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恃寵而驕
“好。”景璽掃了一眼季審言微微曲著的雙腿,示意靈風帶他下去。
靈風點頭,在季審言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抓著他的手臂落了地。
季審言抬頭望了一眼依然立在屋頂的景璽,在收回目光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擷芳殿的大門。
景璽在屋頂站了一會兒,想了一些事情,最後回了屋中。想到自己在寒風中站了那麽久,身上必然是冰冷的,所以他並沒有立即鑽進被窩,而是在火炭前坐了一會兒。
玲瓏殿。
墨珠一巴掌扇在那跪著的小太監臉上,“狗東西,這樣的東西你也敢往我們娘娘殿裏帶!不想活了!”
小太監連連求饒,“奴才看到地上有本書就隨手撿了起來,奴才並不知道這書……這書……求娘娘饒命,饒命!”
墨珠一巴掌又扇在那小太監臉上,“不知道?就算你不認字,那書上的圖你看不懂?你還敢強嘴!汙了我們娘娘的眼睛,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抵罪的!”
柳翡雪掃了一眼桌上那本早已被翻得破破爛爛的書,連封麵都殘破了,隻可看得清楚“宮圖”兩字。
“墨珠,這本書到底講的什麽?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她將那本書拿起,隨意地翻起來。
“娘娘,這書你可看不得。”墨珠連忙將手搭在那書上,不讓柳翡雪繼續翻下去,她扭捏了一下,湊近柳翡雪的耳邊,“這書……講的男女之事,您不能看。”
柳翡雪聞言一駭,麵上燃起紅暈,急忙將手中的書扔掉,“下作東西!”
墨珠圓圓的臉上也是一片尷尬,畢竟她跟柳翡雪的年齡差不多,這種東西,也是第一次見。
“娘娘,這奴才該怎麽處罰?”墨珠為了掩飾尷尬,忙將話題引開。
柳翡雪霍地起身,往裏間走去,“交給你吧,我累了,先休息了。”
“是,娘娘。”墨珠對著柳翡雪的背影彎了身子行了禮後,轉而厲聲吩咐一旁立著的幾個小太監,“將他拖下去打十個耳光吧。今日是除夕,不要壞了娘娘的福瑞。隻是若有下一次,定要你好看。”
那跪著的小太監連連道謝,直到被另外兩個太監拖走。
墨珠揮退其他宮女,欲去親自伺候柳翡雪洗漱,轉身卻發現了那本書,忙大喊一聲,“來人,巴蜀拿出去燒了。”
柳翡雪本來已經坐到床榻之上,腦海中卻突然湧入景璽在飯桌上的那句話和那個動作。聽見墨珠要叫人燒書,她心念一動,製止了她,“別燒!你怎麽這麽蠢?你沒聽那小太監說這書是他見到的嗎?你想想,這書怎會憑空出現?依本宮看,這書必定是有心之人故意留下,想要陷害本宮。”柳翡雪看了一眼墨珠,示意她將書撿起來給她。
墨珠將書遞給柳翡雪,“娘娘。”
柳翡雪接過書,“這是證據,怎麽能燒了呢?本宮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主意打到本宮的頭上了!”說話間,柳翡雪起身,將書鎖進自己的衣櫥裏,“沒有本宮的允許,誰也不許將這件事情說出去!這本書,更不準動。來日方長,本宮等著她!”
墨珠心裏雖然覺得奇怪,不過也不敢再多說,隻是恭敬地伺候柳翡雪梳洗了後,就退下了。
確定所有的人都出去以後,柳翡雪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找出鑰匙後,柳翡雪將書從櫃子裏拿了出來,緊緊握在懷中。但是屋中並沒有燭火,光線十分昏暗,隻能勉強看清腳下的地板和周圍的家居擺設。
掙紮猶豫了好久之後,柳翡雪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抱著那本書來到了那扇半開的木窗前,雖然沒有月光,但比起屋中,光線還是要強一些。柳翡雪顫抖著手將書展開,睜大眼睛,竟也勉強看清了書上的內容。
漫漫冬夜如割膚之刀,身穿單衣的柳翡雪卻絲毫未感覺到,隻因她早已充滿焦灼,而明媚動魄的,也早已在她內心深處開遍了誘人而嬌羞的花朵。
書很厚,柳翡雪卻隻看了幾頁,就急忙回了被窩裏。隱在黑暗深處,剛才看進心裏的那些內容混合著太後家宴上景璽的那句話那個動作一起湧入柳翡雪腦海中。
沉醉。
沉醉過後,卻覺得傷感:她是皇上的妃,卻有名無實。
三日後,禦書房。
景璽身穿冬黑朝服,頭戴金紫色冠冕,端坐於金案之後,季審言和寧匡分別立於兩邊,而身穿盔甲的柳成忠則站在殿中央,與景璽麵對麵站著。
“這身盔甲穿在柳將軍身上,襯得柳將軍愈加威武了。不知這盔甲可有什麽來頭?”景璽臉上帶著淺笑,語氣比平時要柔和上許多,看向柳成忠的眼光裏,還帶著尊敬,甚至是謙恭。
柳成忠哈哈一笑,“皇上過獎了。”柳成忠對著天抱了抱拳,繼續道,“當初我跟隨先帝出生入死同甘苦共患難,先帝他老人家念我一片赤誠之心,所以將他那身價值連城的盔甲賞賜於我。”
一口一個先帝,一口一個“我”。
“哦,原來是這樣。”景璽深深地看了一眼早已一身橫肉的柳成忠,“原來是先帝穿過的衣服。那麽柳將軍有沒有想過,將這身盔甲再轉贈給青年英武之人呢?畢竟,這麽好的盔甲,北赤恐怕隻此一件了。”
柳成忠雙眼一瞪,唇上的山羊胡子一抖,雙拳緊緊一握,卻很快轉成笑顏,“既然是先帝賞給我的東西,我怎麽能轉送他人!我身上這身盔甲,除非先帝他老人家親自收回,否則我會誓死守護,絕不脫下它!哼!”
