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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擬把疏狂圖一醉

  “燕君曾偷偷拿了我畫八卦布陣圖研究,因此才會在蝴蝶穀中來去自如,不過得幸我那時犯懶,並沒有將所有的布陣圖畫了下來,今日我便教你們如何更換蝴蝶穀的布陣。”君婀身上的袍子被吹的鼓鼓作響,少公子瞥了君綾一眼,隻見她有些疑惑。她是從小就被姑姑限製在穀中的,若是姑姑決定教她布陣之法,說明是放她自由了。


  “阿娘我不要學,我不要。”君綾突然哭了起來,不停地往觀星台後邊退去。


  少公子猛地拉住了她,這觀星台的四周沒有石欄,照君綾這個退法,再後兩步就墜落萬丈懸崖,粉身碎骨了。


  “你不是一直想出穀去嗎,這次姑姑已經決定要交給你布陣之法了,這就表明你想要出穀,姑姑也不會攔著你了。”少公子不解君綾的舉動,可看她哭泣的模樣,倒是有些於心不忍,出言相勸道。


  “我不要,我若是學會了,阿娘就不要我了,阿娘就會離開這裏。”君綾的心思細膩,看出了少公子都沒想到的問題。


  少公子垂眸細思,轉過身看著君婀,見她的眸子躲閃,是被人戳中心思的模樣。


  “姑姑,莫不是教會了我和綾兒布陣之後,你就出穀回到燕君身邊吧?”少公子想到在燕國時,他與姑姑被圍困的那天晚上,君婀姑姑是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君婀抬頭看了一眼少公子,無奈地笑了笑:“我在你的眼睛裏,就是個隻知情愛的人嗎?”


  少公子語塞,既然姑姑這樣問他,那就說明她最開始壓根就沒存這樣的心思,那晚在燕君麵前說的話不過是誆騙他而已。那麽為何方才君綾說她要離開的時候,她會是那種表情?

  “燕君並非善類,我雖救過他的命,與他也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可是,於我背棄他那天開始,我就在消耗著我們之間的情感,在我朝他扔出致命的金釵之時,他就對我起了殺心,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被消耗殆盡了,就像我同你說的,我們如今站在了對立麵上,他對我起了殺心,所以我對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心慈手軟了,若因此,他前來報複,而我遭遇不測,蝴蝶穀就要交付你們兄妹二人了。”君婀姑姑淚光閃爍,卻始終不肯讓眼淚落下。


  “我不要,我不要學,我不要娘親離開我,我不要。”君綾反應強烈,掙脫了少公子,跑到了君婀姑姑身前,跪在地上死死地抱著她的腰身。


  君婀低下頭,右手顫抖地抬起來想要撫摸君綾的頭頂,可最終還是放下了。給的溺愛越多,她越是長不大。君婀拉扯著君綾站了起來,認真地與她說道:“如今燕君已經對澹台家出了手,以往澹台與君家肝膽相照,燕君自是不敢如何,可現在澹台家自身難保,你還真的以為蝴蝶穀的八卦陣抵得過千軍萬馬嗎?”


  少公子緊縮眉頭不語,有些該麵對的總是要麵對的,若是一味的逃避,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娘親離開我。”君綾的歇斯底裏猶如一擊又一擊的重錘,無時不刻地在敲擊著君婀的心,這也是少公子第一次看到君綾哭成這般狼狽,也是從這一刻開始他才明白,他對君綾的感情一點都不少於君婀,甚至比自己的娘親還要在意。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與他從小一同長大的妹妹。


  “怪我的一次善心,養出了一個魔鬼。”君婀閉著眼睛,喃喃地說道。


  少公子知道,君婀說的魔鬼正是燕君。當時若不是姑姑心慈救了他的命,哪有今日的燕國君連芷。


  君婀張開雙眼,推開哭泣的君綾,緩緩走到巨石中央,她從袖袋裏拿出一隻銀色的飛刀,朝左側的巨石上擊去。飛刀插入了巨石上邊的凹槽,忽地石陣開始轉動,少公子猛然發現隨著巨石的轉動,觀星台也轉了起來。


