的沉寂,砰砰的跳動著。外加蛙聲以及貓頭鷹的叫喊聲,聽著,聽著都讓自己心寒。他坐了一會兒,就想不如幹脆唱歌,可一時半會又哪能想出什麽歌來,隻能一個想想自己和海燕的事情。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的回到了醫院的病房裏,此時的海燕正笑著喂著自己吃著可口的飯菜,他不忘笑著衝海燕說:“姐,你也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這時候他又仿佛回到了在廟會的後山腰上,海燕緊緊的抱著自己為自己的唱著那首《三十裏鋪》。
就在這個時候,空間仿佛逆轉了過來,他此時看到海燕就站在自己麵前,笑著看著自己,關心的說:“虎娃,你怎麽不回去哩?”
他頓了頓站起,看著她那美麗的雙眸:“姐,你怎來哩?”
“我不放心你,就來看看你。”海燕此時站在黑夜裏,就像那黑夜裏守護著光明的女神一般,將虎娃四周照的亮堂堂的。
“哦。嗬嗬,這下好了,姐你來了,我就不那麽無聊了。”虎娃憨厚看著海燕,笑著說。
“虎娃,姐今天來是向你告別的,我要走了。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你不要來找我了,好好學習知識。我會在遠處看著你。”海燕說完就轉過身離開了這裏,也沒等虎娃說什麽,就化成一朵黑夜綻放的七彩光芒消失在了他的麵前。
虎娃看著消失在了自己麵前的身影,就忙追趕著,一路追趕一路撕心裂肺的大吼著:“姐,不要走,不要走……”
“姐,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虎娃站在地上焦急的呐喊著,可自己現在的身軀就像陷在了一個泥潭子裏一般,一動也動不了。就在這時候,他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就坐在地上,眼眶裏滿是淚水,就一下想到了剛才的夢,不時用自己已經扒幹了的白大褂擦了把自己眼角滲出的淚水。他又看了眼旁邊放著的那本書,發現他完好的放在那裏,一顆心才沉靜下來。他望了望四周,發現此時的黑色已經被灰色所替代,而羊群依舊臥在一起“咩咩”的啃著地上的青草,不由的站起來。
他想到剛才的夢一顆心依舊跟著起伏不定。
海燕昨晚也是一晚上沒有睡好,擔心了虎娃一夜,所以今天一早她就早早的起來,披了件衣裳,來到大路上,看虎娃回來了沒有。可是在溝裏除了已經退了潮讓人看的有點暈乎的洪水,其餘的什麽也沒有。說實話,她真不知道這傻小子昨晚一個人是怎麽過的,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他不會出什麽事吧?要不是今天自己要給孩子們上課,她恐怕也會和劉二飛一起到山上找虎娃。
這時候,隨著太陽的升起,虎娃一個人吆喝著羊群,順著山路往山下趕。他此時一邊拿著放羊摻子擊打著走出圈子的羊群,一邊嘴裏“咩咩”的吼喊著。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遠處上來一個圍著羊肚子手巾,披著件打著補丁的中山裝,背抄著雙手,拖拉著爛布鞋的人正心焦的向四處尋找自己時,就忙大喊:“爸,爸……”
山下正往山上四處尋找虎娃的劉二飛此時聽到兒子的聲音,就忙順著聲音尋找著兒子,這時候,他看到兒子正趕著羊群往山下趕,在他那皺巴巴的臉上此時露出了極難見的笑容。他笑著擦了把自己眼畔的眼屎,停了下來,等著兒子。
今天一早,劉二飛心焦的就起來了,他一直等到洪水退下去以後,才漫過了溝到山上尋兒子,一雙褲腿上到現在都濕漉漉的,兩隻爛布鞋上還能清晰看到剛才過河時濺上的泥點子。但不管怎麽說,隻要自己兒子沒事,就是要了他的老命他都願意。
劉二飛此時想自己一輩子就這麽下來了,總不能讓兒子再受自己這份洋罪。他現在想要趕快給這小子張羅個媳婦,雖然他知道海燕對虎娃也有心了,可是如果他不知道海燕是縣委書記的女子或許還會考慮他們這檔子事情。可是如今偏偏自己知道了,就根本想也不敢往這方麵想。他知道虎娃就是一個農民的兒子,受苦人,人家海燕是什麽?人家可是縣委書記的女兒,他怎麽敢高攀這種事情。就是自己家願意,人家縣委書記又怎麽會願意哩?
他想到這裏,就打算,等自己這段時間忙完了,再去找一下他四兄弟,自己就是拉下老臉也要求一下他。他現在心裏又盤算,過段時間不如叫虎娃跟上他五爸去學木匠,這年頭學會門手藝餓不死人,而且說媒的時候,也好對人家說他們家娃娃還有一門手藝哩。
“爸,海燕在家裏不?”虎娃一走到劉二飛跟前就迫不及待的問。
“不在了。”劉二飛接過虎娃手裏的放羊摻子,漫不經心的說。
“那她去哪了?”虎娃一聽海燕不在家裏,就急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