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混賬東西
劉二飛見兒子這門親事黃了，以後又沒著落了，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看著虎娃站在那裏的德行，破口就罵：“你給老子說，對人家女子說啥哩？人家好心到咱們門上來，你給老子倒好，跟個沒事人一樣，藏在那麵窯裏裝矯情。你說，你給老子看一下人家就死呀。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混賬東西，你現在給老子說，給人家說啥哩？”
“我什麽都沒說，人家看不上我，和我有什麽關係。”虎娃見他爸一進家門就罵自己，火也跟著起來了。
“你們兩個都別吵了，還有完沒完了。有什麽好說上的哩。虎娃，回你窯裏去。”虎娃媽見這父子兩又開始了，就衝著他們二人大吼起來，就像一頭發怒的母獅子一般。
她這一吼，可把劉二飛父子兩震了一陣。虎娃見他媽真生氣了，什麽話也沒說，就回自己窯裏去了。這時，劉二飛見虎娃走了，氣得將脫下的爛布鞋重新穿上，圪蹴在腳地上抽起煙來。
虎娃媽見自個男人和兒子都不鬧了，也沒和這父子兩說話，繃著個臉，將飯桌上的燒酒瓶子以及紙煙，瓜子全都撤在了鍋台上，然後什麽話也沒說，一個人換了件自己勞動時穿的的確良布衫出了門。
劉二飛老漢圪蹴在腳地上，見自個婆姨什麽話也沒說，就走出了家門，就忙將紙煙兩口抽完，換了件衣服，就追了出去。
他走出門看著婆姨帶著七八十年代當兵時那種綠色的帽子，扛著钁頭，提了個筐子上了自己家腦畔，忙也拿起老钁頭追了上去。說實話，在劉二飛內心感覺最虧欠的一個人，就屬自己婆姨了。自從她進了自己家門，他沒讓她過過一天好日子。這些年了，他內心比誰都在清楚不過了。他清楚的記得，那些年他們弟兄五個，沒爹沒媽，總是攪和在一個大鍋裏吃著飯，自蘭兒進了家門，自己也沒出過什麽彩禮，甚至連塊花布自己都沒給她扯上二尺，而且到了自己門裏，她總是任勞任怨，從不發火，在村裏的幾個婆姨裏是出了名的好婆姨。他哩？那時動不動，就對她發火。自從有了玲兒以後，他更是，嫌自己婆姨沒多給自己生個兒子，害的出了虎娃這麽個造氣疙瘩。其實他內心又怎麽不明白，蘭兒那時也想給自己多生個兒子，可是趕上了計劃生育，那時查的嚴，因此生下玲兒之後，他們就在沒要過孩子。
劉二飛一路想著，一路抱怨著自己，他先前也是氣不過兒子，自己好不容易找人替他說了個媒，可他倒好，不知道對人家娃娃說了什麽，讓人家當著他們的麵說沒看上他。
虎娃呢？他此時坐在窯裏，想到他媽剛才對著自己發火了，心裏也一陣難受。他知道他媽從來不發火，可是今天卻因為自己的事情發火了，所以心裏就有些過意不去。
在他記事起，他就記得，她背著妹妹拉著自己上山下窪勞動，那時天旱，全村人都靠天吃飯，他媽總是舍不得吃好的，留給自己和妹妹，怕他們受餓。而他哩，隻會惹她生氣，還成天出去惹事生非，出了亂子，總是靠他媽向人家道歉賠不是，有時人家還指著她的麵罵她。想到這裏，虎娃流下淚來，因為他此時才發現自己對不起他們這家人，對不起他媽這麽多年對他的疼愛。
劉二飛匆忙地走上山，看到婆姨一個人彎著腰，汗珠子時不時在她那張黃土陪襯下黃橙橙的臉上滾落下時，老漢內心卻心疼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看著她一個人，彎著腰往筐子裏拾著洋芋蛋子，忙跑上前，說：“蘭兒，我來，你先閑給會兒。”
“我不累。”虎娃媽蘭兒用毛巾擦了把臉上的汗珠，搶過男人手裏的洋芋扔進自己筐裏。
劉二飛見筐子滿了，忙提起筐子，倒在蘭兒攤平的灘裏，回來說：“是我不對，我不該向咱們兒子發火，你看咱們大半輩子下來了，你就別生我的氣了。”
“現在曉得你自己錯了，早知道不就沒這事了麽。”蘭兒埋怨著看著男人，歎著氣又說：“唉，你們父子兩就一個德行，都是頭強驢。你說你也老了，兒子也大了，他有他自己活法，隻要他懂事，不惹是生非，你說你和他較什麽勁哩。雖然說今天這閨女不錯，我們看著也行，可是人家看不上咱兒子，你也不能將火發在他的身上不是，你以後好好想想，我看，今天就是你的不對。”
“好好，是我的不是，這總對了吧。兒子的事情我以後也不管了，他想怎麽活就怎麽活去。”劉二飛見自個婆姨氣也消了，就笑著說。
“你看你這話像是一個當老子說的話嗎？虎娃不是你兒子？我是說隻要兒子沒做的不對的地方，咱們以後別說他。看你前段時間把兒子打的。”蘭兒見自個男人說出這種氣人話，就埋怨道。
“你說的對，我以後是該改改自己的毛病了。對了，你說虎娃現在怎辦哩？這事我聽你的。”劉二飛笑著說。
蘭兒聽了男人的話，想了一會兒，等她將自己筐裏的洋芋拾滿之後，才建議道：“唉，不如就按燕兒說的，讓咱們虎娃去當兵，我看這事他也沒啥意見。我們現在在轉回來說，人家燕兒又不會害咱們虎娃，她既然要虎娃去當兵，肯定也有什麽好的想法哩。在說，人家不是喜歡咱們兒子嗎？”
“你說的也對，可我現在心裏還沒什麽底，不如咱們等燕兒回來，在和她商量一下。”劉二飛刨著洋芋說。
“嗯。”
劉二飛見自己現在暢快了許多，就一邊刨著洋芋，一邊笑著吼起了信天遊：
青線線的那個藍線線，蘭格瑩瑩個彩。
生下一個蘭花花，實實的愛死個人。
“快刨，這麽老了還沒個正行。”虎娃媽打斷男人的歌，笑著數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