  君婀又從腰間抽出一條緞帶,緞帶的一頭係著個銀色玲瓏,她放出玲瓏玉鉗住飛刀的刀柄,將定在巨石上的飛刀收了回來,石陣即刻停止了轉動。


  君婀換了方向,如此接連幾次,少公子才發現,挪動了巨石陣,其實並不是觀星台在動,而是整個蝴蝶穀都在轉動。


  原來的乾卦變成了坤卦,巽卦變成了艮卦,陰陽陣變成了天雷陣,風火陣變成了地火陣。少公子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白老頭一定要教他練習飛刀了,並且連君綾也沒有逃過。布陣的時候,為了不觸動巨石陣的機關,隻能用飛刀讓巨石走動起來,再用玲瓏玉將飛刀拔出。


  君綾抹著眼淚,從地上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少公子身邊,抽泣地看著君婀在布陣時的英姿。


  “執哥哥。”她委屈的呢喃道。


  少公子朝她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然後細聲地說道:“專心看,莫要分心,若是你比我先學會了布陣,我答應今年的月夕節帶你去南米吃桂花鴨。”


  君綾一聽到吃,瞬間安靜了下來,老老實實地站在少公子的身旁,看著君婀布陣。


  之後,君婀將幾個陣法分別畫了出來,並且告知了少公子和君綾,哪些陣法是燕君所熟知的哪些不是。當初君佘在布陣的時候,極大限度地發揮了八卦與五行的最大用處,隨意轉動更換卦象與五行,便有六十四方位的陣法,每個陣法都有一個卦象的名字,十分複雜難懂。


  因為少公子許諾的桂花鴨,君綾格外認真,隻是依舊對於君婀突然的放養十分不適,與以往不同的是,君綾開始變得恭敬孝順,再也不做忤逆君婀的任何事,她開始變得獨立起來,就算心裏萌生了想法,留一半在心裏,不再像從前一樣,什麽事情都同君婀講了。


  一日,在少公子的淩霄居,君婀突然提到了少公子潛入南燕宮那夜,所偷聽到的燕君與眾人在屋內的談論。少公子回想,聽到了一些,但大都是斷斷續續,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回到蝴蝶穀的這些日子,學習布陣的事情太多,忘記了問她。


  少公子與君婀說了那夜他大概所知的聽聞,隨後問道:“燕君為何要同時收買陳國的公卿和蔡國國君身邊的內侍,若是他想要往北挺近,收了蔡國富庶之地,不應當與楚國一同聯手更為妥當嗎?”


  君婀沉了沉眸子,歎了口氣:“連芷在沒有完全的準備之下,是不會與楚國正麵有接觸,畢竟誰都不想再做第二個薑國,可是蔡國卻不同了。”


  君婀的話猛地點醒了少公子,對,對於楚國來說,蔡國確實不一般,名義上雖不是楚國的附屬之國,可實際上卻相差無幾了,尤其是薑國覆滅,蔡侯叔懷青梅竹馬的戀人孟曦被楚人蹂躪致死,而後楚王卻又將自己的姐姐嫁給了蔡侯,說白了是給予安慰,說黑了那就是監視。


  “所以燕君買通了蔡侯身邊的內侍,讓內侍諫言蔡侯與楚國相爭?”這個說法簡直是天方夜譚,燕君不是傻子,蔡侯自然也不是,若是能擊敗楚軍,早在薑國被楚國圍攻之時,蔡國就應當伸出援手了,何必要等到現在。


  “不,連芷讓人買通了蔡侯身邊的內侍,是要蔡國向陳國求和親。”君婀之所以能知道這些事情,是因為在南燕宮時,燕君與他的公卿談話從來都不忌諱她在場。他不騙她,也信任她不會將他出賣,可到最後,那個負心人到底還是自己。


  “陳國?”少公子心一驚,不知為何他心裏萌生出十分不好的預感來。


  “陳,蔡,息三國以往就有姻親聯係,這看起來似乎毫無突兀,可你知道陳國的後宮有一位衛姬夫人,是衛國的大公主,她的孩子福金公主正與蔡侯適合婚配,若是娶了這位福金公主,蔡侯的身後可就有陳衛兩國的支持。”君婀說道。