季審言和寧匡對望一眼,彼此眸中皆有氣勢凝聚。
景璽起身,繞出金案,爽朗一笑,“將軍不必如此緊張。朕隻不過是同您開個玩笑。您是北赤的中梁砥柱,又是先帝老友,朕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對您不敬。”景璽緩步走到柳成忠麵前,在他肩上拍了拍,和顏悅色道,“退一萬步講,翡雪她如今在後宮位份最高,是朕身邊難得的賢內助。您作為她的父親,對她教導有加,這又是一功。”
柳成忠緊握的拳頭放鬆下來,黝黑而布滿風霜的大臉上慢慢爬上得意。
景璽頷首一笑,繼續道,“按理說,朕還應該叫您一聲嶽父。”
柳成忠忙不情不願道,“臣不敢當!”
“敢當敢當。您將女兒交給朕,朕一定會好好待她。”景璽轉身,話語雖然說得柔和,但臉上的神色卻是一片冷銳!
景璽回到金案之後坐定,低著頭看桌上的奏折。
柳成忠雖然總攬大將軍一職,但其實已經五年沒有上過戰場,加上年邁又耽於享樂縱欲,所以作為將士該有的隱忍不發和堅毅,早就被他消磨得快沒有了。
隻沉默了這一會兒,他已經有些按耐不住。更何況,他根本沒將景璽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皇帝當一回事兒。
見景璽半天不說話,他粗聲粗氣的打破沉默,“要是沒別的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景璽從奏折中抬起頭來,“你看朕,這一看起折子來,就全然忘記了外界的萬事萬物。恐怕連刺客殺到了朕的麵前,朕也難以發現。這不,怠慢了柳將軍,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那本將軍就告退了!”柳成忠早已沒了耐性,敷衍地對景璽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且慢!”景璽並不起身,隔著金案喊了一聲。
“還有什麽事?”柳成忠頓住腳步,半側過身,遙望著景璽。
“將軍方才說,除非先帝親自來收這盔甲,您才會將這身盔甲脫下。”
“老臣是這麽說過!”柳成忠微眯著眼睛,底氣十足。
景璽斂了神色,擔憂道,“將軍切莫再這麽說了。先帝早已仙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如果他老人家要親自來收,憑著您和先帝之間的情誼,朕擔心他會將你一起帶走。”
“你!”柳成忠徹底轉過身,強力克製住自己的怒意,平緩了氣息後問道,“皇上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在咒……”柳成忠停頓了半天,最終沒敢將後半句說出來。
“柳將軍,朕一片好心提醒你,不過是希望將軍長命百歲,更好地為我北赤效忠效力。將軍怎麽反而一臉怒容?我北赤律法嚴明,尊卑有序,將軍若是說錯了話,朕……”景璽適時停住,對一邊的季審言道,“小季,你送送柳將軍。這嚴冬臘月,天寒地凍路麵濕滑,要是一不小心摔了將軍,於公於私,朕都要心痛。”
沒等柳成忠拒絕,景璽繼續道,“不過柳將軍自己也要多加留意。畢竟這天氣不受朕的控製,若是意外傷了將軍,那朕除了心痛,也不能為將軍做更多了。”
柳成忠先是一怔,隨即扭頭便走。
季審言和景璽對望一眼,而後便跟著柳成忠去了。
寧匡往殿中一站,抱拳曲身,“皇上,微臣已經挑選了十幾名樣貌上乘的侍衛,一一交代訓練過了。”頓了一下,寧匡壓低聲音,“其中有一名特別出挑,頗合微臣的心意。”
“恩,好,盡快安排下去吧。”景璽單手支在金案上,閉著眼睛揉自己的眉骨。
寧匡望了一眼柳成忠快要消逝掉的背影,朝著景璽緊走了幾步,“皇上,當初微臣在叛臣景端身邊潛伏時,就曾見過柳成忠。而微臣也早就掌握了一些證據。另外,柳成忠的大女兒,正是嫁給了景端的大兒子,景安禮。”
景璽抬頭,“準確嗎?”
“微臣已經再三確認過。”
“好。你辦的很好。朕也沒什麽好賞你的。等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除了該除的人,朕就做主,將梅歌配給你吧。”
“謝皇上聖恩!”寧匡單膝跪地,臉上的喜色滿溢。
景璽皺眉,對於眼前這個發小突然來了興致,“寧匡,朕真的不懂,你到底喜歡梅歌哪一點?瞧把你高興的!對了,你忘了那晚在擷芳殿,梅歌穿上女裝過後……嘖嘖,她要是再敢穿女裝出現在朕麵前,朕絕對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