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書生不白麵
“如果免費送你,你也會拒絕嗎?”他又問道。
他今日這是怎麽了,總說一些奇怪的話,難道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體了?我走慢兩步,與他隔開距離,萬一他真不是銷誓了,我得有時間做防範,見距離差不多了,我問道,“你真的是銷誓?”
他停下轉身看著我,見我疏遠,麵不改色地說道,“世間隻有一個銷誓,沒有人能模仿。如果不是我,你能夠察覺到。”
這話也有道理,他實在太幹淨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這麽幹淨,即便是小孩子也做不到,更別說妖魔了,就連我師父那樣厲害的人也達不到這樣的境界,如果此刻真的不是他,我相信自己多少確實能夠發現異常。隻是為什麽他會這麽幹淨呢?我問道,“是啊,為什麽你這麽幹淨呢?”
“或許前世好事做的太多了吧,”他說道,其實我知道他肯定也是不知道原因的,他又說,“你看,我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人能不能引起你的興趣呢?”
“我對你不感興趣,我現在隻想把自己的身價提上來,哦,還有悅悅的,”我想如果自己身價夠高的話,應該早就碰到一位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的公子嫁了吧,也不會到現在隻有一位大叔向我提過親。
“可我看你很貴重的。”
“那說明你眼光太差了,”我說道,心頭莫名湧起一股不悅的感覺,“連三千兩都不值,不,或許連三百兩也不值。”
“你怎麽知道自己不值三千兩呢?可我覺得你是無價的啊。”他看著我,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認真,看著他那漆黑中泛著光華的眼眸,差點就相信了他。
我苦笑,他也會安慰別人了啊,大概也覺得我很可悲吧,“你不用安慰我,上次我都沒有把自己賣出去,還要向小將軍借那麽多錢,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還他。”
“還他很容易,要不你把自己賣給我,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能有一個人對我說出這些話,哪怕其中隻含有半分真心,我也已經很開心了,以後我隻想陪著悅悅,讓她過得比我好。”
“為什麽不試試呢,或許我真的可以為你傾家蕩產呢,”他說道,突然向我伸出一隻手,“隻要你願意。”
願意什麽,不會真的是把自己賣給他吧,除了悅悅,我可是什麽都沒有啊,又有什麽是他能看的上的呢,難道他也想白撿這麽大一個女兒?
見我猶豫不定,他眉眼微動,“你不想看看上麵的景色嗎,我帶你上去。”
我很好奇他會怎麽帶我上去,難不成拉著我一塊爬樹?額,挺期待他爬樹的樣子。
我伸出手就要觸到他的指尖時,突然腰上一緊,人已經向後飛了出去。
銷誓臉上的笑意不變,隻是收回手挽別在身後,轉身向後走去,分明走得那麽瀟灑,怎麽無端地讓人覺得落寞呢?見他這般,我便知道自己定是安全的,或許從身後之人出現時,我便猜出了是誰,隻有他的手分明那麽溫熱,當靠近時卻又覺得冷。
“冷嗎?”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不冷啊”,我隻顧著玩了,哪裏還會在意是否冷,反正他武功好,我就姑且揮霍一次好了。
他帶著我在林間枝頂從走,如履平地,我在心裏不禁讚歎,還是有武功好啊。
當經過銷誓頭頂時,我順手摘下一把雪梅在他頭頂一丟,花瓣洋洋灑灑地飄落在他發間,他回頭看我時,我得意一笑,讓你平時總是欺負我。
他看上去並沒有生氣,一時讓我有些挫敗,當即想起了上次把他衣服弄髒後他變臉的情景,如果我抓一把泥土丟過去,估計他就不會這麽淡然地看著我了,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盡管他經常算計我、欺騙我,但從來不會傷害我,看著這般潔淨的他,我也實在下不了手。
“如果玩夠了就下來吧,赭汐身上還有傷”,他說道。
這個事讓我給忘記了,雖然上次在柢山他受的內傷恢複些許,但是仍舊不能吃過酸過辣的食物,甚至還不能多食,再加上這幾天他學習陣法時把自己弄的一身傷,雖說不是要害,終歸還是要注意些為好。
“我們下去吧”,我說道。
他帶著我平穩落地,落地後我回頭看他,才發現他的臉色已經泛白了,“你沒事吧?”