  “有了兩國的支持又如何,沒有開戰的理由,又有何用?”少公子想不明白,燕君這棋到底要怎樣布局。


  “理由?”君婀笑了起來“蔡國後宮那位楚姬夫人就是理由,誰的孩子將來能繼承蔡國的國位就是理由,就算是沒有理由,與楚國有仇的蔡侯,也會憑空製造出一個理由,拉著陳衛兩國趟這趟渾水。”


  “所以楚國若是與陳衛蔡三國打了起來,燕君就可以從南米長驅直入蔡國,趁機吞食蔡國對嗎?”少公子恍然想了個明白。


  “自商滅以來,好不容易平定的九州,又要亂起來了。”君婀搖了搖頭,語氣頗有無奈。


  少公子麵色蒼白,猛地起身說道:“姑姑,我暫且下山一趟,若是有什麽事,就寫信讓灰雀帶給我,百裏香的香囊我帶在身上了。”


  這灰雀是君婀一手訓練出來的,識得百裏香氣,不管人在何處,隻要身上帶著特殊味道的百裏香的香囊,灰雀就會聞著味道飛回去。這識百裏香氣的灰雀,是早些時候用於君婀姑姑與燕國君連芷的書信來往,也是因為如此,燕君連芷才跟著灰雀找到了君婀所棲息的蝴蝶穀。這些前塵往事不想起來那便相安無事,可若一被人提起,勾起了君婀心裏的回憶,無盡的酸楚便湧上了心頭。


  君婀眼睛微紅,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壓住了胸口的痛,離開了淩霄居。


  少公子連夜趕路,衝上了終首山,卻再次被頔夜公主攔了下來。這次與往常不同,兩個人並沒有見麵就打,而是心平氣和地站在山間的菖蒲花田裏麵對望。


  “你來帶綏綏走的,對嗎?”頔夜公主忍不住最先開口。


  少公子想都沒想的點了點頭。


  “你何時知道了綏綏的身份?”頔夜公主又問。


  “信北君與我說的。”少公子翹著嘴角笑了起來。


  “你胡說,那夜信北君明明什麽都沒說。”頔夜公主氣紅了眼,卻依舊沒有出手,因為她知道,目前能將綏綏帶出火坑的人,隻有麵前的少公子。


  “若是讓你的探子那麽隨便就聽到了我與信北君的談話,那麽信北君這個名號不就是徒有其表了嗎?”少公子得意地笑了起來,那夜在信北君的屋子裏,確實兩人什麽都沒說,因為信北君知道頔夜公主既然向他暴露了身份,自然會派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信北君機靈的就像他身邊的那隻小白貂一般,自然不能讓自己的行蹤時時刻刻被人掌控。


  那夜少公子離開之後,信北君佯裝睡下,待頔夜公主安排監視他的人走後,他抱著小白貂尋著少公子身上的沉香味兒找到了少公子的木屋。然而信北君自然也沒那麽好心,少公子用自己的身份與身世,交換了頔夜公主與信北君交談的秘密。


  於是,信北君知道了少公子是周王室清河公主的唯一子嗣,少公子知道了綏綏的娘親娰妏鳳是大禹與塗山嬌的僅剩的唯一一支血脈,與頔夜公主的娘親月華夫人更是生死之交的摯友,當年娰妏鳳與陳國國君媯良的姻緣就是月華夫人撮合的,而綏綏,也是陳國早些年前被驅逐的擁有滅國之身的公主,福祥公主媯翼。


  頔夜公主雙眼通紅地望著少公子,縱然她有萬般的不舍,可她身負血海深仇,自然不能永遠停留在綏綏的身邊。若是永遠停留在私情,便沒有辦法麵對家國的複興。少公子陷入了沉思,若是有一天他同頔夜公主一樣到了不得不離開的地步,他應該如何麵對綏綏,又該將綏綏交給誰呢?

  “我的探子與我說,衛姬夫人不同意與蔡侯的聯姻,楚姬夫人是蔡侯的君夫人,福金公主嫁過去就是妾,她自然不要自己的女兒去蔡國做小老婆,還放言已經將福金公主許給了息國侯姬留,不能再許給其他的諸侯,也因此,綏綏可能會被恢複公主之身,代替福金公主嫁到蔡國去。”頔夜公主緩緩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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