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入獄前奏
百裏宸斜躺在炕上,一雙栗色眸子往外看去。不久,醒兒就走了進來,手上提了兩壇酒,見此,百裏宸勾唇一笑。
醒兒微微福身,百裏宸虛手一抬,清聲笑道:“嗬嗬,你怎去了怎麽久?”
醒兒欲要說些什麽,百裏宸卻接著說:“你是不信吧,沒走那條近路。沒走也好,免得出了什麽問題,那就不是一句話可解決的了。”
百裏宸微微抬首,往窗邊望去,似在蒙蒙夜色中看見了宛城裏的戰爭,那雙清澈的眸子裏,仿佛浮現幾分慈悲,憐憫,憐憫誰啊?那些為自己主子之間的不合,亦或霸業而發動的戰爭而去死的士兵嗎?又或是那些在權勢中浮浮沉沉的,最後卻一場空的人嗎?
百裏宸再一次開口了:“天色已晚了。你放下酒早些回去休息吧。”
醒兒看了看手上的酒,猶豫地放下了酒,看著百裏宸,“女郎,不需要我幫忙嗎?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不需要!”
醒兒福身退下。
百裏宸緩緩起身,繞到屏風內,將兩壇酒打開,雖不是什麽好酒,但勝在夠烈。她將酒放下,一旁的浴盆盛滿了水,但水已涼。百裏宸仿佛不知,褪下衣袍,踏進水裏,緩緩坐下,霎時臉上一白,不僅是冰涼的水,更是身上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的血塊。百裏宸隨便的洗淨過後,將一旁的酒取來,往身上青紫的地方緩緩倒去,倒盡一壇後,用力地揉著血塊,把血瘀一點點的散去,揉完一塊,就往下一塊揉去。百裏宸的臉色愈發蒼白,但唇瓣卻紅得滴血了,看起來顯得十分詭異。
將全身上的傷口揉的差不多了,但背後的她卻無能為力了、此刻雙手麻麻的,她毫不猶豫取過另一壇酒,往身上緩緩倒去,直至隻剩半壇時,她停了下來,將壇子放下,取過衣袍穿戴好。渾身的酒味從衣裏傳出來,她仰首,將剩下的半壇酒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瞬間一張臉酡紅的起來。
百裏宸覺得快要倒了,掐了下自己,堅持到了炕上,躺了下來,為自己蓋好被褥,終於撐不下去了,醉倒了。
“女郎,女郎。醒醒,醒醒啊!”百裏宸覺得有人在叫她,可是她的頭好暈啊,好重啊,根本抬不起來,身上也好疼,她的身體在抗議,不肯起來。但百裏宸清醒的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不顧身體的抗議,睜開一雙栗色眸子,雖宿醉一宿,但眸子卻格外的清明。
醒兒見百裏宸醒了,一喜,“女郎,你終於醒了。女郎,你這渾身酒味的,奴這就替你洗漱幹淨。”醒兒微微皺鼻,女郎該不會把兩壇酒都用光了吧?要不,這酒味怎會怎麽濃,甚至不像用了兩壇酒。醒兒當然不知道,她家女郎可不是用啊,而是喝的啊!
百裏宸“嗯”了聲,醒兒歡歡喜喜的出去了。
許久都未見醒兒回來,百裏宸輕輕揉了額頭,欲要起身出去看看。就在這時,一個小廝慌忙的跑了進來,氣喘籲籲的叫道:“女郎,女郎,籲籲,不好了,不好了!”百裏宸半闔著眸子,不知在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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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斜陽照在大地上,本應溫暖至極,奈何淡淡的血腥味一絲絲地將這溫暖慢慢的趕走,最後整個庭院裏隻剩下刺骨的寒冷。
公子蘇恒坐在棋盤前,手執黑子,輕輕放下,隻手輕托著腮幫,一雙勾魂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著對麵的男子。男子身姿挺直,雙腿合並,左手輕放在膝上,右手往棋盤隨心一放,那樣子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輸贏。公子蘇恒看了看棋盤,眉梢輕斂,隨即展眉,眸光往旁邊射去,唇角殘忍地勾起。
醒兒躺在地上,整個後背都染上了血,已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顏色,身子以奇怪的形狀扭曲著,吸氣短,出氣長的。醒兒的臉看不清,背後中的頭發掩蓋著。
起碼在百裏宸眼裏是這樣的,百裏宸眸子低垂,溫軟的睫毛輕輕斂著。身旁的小廝眸子巨瞪,手緊緊掩住嘴巴,他顫抖地看向百裏宸,“女郎,女郎,要不然我們還是走吧?”
百裏宸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這小廝眸子深處的恐懼,她卻還是開口問了句:“為何?”
小廝像看個傻子似的看著百裏宸,他雖然平日裏與醒兒關係極好,但他還是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命搭進去,他能做的隻有把百裏宸帶來這裏,可是這樣了,想來百裏宸也無法救她了。
“女郎,你如今渾身酒味的,要是冒犯了主公可不好。我們回去再說吧。”
百裏宸淡淡地看著這小廝,看得小廝心裏發怵,她清潤的笑了笑,“算了,這裏不需要你,你快些回去吧!”
小廝如得到敕令般離去了。
百裏宸宛若過無人之境般走了過去,走到了醒兒跟前,一身酒味一路散去,衝淡了不少血腥之氣。公子蘇恒自然看見了百裏宸,他怒斥道:“你來這裏幹嘛?”
而對麵的男子鼻翼輕輕皺起。
百裏宸蹲下,溫柔的抱起醒兒。醒兒的腦袋立即往百裏宸懷裏倒去,很快,百裏宸的一襲白衣染上了一片一片的血色。她抬眸朝公子蘇恒望去,唇角輕輕勾起,宛若梨花盛開之際,“公子,我來這裏當然是來帶走我的婢女。”
公子蘇恒行走帶風,寬大的袖子打到了百裏宸。此刻,公子蘇恒離百裏宸極其近,隻需微微一低頭,就可碰到百裏宸的臉。公子蘇恒居高臨下地睨著百裏宸,“這個賤婢死不足惜,你難道要替她贖罪嗎?”
百裏宸看著醒兒慘白無血色的臉,輕聲詢問:“敢問,所犯何罪?”
“百裏宸,這不是你能管的。”公子蘇恒眉梢微微皺起,“你喝酒了?”
“嗯。”
“哼,你真是不知死啊!都這樣了,還敢喝酒!渾身酒味,都不知喝了多少!”
百裏宸往後退開一步,看著公子蘇恒,“公子未必管的太寬了吧?”
說完,百裏宸竟跪了下來,俯首道:“望公子明察,此婢素來膽小溫順,若有得罪的地方,也罪不至死。然公子所說的死不足惜,定是出了什麽誤會,望公子明察。”
跪下了?此時公子蘇恒心裏有種扭曲的快樂,他最討厭百裏宸那種自詡正派的人了,他最喜歡把這種人的清高傲骨一點點的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