“嗯,”他輕輕回應了一聲。
我見他回應地這麽淡然,估計有事也不會告訴我。便對銷誓說道,“你快看看他怎麽樣了。”
銷誓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看他,轉身說道,“隻要你不折騰他就不會有事。”
我不放心地看了曲赭汐一眼,平靜無波的臉上除了白了些,確實再看不出有什麽。我便放下了心,跟著銷誓的腳步走去。他這一直走到底是想去哪裏啊,我心裏值犯嘀咕,不過有曲赭汐在這,我便不再擔心他會把我賣了。
直到前方出現一塊空地,一個石桌再加幾個石凳,我才知道他想做什麽,懶死他算了。他走過去,優雅地坐了上去,也不在乎凳子上細碎的花瓣,這會兒他倒是不怕衣服被弄髒了。
我和曲赭汐也走過去坐下,挺涼的。我問道,“你經常來這裏麽?”看他在林中走路居然不會迷路,指不定偷偷來過多少次了。可是看曲赭汐孤身前來估計也是溜進來的,難道他也經常來?我便又問曲赭汐,“你也來過這裏?”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來過。”
我愕然,感情這兩個人沒事就愛翻別人家院子麽,幸虧我家裏什麽都沒有,還不能入他們的眼。便問他,“那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啊?”說不定我們在其他人家裏呢,這燕都好看的地方也不止這一處吧,難道是他一家一家尋來的?我當即否決了這個觀點,他怎麽可能會來尋我呢,難道是來尋銷誓?這倒真有可能。
他看向銷誓,那個人仍舊笑意相迎,一副隨意看,反正我的臉耐看的樣子。曲赭汐說道,“這裏是逸君侯府”。
我吃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來進來之前銷誓問了一句“你在燕都住了多久”,原來他那是在嘲笑我還不知道這裏是他的地方,我怎麽就傻傻地回了他一句“差不多四年”呢。
“你這個騙子”,我生氣地瞪著他。
他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說道,“你沒有問我。”
仔細回想一下,我好像確實沒有問過他這是誰的地方便跟著他進來了,天啊,原來我骨子裏也是很很無恥的啊。不對,肯定是被他帶出來的,我又問,“那你怎麽不帶我走正門?”
“那裏離這太遠,走起來累。”
“你”,我一時無言以對,明明知道他這是故意的,還找不到理由反駁他。
“別氣了,送你一份禮物,”他站起身子像旁邊走了兩步。
我好奇他要做什麽,一時果真忘了生氣?
他看著我,依舊笑的柔和。我不明白這笑容又是什麽意思,卻見他突然抬起雙手,身體隨著轉了一圈,發絲翻飛,可是我並沒有感覺到周圍有風啊。他的雙手開始泛起一道白光,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周圍所有的樹都朝著他的方向晃動,樹上的白梅隨之凋落,像是被他的身姿吸引般全部湧到了他的周邊。而他的身體仍舊不緊不慢地轉動著,直至被周身擁覆的花瓣全部遮住才停了下來。
隨著他的手的移動,那些花瓣像是被一層力量指引著開始四處飄揚,漸漸將我團團圍住,我此刻心裏的興奮完全將剛剛的怒氣覆蓋,開始挑弄那些花瓣。卻見他突然一揚手,花瓣齊齊像空中湧去,在半空突然炸開,紛紛揚揚地散落下來,這場麵實在太壯觀,太美了。
“喜歡嗎?”他開口問道。
“嗯嗯,”我抬頭看著那紛紛灑落的花瓣,並用手去接住兩片。直至很久之後,花瓣全部落下,我才收回心思。
“想不想再來一次?”他又問我。
我掃視了一眼四周的梅樹,樹上的梅花居然少了一半,再難遮住那些漆黑的枝幹,若是再來一次那些樹豈不是禿了。我便說道,“你怎麽不用地上的花呢?”
