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此花真合在瑤池
“媯翼,趙南子興起作亂,全然是因陳國的儲君未定,你嫁於蔡國,媯薇嫁於息國,所以才至陳國內部空虛,不如孤送於你母親腹中一子作為陳國的儲君可好?”姬留側過頭,左手死死地抓著娘親的青絲。隨著他撕扯的力道,娘親的臉緩緩朝著我的方向轉了過來。
娘親的眼睛依舊緊閉著,渾然不知外界所發生的任何事情。我知道息國侯一定喂了娘親失去知覺的藥物,更害怕他不擇手段地再喂下娘親更毒的藥物來。
“我求求你,放開我,我求求你了。”我帶著哭腔,低聲下氣地在絡腮胡子耳旁細聲的懇求。
眼淚透過日光出現了五彩斑斕的顏色,不知怎地,我的背後突然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將我向前推去。這力道的速度快到待我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是將息國侯撲倒在桃木床上了。
顯然被我壓在身下的息國侯,對這突如其來的神秘力量也弄不知所措,竟忘記了掙紮。見此,渾身上下已經充滿了複仇火焰的我,雙手死死的按著他的肩膀,低下頭在他柔軟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息國侯雙手推搡著我的肩膀,可能他被驚到沒了力氣,我全然感受不到來自他任何的抵禦力量,死命地咬著他的喉嚨,如同野獸一般,一直到嘴裏充滿了又腥又鹹的鮮血味。雖然息國侯的血同他的人一樣,髒的很,但是卻激起了我莫名其妙的興奮感。我繼續死命撕咬著,恨不得將他咬死。一直到有鮮血濺到我臉上的時候,絡腮胡子才重新將我鉗製住,不再讓我繼續地撕咬著息國侯。
他故意放開我,想他也定是受不了息國侯有悖人倫的行為,想要嚇唬他一下,卻不想他真的死。見到息國侯嚇得已經剩下半條命了,絡腮胡子的目的便達到了。息國侯麵色蒼白地用帕子捂住脖子上的傷口,惡狠狠地看著我跟絡腮胡子。
“國君饒命,饒命,這丫頭力氣太大,屬下疏忽了。”絡腮胡子裝模作樣地誠惶誠恐地下跪請罪,而我受了他方才的恩惠,自然也要幫他一把,所以趁他在下跪請罪之餘,再次瘋了一般地朝息國侯撲過去。
息國侯大叫一聲,嚇的直往後仰去。
“不用請罪了,你給孤抓好她。”姬留麵色蒼白地大吼。
絡腮胡子暗自笑了笑,用一隻胳膊攬懷將我狠狠地夾在他的身側。
姬留坐在床邊,哆哆嗦嗦地擦著脖子上的血跡,眼神惡狠狠地瞪著我。我稍作平複了自己的心情,開始冷靜的想著怎麽脫身。方才頭腦一熱,隻顧著想要阻攔息國侯的無理,卻忘記了,如今身處於息國侯的地盤,他要如何,還不是憑他的一句話。想到他方才如同牲畜一般的行為,我再次嚇的冷汗直冒。
“媯翼,可有想過咬傷孤之後的後果?”姬留將帶著血的帕子往我麵前一丟,嘴角噙著壞笑說道。
這反複的折騰,致使我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渾身顫抖不停。一連喝了幾口血,喉嚨裏也渴的難受,加上方才與息國侯的嘶吼,使嘴裏那股子的腥鹹味道更加重了起來。
見我沒說話,姬留轉身走到暗影裏麵,抽出了一把軟劍,又緩緩地朝娘親走去。
我驚恐地看著劍鋒反射著清冽的鋒利,再次掙紮著,卻被絡腮胡子困的死。
“不要。”我聲色變得黯啞,再也吼不出聲來。
姬留站在娘親身邊,用劍尖抵著娘親喉嚨,回身看著我笑道:“這麽漂亮的美人,把頭砍了未免是暴殄天物了,若是姒妏鳳死了,這世上就再無問花舞了。”
“嘖嘖嘖,真是可惜。”他的劍尖在娘親的脖頸間,緩緩地畫出一道血印。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無力捶打著絡腮胡子的肩膀,讓他放開我去救我娘親。我生怕息國侯那沒輕重的,手上的劍再往前一寸,娘親當真就必死無疑了。
