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後生可畏
徐掌櫃當然不是因為被燙到的，他之所以流汗，是因為激動的。
這莫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成？
徐掌櫃緊緊的盯著手中的小鐵碗，腦海中千回百轉。
那些從西域傳到中土的葡萄美酒、葡萄幹等上品美食，如今已經成為了江南世家名門彰顯身份的象征，現在的高門大戶平日裏若是沒有這些東西，那就是矮了旁人一截。
這當中的利潤會有多大，沉浮在商海多年的徐掌櫃自然是門清的。
今日喜從天降，平海寨的姑爺居然把上等好貨送到了自己的麵前！
但他堅決不能表現出任何激動。
徐掌櫃隨手將碗和勺子放在旁邊的桌上，道：“此物甜而不膩，倒是個稀罕物。”
沈白淡淡一笑，問道：“此物可能賣嗎？”
徐掌櫃捋著須子，道：“想來多少能賣些，但在民間卻賣不出去太多，畢竟是個新鮮玩意，也不知道世人吃得慣吃不慣……這東西，是公子做的？可曾命名？”
沈白慢悠悠的道：“偶有小成而而，我為其命名為乳酪。”
“公子，你這食料在徐某看來，雖然口味獨特，怕是掀不起什麽風浪來，隻怕追捧的人不會很多……若是往來進貨，隻怕也沒有多少利潤，且多有不便……這樣吧，老夫給你十兩銀子，你將製作方法賣給老夫，如此既省事，咱們彼此之間都不麻煩。”
說罷，他微笑著看著沈白，顯出了一副非常大度的樣子。
沈白緊緊的盯了他幾秒鍾，突然長歎口氣，伸手取過桌上的小鐵碗放入食盒，對董萬裏道：“董大哥，咱們走。”
董萬裏不明白沈白在搞什麽名堂，怎麽不回人家的話就走了？
但他也不多嘴，隻是憨聲憨氣的跟著沈白往外走。
徐掌櫃還在那坐等著，靜候著沈白對自己表示感激，乖乖獻上秘方，卻不想對方居然抬屁股就走，連話也不留下一句。
眼看著沈白和董萬裏已經打開了門，徐掌管終於慌了手腳，他急忙跑上前道：“哎！談的好好的，怎麽走了？”
沈白站住了腳，轉頭看著他，道：“事情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徐掌櫃不解道：“什麽呀？這還沒等開始說，怎麽就說清楚了？”
沈白慢悠悠地道：“徐掌櫃要壓山寨供貨價的一半，緣由在下已經全部聽清，現在就回山向寨主做個稟報，就這麽簡單點事，怎麽就沒說清楚？”
徐掌櫃直到現在，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看走眼了。
這小子好像並不白給啊。
“公子聽差了，老夫說的不是這件事……是關於你那個……乳酪……”
“乳酪？”沈白詫異的眨了眨眼：“那個好像就沒有談的必要了吧，我跟掌櫃的在乳酪上經營的想法不同，恐怕合作不來……”
“想法不同？想法不同咱們可以商量著來嘛……商量商量，這想法就能碰到一塊去了，來來，裏麵坐！”
徐掌櫃軟磨硬泡的給沈白又請進了正堂，他命夥計將窗戶和門全都關上，再次高高掛起不做生意的牌子。
坐下之後，徐掌櫃搓了搓手，道：“公子可否將剩下的半碗……乳酪，再給我仔細品嚐一下。”
沈白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
這一次，徐掌櫃不裝了，他認認真真的細品了那碗合碗酪，隻覺得越吃越香甜，越吃越華潤，比之糖霜和糕點甚至不知要強出多少倍。
那些高門的女眷……憑這東西一定可以讓她們為之瘋狂。
徐掌櫃將整碗乳酪都吃了個囫圇幹淨。
他放下手中的碗，道：“公子對此物，有何見解？”