“地上的沾染了灰塵,太髒。”
就因為一個髒字,他寧可毀了這一園子的花嗎?可是我見不得有人糟蹋了這麽美的景象啊。我說道,“不用了,這些花還是留著我以後慢慢欣賞吧。”
“你若是願意再來,我便留著吧。”
“你-會-武-功,”心裏的驚歎過後,開始驚訝於他的身手,絕對是個不世出的高手啊。
“我說過我不會嗎?”我慢條斯理地坐回凳子上。
我仔細想了想,沒有說過麽?似乎真沒有,但是他的一言一行不都是在暗示我他隻是一個柔弱的白麵書生嗎?“上次我打你,你為什麽不躲?”害我還以為自己欺負了弱者,因此還把自己鄙視過一番。
“忘記了,”他一句淡淡的回答又成功把我噎住了。
“你和他,誰的武功高?”我問曲赭汐。
“他,”曲赭汐說道,“但是有這把劍,他贏不了我。”
“那你可把這把劍看好了,別讓他偷去了”,我出言提醒,但是想想這句話好像挺多餘,憑他們這樣好的關係,又不會傷害對方。
“他拿不動”,曲赭汐又說道。
聽了這話我大樂,喜滋滋地拿過曲赭汐手中的劍說道,“原來你拿不動啊。”
他見我能夠拿得起這把劍,眼神微閃了一下,而後便若無其事地說道,“以後就好尋你了。”
我一時沒弄明白他這莫名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看他那見怪不怪的表情,心裏所有的欣喜都澆滅了下去,估計曲赭汐早就對他說過了吧,難怪他並不覺得奇怪呢,我將劍又放回到他手邊。
“你今日沒有去找我,為什麽不說一句”,曲赭汐說道。
“不是你說我今日不用去的嗎?”我不解地看向他,隨即明白了,恐怕這又是銷誓的主意,好吧,就算想帶我來這裏,也該告訴他一聲吧,還讓人家以為是我說話不算數了呢。
“你今日有客人,小悅不便出現”,銷誓說得天經地義。
“你還真是善解人意,”我咬牙說道,又問曲赭汐,“你今天有客人麽?那你現在出現在這裏合適麽?”
“是璴玥公主,你見過的”,一旁的銷誓開口說道。
想起昨天那個凶巴巴的公主,我不禁打了個冷顫,銷誓帶我離開是正確的。
“銷誓,”曲赭汐低沉地喊了他一句,聲音清冷,暗含警告的意味,嚇得我向後挪了挪身子。
比起我這避嫌的舉動,銷誓倒是一臉無所謂,好像剛剛那句話是在警告我,對呀,我怕什麽?他隻是輕笑說道,“你們的事我不感興趣,隻是不要傷了她就行。”
他口中的她難道指的是我麽?我暗暗指了指自己,他說道,“你想多了。”我一時覺得臉麵過不去,什麽時候學得和他一樣自戀了呢,就像他說的,我算什麽,又有什麽值得他為我說出這句話的。或許他話中的她就是那個公主呢,畢竟她長得也很好看啊,能入他的心也算正常。
“怎麽,你希望我保護你?隻要你說一聲,我還是可以考慮的,”他又對著我說道。
“誰稀罕你的保護,”我移開視線不看他,正看到曲赭汐,便說道,“我有人保護,小將軍,你會保護我的吧?”即便是因為需要我幫他也不要緊,最起碼他比銷誓好多了。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並沒有熱切,難道他心裏是不願意的?那也是,我和銷誓之間,他怎麽可能會選擇幫我呢。我也不願讓他為難,反正之前不管因為什麽,他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還有什麽理由再怪他呢,便說道,“其實我這個人也不好得罪人,倒也不需要人保護,隻要你不會傷害我就行了。”
他深邃的目光看向我,無端地竟是讓人心神一震,他認真地開口說道,“隻要我在,你便無虞。”
和他一起經曆了這麽多事,我已經對他越來越信任,不管這是不是好事,至少他之前一直都是幫我的,我很感動他能不顧銷誓的感受說出這句話。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我有做過傷害你的事嗎?”這麽好的氣氛卻被銷誓打斷了,果然是個多餘的存在。但是他的話似乎有些道理,他除了嘴上總是占我便宜,我好像確實沒有再吃什麽虧?但是也不表示他以後不會傷害我啊,他心思那麽深,我怎麽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呢?我低聲說了一句,“以後就難說了。”
“那以後再說吧”,他說道,“今日把你帶進來不容易,若是怠慢了,著實有損本公子的聲譽,中午便留下來吧。”
不待我回答,他已經喚來關悠,將玩得正歡的悅悅一並帶了過來,然後命令他去將盈月閣廚師請過來,說是請,派個關悠去,指不定會怎麽威脅了,這人實在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