“媯翼,你身為陳國的公主,就是這樣求人的嗎,你父親沒教過你,求人的時候要有誠意嗎?”姬留眼神肅殺四起,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的半分,卻示意絡腮胡子放開我。
我得了自由,卻沒了任何力挽狂瀾的機會,況且經過方才幾番的掙紮,身上早就沒了力氣。我強忍了著眼淚,匍匐在地上,一邊朝著息國侯爬去,一邊祈求著息國侯放下劍,饒了娘親。
“這才有陳國公主該有的模樣。”他的嘲諷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若是這樣能讓他手下留情,不並不介意他多嘲笑幾番。
“你娘一舞傾城,身體自然很美,孤做夢都想一親芳澤,可著你偏偏不讓,不如讓孤看看你的身體,是否與你母親的身體一樣美。”姬留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恨不得身負小白的功力,能將麵前的息國侯撕碎。
“你這樣看著孤的眼神,讓孤很厭惡。”他將手上的軟劍謔地向下移了了半分,在娘親的肩膀上劃了一道血痕。
娘親依舊紋絲不動,而我再也不敢用方才那般憤恨的眼神看著他。
“別,別。”我低下頭匍匐在他的腳下,眼淚潤濕了他腳下的青石板。
“耍花招之前,盡量先想好退路,孤知道你不怕死,但是孤知道,你怕你母親死。”他將我的心思摸得透徹,倒使我暫緩一口氣。
既是衝著我來,那娘親自然有命可活,我聽他的便是了。
我站氣身子,因為天氣寒冷,身上有些凍的發抖了。我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息國侯。
身前是萬丈深淵,身後是百尺懸崖。
“媯翼,你母親的死活,可全憑於你了,你莫要讓孤失望哦。”姬留依舊笑著,他握緊了軟劍,再次朝著娘親的後背刺去。
我猛地抬起手,扯下了衣帶。冷風灌入我的衣袍。刺痛了我的身體。我將衣帶丟進風裏,再將衣袍與裙裳一件一件剝落,撕扯,扔向半空。我雙手放在褻衣的衣領上,不住地顫抖。如今我這身上,隻剩下褻衣褻褲,褻衣之下,唯有翠色肚兜,若是扯下,那我便什麽都沒有了。
“怎麽,要我找人幫你嗎?”息國侯見我戰栗不停,眼神越過我瞟向一直站在我身後,卻一聲不吭的絡腮胡子。
我側過臉,餘光看著絡腮胡子,整個身體如同掉進冰窖一般。
那絡腮胡子並沒有上前,還往圓柱後麵躲了躲,而後聽他緩緩地開口道:“屬下練得是童子功,不能破身,望國君莫要為難屬下。”
我不知怎地,聽到那八尺大漢說出這樣的話,居然想笑。這絡腮胡子表麵上對姬留畢恭畢敬,可是方才助我背後那一震推力,確是在幫我。而單憑他現在說的這個理由,卻也是讓息國侯沒有辦法在指使他,對我做出什麽事情來。
我無辜地看著息國侯,希望他就此收手。可他卻咬牙切齒地朝著門外吼道:“來人,給孤叫人來。”
我用雙臂環抱住自己,心想著今日若是保不住自己的清白,那麽他日再見小白之時,也決不讓他知道我今日的遭遇。
息國侯連聲叫喊過後,院子的門被推開了,門外走進來一幫穿著白衣紅裳的人,而且清一色都是女人。
我警覺地觀察著這些人,魚貫一般的湧入,不知怎地突然覺得這些人的裝扮十分熟悉。回想片刻方知,是長亭公主府的侍女著裝。我曾問過長亭公主府上的管家,為何公主府的侍女與醫女的服侍一樣,管家告訴我,因為長亭公主的病,致使公主府上多半的侍女都是醫女出身,醫女多有姓氏,而侍女多是無姓氏的賤民,公主也不願意讓醫女與為奴者平齊,所以將侍女送進了王宮伺候國君與桃花夫人,身邊留下的都是女醫。
不知為何,猜到是長亭公主府上的人,我心裏居然暗自地鬆了一口氣。
“哥哥為何發這麽大的火氣?”門外由遠及近地傳來了略帶疲憊的聲音。
一從婚前就大病不出的長亭公主居然破例出了公主府,並且來這種煙花之地。我依舊低著頭,抬起眼睛輕瞟今日裝束紅光異樣的長亭公主姬窈,脂粉掩蓋了病色,一身鮮豔玫粉衣裙,更襯托她的妖嬈可人,我心想著莫不是君綾早就解開了她的毒不成?