沈白一邊喝茶，一邊慢悠悠的道：“徐掌櫃適才說，此物在民間賣不出去太多，這點在下倒是同意，不過並不是因為它不能賣，而是這東西的受眾人群，一開始就不在民間。”
徐掌櫃的心不由一陣猛跳。
難道說……這小子居然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不應該啊！看他的模樣，雙十年華都不到，怎麽會有和自己一樣厲害的見識？
徐掌櫃低聲道：“願聞其詳。”
“其實今日給掌櫃的品嚐的這一碗合碗酪隻是基礎中的基礎，用乳酪為原料能作出的上等食品還有很多，例如乳酪餅幹，果酪，乳酪饃……而且大楚現下最為流行的葡萄酒，乳酪可以與其激發出最為美味的搭配方式，堪稱絕配。”
沈白的話中之意，徐掌櫃聽出來了，這是擺明了把目標指向那些上層人物和達官顯貴了！
他不由一歎，此子斷非凡品啊。
“公子真知遠見，著實是令老夫佩服，公子若是經商，想來必可轟鳴於世。”
沈白擺了擺手，道：“掌櫃的客氣了，在您麵前，晚輩還是稚嫩的緊……晚輩起初並不認為掌櫃的有這份眼力，能夠識破此物的妙處，如此一來，晚輩還得多廢些周折，去尋別的商鋪談這事。”
這天降的橫財，徐掌櫃自然是不能讓他跑了的，一聽沈白說去尋別的商鋪，他這血壓就蹭蹭往上躥。
“老夫和堯寨主是老交情了，有老夫在，賢侄還往外去尋什麽？這好肥還需用在自家的田上……適才老夫說十兩銀子買秘方，不過是開個玩笑，賢侄不要介意。”
沈白揚了揚眉毛。
兩句話的功夫，稱呼就變了，公子變成賢侄了？
不過也無所謂，你給錢就行，愛叫什麽叫什麽。
“看來徐掌櫃是有意做這乳酪的生意？”
“那是當然了，這乳酪，賢侄打算怎麽個賣法？”
沈白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微笑看著對方。
徐掌櫃略帶疑惑的道：“一百兩銀子，賣秘方？成交！”
沈白的臉色一黑，起身就走。
感情嘮了半天，這老家夥還跟我耍花腔！
徐掌櫃急了，忙起身去攔沈白：“賢侄不要衝動，有話咱好好說，怎麽又要走？”
“掌櫃的不好好談，我在這自然是多待無益。”
“賢侄休要介意，老夫是開玩笑呢……”
好勸歹勸，徐掌櫃才又把沈白留住。
坐下之後，沈白慢悠悠的道：“秘方肯定是不賣，至於現成的乳酪麽，我們平海寨可以供……一兩銀子一市斤，謝絕講價。”
“什麽？”徐掌櫃的臉色頓時大變：“賢侄，你這不是開玩笑吧？一兩銀子一市斤，你這乳酪都快趕上麝香了！”
沈白淡淡道：“掌櫃的可莫要蒙我，據在下所知，普通麝香的價格目下足可達到十兩銀子一斤，上等貨的價格更是天價，我這區區一介食材，相比之下卻還是差的遠呢。”
徐掌櫃麵有難色的道：“咱縱然是不跟那些藥材比，但這價格卻也太貴了些！需不知就算是要賣個高門大戶，前期也需要多多鋪墊，這當中的費用很多，公子不知這其中的門道……”
沈白掰著手指頭替徐掌櫃算賬：“掌櫃口中所說的的門道，不外乎前期拓展的費用而已，這賬好算……不過是找些高門大戶的管家下人采辦，給他們些好處，將這乳酪供入高門世家的府中，隻要是上了一家的餐桌，被那些世家大族的人賞識，那一傳十十傳百，接下來的事情，便好運作多了，屆時掌櫃的在許以功效，便是漫天要價，人家也是出得起的……不外乎這麽點費用而已，我沒算錯吧？”
徐掌櫃幹巴巴的瞅著沈白，顯得既無奈又委屈。
這小子怎麽什麽都知道？
當真是後生可畏……
“唉，想不到公子如此懂行，我看我這個掌櫃的，還是你替我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