“幺幺怎麽能來這樣汙穢的地方,快些回去公主府。”姬留收起軟劍緊張地拉著姬窈的手,寵溺地摸著她的額頭說道。
見此,我震驚地吞了口水,姬留看姬窈的眼神,未免有些太熾熱了。
“聽說哥哥請來了一曲問花舞而傾城的鳳夫人,幺幺終日病在府上也沒意思,想著若是哥哥能把跳舞的鳳夫人賜給我,好讓我在府裏還能有個解悶兒的。”姬窈變成了小姑娘,抱著姬留的手臂撒嬌道。
“好好好,莫說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你要什麽哥哥都給你。”姬留一反常態,方才那一身殺氣全然被長亭公主嬌笑給生生地壓了下去,我甚至從未見過,他對媯薇在寵溺時有過這般模樣。
“那,這個小丫頭我也要了。”姬窈抬起手指著我嬌嗔。
姬留隨即眼神帶刀一般的看著我說道:“大的你可以帶走,但是小的不行。”
“為什麽不行,幺幺就想要她陪我。”姬窈繼續抱著姬留的手臂撒嬌。
“他是蔡國侯的合歡夫人,哥哥要將她送回蔡國的。”姬留哄著姬窈說道。
“那送她回蔡國之前都住在幺幺那裏吧,你不知這丫頭前些日子住在幺幺的公主府上,閑時無事,總喜歡給幺幺講蔡國的那些風土人情,聽說那裏的芙蓉花開的滿地都是,幺幺從未見過,聽她這樣一講,幺幺身上的病痛也就去了一半了,你就應了幺幺,讓她暫且陪著幺幺,給幺幺講故事可以嗎?”姬窈的眼神裏麵泛著光,就如同陷入愛河的少女一般嬌俏。
“況且阿嫂才剛有孕,你這就帶著她阿姐回去,氣到了阿嫂是不是也不太好?”姬窈俏皮地嘟著嘴,嗆著息國侯。
息國侯早就忘了方才與我那劍拔弩張的模樣,開心地輕輕刮著姬窈的鼻尖,溫柔地答應了她所有的要求。
就這樣,我穿回了衣服,和娘親一起被打包帶回了公主府。出了花妖院的大門,姬窈含春的表情截然消失,她再次變回了如同公主府一般正常,眉心緊皺,仿佛是在厭惡自己方才以色侍君的模樣。
我被她隨身拉上了同一馬車,而娘親則被安排在另一輛馬車上,並且長亭公主還安排了女醫替娘親包紮傷口。
我沉浸在方才姬窈與姬留兩人那奇怪的關係中,卻仍舊不忘對姬窈說了一聲謝謝。
“你莫要謝我,我隻不過跟昭明君做了一筆交易,本來是保護你娘親平安的,沒想到你既然逃了,還能再次缺心眼地跑了回來。”長亭公主張開眼睛說道。
我撅著嘴,想著方才被她救了,若要她罵我缺心眼,那便罵吧,反正對於跑回息國這件事,我是蠢了點,不過不蠢,也見不到娘親不是?不過,長亭公主提到了昭明君?那豈不就是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